二次元玩家的重要性格標籤就是“宅”，現實中與人打交道的過程已經讓他們感到麻煩、約束、疲憊，甚至自詡有“社交恐懼症”。在進入遊戲世界後，他們並不想再與現實社會中一樣，再強迫自己參與到陌生人的社交當中，但《幻塔》的開發者顯然並不懂這一點。
作者|衛 冕
“這不是二次元開放世界，這就是一款換皮的MMORPG嘛。”在《幻塔》公測的一週後，許多二次元玩家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2021年12月16日，完美世界的最新二次元開放世界手遊《幻塔》迎來公測。作為繼《原神》之後的國內第二款開放世界手遊，《幻塔》有著不同於《原神》的科幻背景。在內測中，呼嘯的飛行翼、冷冽的刀波和電光等科技感十足的遊戲元素讓玩家拉滿了期待。
但在公測之後，玩家們體驗完《幻塔》卻感覺期待落了個空。其空洞的大世界地圖、強制性的社交要素和生硬的劇情讓玩家只感覺自己在玩一款大型MMORPG，根本不能稱為開放世界遊戲。在TAPTAP上，幻塔本就不高的評分一天內跌到5.7分。不論是B站影片，還是TAPTAP評論或是知乎，都在對《幻塔》展開口誅筆伐，痛斥完美世界又做出了一款“換皮”龍族幻想。
（開服首日，TAPTAP幻塔收到大量差評）
其實在遊戲體驗初期，《幻塔》精細的捏臉系統，高機動性多載具的探索體驗，多樣的武器搭配戰鬥讓遊玩過程有著獨特樂趣。但隨著體驗深入，能發現《幻塔》的核心玩法開始愈發偏離開放世界這一題材。《幻塔》的社交體系和開放世界出了什麼問題？
儘管標榜著開放世界二次元手遊，《幻塔》在地圖某些解密卻需要其他玩家幫助，大地圖BOSS也需要多人挑戰，連解碼寶箱都需要玩家互相爭搶。在探索的過程裡玩家無時無刻都在被強迫參與遊戲社交，已然失去了開放世界遊戲最為基礎的自由要素，更別說二次元使用者更加喜歡弱社交甚至無社交的遊戲模式。《幻塔》這波強制社交輸出的設計，用事實表明：完美世界，這家老牌遊戲大廠依然並不真正懂得二次元。
（世界頻道無時無刻都有人釋出訊息）
時代已經變了，就像二十年前的QQ主打的是陌生人社交，如今Z世代更喜歡將QQ運用於熟人之間的交流一樣。遊戲的陌生人社交或許在過去的網路遊戲裡，佔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但如今的Z世代並不傾向於透過玩一款遊戲拓展社交圈子，他們更喜歡在網路的大世界裡，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強迫社交對二次元玩家而言就是“洪水猛獸”
如果《幻塔》的初衷只是一款MMORPG，那麼它十分合格。可惜，這次完美對於《幻塔》的定位是主攻核心二次元玩家，隨著強制社交元素的開啟讓《幻塔》的開放世界缺少許多了自由，也引起了二次元使用者對社交的反感。
從社會心理的角度而言，二次元玩家的重要性格標籤就是“宅”，現實中與人打交道的過程已經讓他們感到麻煩、約束、疲憊，甚至自詡有“社交恐懼症”。在進入遊戲世界後，他們並不想再與現實社會中一樣，再強迫自己參與到陌生人的社交當中，但《幻塔》的開發者顯然並不懂這一點。
“被迫加入公會，天天跟上班一樣打卡做任務，那我為什麼不去加班？加班還能有加班費。”在某遊戲論壇中，一位玩家如此回答了他的遊戲感受。
在此之前，不少人也詬病《原神》像一款單機遊戲，但弱社交屬性並未讓玩家規模的增長止步，反而一步步把《原神》送上了二次元手遊第一的寶座，這也是從側面反映出大多數二次元玩家對於所謂的遊戲社交的態度。
在早期的網路遊戲中，遊戲中社交被玩家所青睞，《傳奇》《魔獸世界》的玩家絡繹不絕，數以百萬計的玩家日復一日在遊戲中與公會的朋友組隊下副本、挑戰世界BOSS、探索地圖。
但時代變了，對於當下的年輕人而言，遊戲社交更像是熟人社交的延申，是維持鞏固朋友關係的紐帶，是工作繁忙後跟朋友相聚的主要途徑。他們並不願意去破開自己的小圈子，也不需要非得在遊戲裡跟其他玩家產生聯絡。然而《幻塔》就在強迫玩家和玩家間主動交流聯絡，甚至《幻塔》的公會系統有著一個榮耀值設定，若低於1萬榮耀值公會就會自動解散，小團體想組建小型公會根本不可能，必須去吸納那些完全不認識的玩家才能保住公會。
（玩家對公會的評論）
這一設定要知道就連《魔獸世界》都不存在，有名的大型工會基本是從小型熟人公會一步步建立起來，這麼多年《魔獸》也沒有限制小型公會成立，不知道《幻塔》的開發者從哪來的底氣敢強迫玩家開啟社交圈。不過提到魔獸，其主要社交手段：公會也逐漸不再受到玩家喜愛。近年來，魔獸內有名的頂級公會一個個都走上了解散的道路。在2020年，擁有15年曆史，人氣最高的Method公會也因為隊員爆出醜聞而解散。
（Method公會）
一個個公會的落幕，正代表大型MMO的社交屬性已經漸漸露出疲態，玩家對MMO社交的態度已經發生轉變，大多玩家一提到MMO和公會第一時間就會感到厭惡。在他們的印象裡，MMO和公會就代表著勾心鬥角、無窮無盡的排行榜和會內壓迫。
所以，如今連MMO的核心玩家都開始對公會和社交提不起興趣，遑論更為“社交無能”的二次元宅文化玩家。《幻塔》的這般設計，正顯露出完美世界對年輕人的世界不夠了解，對玩家群體不夠了解。在他們的想法中，可能只需要立繪和配音優秀就可以吸引到二次元玩家。
（幻塔的配音陣容十分強大）
除卻使用者層面，強制社交系統與《幻塔》的開放世界玩法矛盾重重。開放世界著重需要的是沉浸式的探索體驗，但為了讓社交體驗深入到遊戲的方方面面，《幻塔》在大世界探索的過程裡也加入了玩家互動要素。
譬如需要第二個玩家才可以解鎖的挑戰、煤油、石壁等解密可以其他玩家幫忙解鎖，還有先到先得的隨機密碼箱。看上去這種設計使得玩家間互動很友好，玩家組隊探索也可以享受到不一樣的樂趣。但若一個人遊玩時，這些設計就會毀滅探索樂趣，讓探索過程不再自由。
（野外多人解密）
自由，就是開放世界的精髓。為了達成一個目標，玩家可以用數種方法解決問題，甚至利用BUG都行。遊戲開發者必須極力避免干涉玩家遊玩過程，哪怕是出於劇情需要或特殊設計必須限定過程，也得額外給玩家一到兩個解法。
《幻塔》的探索過程，先是開放首日玩家僅能提升到18級封鎖地圖，後有地圖怪物壓制玩家等級封路，再來必須等待一天才能開啟的寶箱。種種要素都是對玩家探索的掣肘，讓玩家無法達成想要的目的，開放世界對《幻塔》來說不過是一張很大的地圖罷了。反觀《原神》的探索，除了必須透過主線才能解鎖的風龍廢墟，地圖剩餘部分玩家自己就可以到達，哪怕是第一天遊玩《原神》也可以一路走到璃月港享受回家的感覺。
其實說到底，為何《幻塔》會變成這個模樣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完美世界對二次元玩家群體的不夠真正瞭解。完美世界最為熟悉的成功路徑依然還是MMORPG，其對遊戲的理解，依然還停留在《完美世界》和《誅仙》的層面上。
（《幻塔》的股票報告書下，股民對遊戲的瞭解僅限於抽卡和女性人物）
完美世界並不知道到底如何去引起玩家的愛，也不知道二次元玩家如今到底會愛一個怎樣的遊戲。畢竟，在他的眼中，再多的設計，再多的劇情，也比不上傷害數字變高來的吸引人。只有MMO這種型別，才能最大地讓玩家產生攀比心理，最快讓玩家產生消費意願。也只有與人鬥，才會其樂無窮。
（幻塔的主要玩法：爬塔）
不過，時代在往前走，作為站在時代浪潮頂端的Z世代亦是日新月異，年輕人的觀念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變化。作為與他們息息相關的遊戲產業，本該更關注年輕人的變化，而不是閉門造車，只關注營收流水的好壞。涸澤而漁固然愚蠢，不思進取才更駭人。
對標《原神》
《幻塔》還有哪些超越與不足？
“這才是真正的冒險手遊！”——某應用商店的《幻塔》廣告詞，不過在冒險手遊領域《幻塔》跟《原神》相比，還不足以稱為“真正”二字。
作為後輩，《幻塔》從《原神》中吸收了很多經驗來填補自己的世界。《原神》在世界探索時，其移動方式僅有攀爬、滑翔、跑動，玩家沒有一個可以很快速的移動方式。玩家只能用冷冰冰的傳送來讓自己快速位移，缺失了騎馬漫步的沉浸體驗。而《幻塔》裡，根據它“輕科幻”的設定，給玩家諸如飛行翼、坐騎、無人機多樣移動方式，極大豐富了探索手段。
另外，《幻塔》的戰鬥系統比起《原神》的模板來說來的更具有自由度，給了玩家新的更多戰鬥方法。《原神》的戰鬥系統，基於“元素反應”為核心讓玩家在四個角色裡進行配隊組合。雖說各元素的人物很多，但玩家配隊只會考慮傷害更高、反應更好的隊伍。這就造成在《原神》裡火屬性和巖屬性的隊伍十分熱門，但風和雷屬性的隊伍卻人氣低迷。
（原神中的元素）
《幻塔》的戰鬥系統是圍繞著三把武器進行隨意組合，武器之間雖說有側重於“破盾”、“遠端”、“輔助”等功能性的分類，但裝配時並不受到限制，完全可以攜帶三把槍械感受類似《無主之地》的體驗。同時，相比《原神》中相同種類武器共用部分攻擊動作的設計，《幻塔》的武器攻擊動作更加多樣豐富，配合多樣武器搭配，玩家的配裝思路可以隨心所欲。
（幻塔武器裝備頁面）
還有就是《幻塔》十分精細的捏臉系統，能讓玩家捏出自己喜愛的人物造型，相比《原神》的固有“旅行者”造型，捏臉的加入無疑給玩家更多個性化體驗，增加了遊戲的樂趣。在《幻塔》的熱門話題和影片中，捏臉遊玩影片播放量十分高，玩家把這一系統玩出了花，各大動漫角色都出現在了《幻塔》的世界中。
（幻塔捏臉自由度十分高）
總結過《幻塔》的出彩之處，下面再盤點下其不及《原神》的一些地方：
最為核心突出的就是《幻塔》作為一款開放世界遊戲，其探索要素和探索引導做的並不合格，無法勾起玩家的探索慾望。繼續拿《原神》舉例，《原神》的大世界探索過程是一種線性過程。當玩家去開啟寶箱的路上，可能會看見一個解密，一個收集要素，或者一個奇怪的建築。透過這種直觀的資訊輸入，玩家就會產生前往下一個地點的動力，繼而迴圈往復這一過程。
就像一位玩家說的：“我在望風山地看見一個寶箱，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在風起地搞解密了。”
而《幻塔》的大世界裡，探索元素多是區塊狀。即大量的收集要素毫無規律地擠在一小塊區域當中，玩家在一塊區域裡的探索乍一看十分豐富，但去到下一塊地圖的路上近乎無探索要素，各個區域間無法用探索方式串聯起來，只得利用任務或抽獎道具等手段給玩家去到下一個地區的驅動力。
這種設計思路更傾向於育碧的公式化開放世界，比如《刺客信條起源》。可是《幻塔》的世界又達不到《刺客信條》的製作水準，還缺少了大量的隨機突發事件來使世界更加豐滿，讓整個探索過程分外乏味。
（幻塔的小地圖）
再者，作為時下二次元遊戲看重的劇情方面，《幻塔》的劇情演出效果更為糟糕，其生硬的劇本無法匹配到其所謂的“廢土”世界觀背景。拿玩家的話說就是：“我一個不清不楚的大活人一醒來，所有人都在無條件相信我，還把我當救世主，這叫哪門子廢土？”不過劇本的生硬還算次要，《幻塔》劇情的真正問題在於NPC的演出十分僵硬死板，某些NPC在說話過程中眼睛僅是貼圖，雙目無神甚至有的不會眨眼，根本無法代入劇情。
（劇情中，人物眼睛不會動）
同比《原神》雖然也有劇情演出尷尬、NPC動作重複等問題，但《原神》在CG、鏡頭、角色表情下下足了功夫，最後給玩家帶來一個個喜聞樂見的“名場面”。而《幻塔》的演出，就像是給玩家說，有的看就不錯了，不想看跳過吧。
（原神的阿貝多經典表情，活靈活現）
除去這兩點，作為一款在廣告裡標著：“什麼是打擊感，這就叫打擊感。”的遊戲，《幻塔》在其戰鬥方面反饋方面，用玩家的評價就是：“這遊戲的打擊感還沒有我爸爸拿竹條抽我來的有打擊感。”
（證物）
還是拿《原神》來對比，在戰鬥中，《原神》的打擊感來自於武器在擊打怪物時觸發的“卡肉”效果，即在攻擊判定後，玩家的動作會略微卡頓，怪物也會相應做出帶有卡頓的動作反饋，一來一回給玩家確確實實打到了的感覺。《幻塔》則用了一種較為簡單的設計，震屏。不管是用什麼武器攻擊，還是怪物反擊，還是BOSS的大型AOE，《幻塔》的處理方式一律是震屏。玩家攻擊到怪物就好像打棉花，並沒有一個真實的戰鬥體驗。
（幻塔戰鬥）
更讓人有些無奈的是，《幻塔》的氪金系統頗有些原形畢露。《原神》的氪金要素在於武器和人物這兩點，最多不過再有購買體力的花費。《幻塔》則是三個武器槽位都有SSR，每個武器還有四個槽位的“意志”，人物身上還有“源器”這一氪金點。雖說《幻塔》的世界BOSS可以掉落SSR道具，但需要金色解碼器才能開啟，且機率並未公開。加上《幻塔》還有PVP要素，其逼氪程度對比《原神》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破譯箱子需要相應的密碼卡）
探索過程的枯燥、劇情演出的尷尬、戰鬥體驗的不真實，讓《幻塔》變得空洞單調。脫離開遊玩因素，《幻塔》所構建的世界裡，除了主線一步步揭開的世界真相，在世界的每一處角落都沒有介紹這個世界的其他文字。玩家不知道為什麼這片土地上會有那麼多侏儒和胖子，不知道寶藏守護者是為了什麼守護寶藏，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麥子為什麼會用奇怪的名字，凡此種種都沒有給出一個設定。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倒計時箱子這種設定）
《幻塔》的遊玩過程，沒有開放世界那種逐漸探索出真相的喜悅，或是探尋到細節而豁然開朗的感覺。在它的世界裡，彷佛所有的東西都是空空蕩蕩。在這個世界裡，感受不到開發者的巧妙設計，感覺不到劇情組設定的精彩細節，感受不到一個可以令人沉浸的世界。甚至讓人懷疑，在把遊戲呈現給玩家之前，開發者對這個所謂的開放世界就已經失去了他們的熱情。
遊戲，並不非得與某一家對標，也不需要非奔著拿獎與高目標的營收而去。開發遊戲的出發點，不應該是去做自己喜歡，又讓玩家感到快樂的東西嗎？但願完美世界的下一步遊戲作品，能多一份遊戲開發者的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