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結束的常青藤聯盟女子游泳比賽，吸引了無數美國人的目光。
不是這場比賽多麼精彩，而是參賽選手和最終的比賽結果太不同尋常。
來自賓夕法尼亞大學的選手利婭·托馬斯（Lia Thomas）是冠軍的熱門人選，上個月，她打破三項女子游泳記錄，成為美國游泳界成長最快的女運動員。
但這次比賽，除了200米和500米自由泳她得了冠軍外，100米自由泳、400米自由泳接力和50米自由泳她都輸了。
勝敗乃體育界常事，這不足為奇。
引起人們注意的是，利婭·托馬斯不是普通的女運動員，而是男跨女運動員。
而在三項比賽中打敗她的艾薩克·海尼格（Iszac Henig），剛剛好是女跨男運動員。
一場女子游泳比賽，冠軍幾乎全被跨性別運動員包攬，美國人凌亂了……
其實，早在上個月，關於利婭·托馬斯的爭議就出現了。
托馬斯原本是賓夕法尼亞大學男子游泳隊的成員，參加了三年比賽。
兩年前，托馬斯宣佈自己是跨性別女性。
她想繼續參加游泳比賽，但不是在男子組，而是在女子組。
根據NCAA（全美大學體育協會）的規定，跨性別女運動員必須服用睪酮抑制藥至少一年。她遵守了，服用睪酮抑制藥和雌激素大約兩年，並且提交了相關檔案。
上個月在俄亥俄州舉行的Zippy國際游泳賽，是托馬斯第一次以跨性別身份參加。原本默默無聞的她，從比賽伊始就一鳴驚人。
在200米自由泳比賽上，托馬斯以1分41.93秒的成績獲得冠軍，領先第二名7秒，創下了這個賽事專案的記錄。
在500米自由泳比賽上，托馬斯的成績為4分34.06秒，比第二名快14秒，打破了全美女大學生的記錄。
最誇張的是1500米自由泳比賽，托馬斯輕鬆地把對手們甩在身後，以15分59.71秒獲得冠軍，領先第二名足足38秒，創造了該比賽有史以來的最好成績。
托馬斯的記錄距離美國奧運冠軍凱蒂·賴德基（Katie Ledecky）創下的世界紀錄只有不到一分鐘差距，看上去指日可待啊。
但讓男跨女運動員參加女子比賽，這真的公平嗎？
裁判辛西婭·米倫（Cynthia Millen）認為不公平。在托馬斯奪冠後，她辭職以示抗議。
“我不能繼續工作下去了。”擔任游泳裁判30年的米倫說，“我不支援那樣的行為。”
“我告訴我的同事們，我不會再參加一項允許生理男性與女性競爭的運動。游泳比賽的一切都被摧毀了。”
米倫知道托馬斯是符合NCAA規定的，但她認為規定本身不合理，服用了一兩年睪酮抑制劑並不會消除男性身體帶來的優勢。
“通常，男性的游泳速度比女性快12％，因為他們的肺活量更大。利婭服用了一年睪酮抑制劑，但這並沒有改變她的身體。是身體在游泳，而不是性別認同在游泳。這非常不公平。”
奧運冠軍南希·霍格希德-瑪卡（Nancy Hogshead-Makar）也認為托馬斯參賽不公平。她在媒體上撰文，把東德運動員服用興奮劑和托馬斯做對比，認為她參賽等同於作弊。
“在跨性別女和生理女性比賽之前，她們需要先證明自己失去了來自男性的優勢。但利婭·托馬斯無法證明，雖然她按照NCAA的規定接受了激素治療。”
“我們為什麼知道不公平？因為NCAA的男女冠軍的平均時間差異為11.41％，也就是女子的游泳時間比男子多11％以上。你看任何一組男女比賽的記錄，不管是美國記錄還是世界紀錄，都有這個特點。”
“但變性為女人後，托馬斯並沒有慢11％，她在200米自由泳上只慢了2.6％，在500米自由泳上慢了5.76％。”
“也就是說，‘服用一年睪酮抑制劑’這個規定，不足以讓托馬斯和其他女選手之間的競爭變得公平。”
瑪卡不認為是托馬斯的錯，是體育協會制定出荒謬的規定，破壞女性比賽環境。
多年來，女子運動就很不受重視，美國女性被剝奪了18.3萬次參加大學體育比賽的機會，超過10億美元應有的體育獎學金也沒有。
傳統比賽分成男子組和女子組，原本能保證一定量的女性加入比賽，但現在的包容政策，導致這個機會都變少了。
瑪卡寫道，女性不應該放棄目前的比賽機會。
“有人說，考慮到跨性別者受到的歧視，女性應該讓位，讓她們參加女子體育比賽。但我拒絕。女性不應該放棄來之不易的運動機會，無論跨性別運動員遭受的傷害有多麼真實。”
“允許跨性別女參加女子比賽，相當於允許180磅的運動員參加120磅的比賽。……體育已經被設定為男子組和女子組裡，協會要做的不應該是拋棄女性類別的含義，而是新增新的專案和分類。”
瑪卡的文章可以說是非常大膽，也很直接。發表後，網球名將瑪蒂娜·納芙拉提洛娃（Martina Navratilova）轉發了她的文章，表示支援。
她的對手克莉絲·艾佛特（Chris Evert）也轉發了她的推特，寫道“我贊同”。
除了她們外，《游泳世界》的主編約翰·羅恩（John Lohn）、體育媒體Outkick的創始人克雷·特拉維斯（Clay Travis）也公開反對，認為托馬斯參加女子比賽不合適。
在賓大，游泳隊員的家長們給學校和NCAA寫聯名信，要求他們禁止讓托馬斯繼續參賽。
兩名游泳隊隊員匿名告訴《每日郵報》，她們認為這樣的比賽缺乏公平。
“大家都知道，無論如何我們都沒辦法獲勝。這真的會影響到每個人的心態。“
雖然輿論攻擊很猛烈，但賓大和常春藤聯盟仍然表示，支援托馬斯參加女子比賽。
在近日發表的宣告中，常春藤聯盟說他們“堅定不移地為所有學生運動員提供包容環境，同時譴責任何形式的恐跨和歧視。”
“你跟我說說，恐跨的定義是什麼？”有網友寫道，“想要給女性公平和安全的比賽，這是恐跨嗎？所謂的‘給所有學生運動員提供包容環境’，這裡面是否包含女生？因為利婭參賽了，所以有個女運動員必須出局，這ok嗎？”
另一個網友說：“你可以包容，你可以用‘她’稱呼男人，你可以讓大家都比賽。但是，不能作弊啊！不管他們把自己視為誰，男人都不應該參加女子比賽吧。所以利婭為什麼不能和男生比？”
托馬斯參加昨天的游泳比賽，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
她確實表現出色，連拿兩個冠軍，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輿論影響，200米和500米自由泳她贏得不算多，只比第二名快2秒左右。
更出乎人們意料的是，在另外三項比賽上擊敗她的，是來自耶魯大學的艾薩克·海尼格，他也是跨性別運動員，而且是女跨男。
海尼格是在2021年4月公開跨性別男身份的，他原本是耶魯女子游泳隊隊員，和托馬斯一樣比賽了三年。
在公開身份後，海尼格做了部分變性手術，切除了胸部，但沒有服用雄激素。
這是因為他還想參加女子游泳比賽，根據NCAA的規定，跨性別男在接受激素治療前仍可以參加女子比賽。
所以，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情況，雖然耶魯大學和常青藤聯盟將海尼格稱為男運動員，通篇也是用“他”稱呼，但他參加的是女子比賽。
在比賽上，海尼格和其他選手一樣穿著女式泳衣，但在賽場外，他大方裸著上身，就像普通男性那樣。
在獲得100米、400米和50米自由泳冠軍後，現場有觀眾注意到他平坦的胸部，大聲喊起來：“一個男人剛剛粉碎了女子游泳隊！”
有家長也不接受海尼格參加女子比賽：“我沒準備好看到這種情況。一切都太糟了，我真的受不了。NCAA需要管管這種事，他們應當把科學納入決策和討論中。”
不過，海尼格受到的攻擊比托馬斯小得多，因為他沒有注射雄性激素，身體和普通女運動員差別不大。
在昨天的比賽後，美國網友看到“男跨女運動員被女跨男運動員打敗”這樣的新聞標題，有些神經錯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這是2022年真實的新聞標題，太悲傷了。”
“如果不是事情太糟的話，這新聞還是挺好笑的。
《賓大跨性別女運動員利婭·托馬斯被跨性別男選手打敗》”
“是的，這事很好笑，我們只是普通人。
但它也說明我們生活在一個腐壞的社會里，社會的內部正在爆炸。這就沒那麼好笑了。”
“這就是所謂的，我的變效能打敗你的變性……！”
“歡迎來到新一集的《你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的標題》。”
不管是在保守派居多的右派網站，還是自由派居多的推特，大部分網友都認為，眼前發生的一切證明了女子比賽岌岌可危。
“整個運動都變成了笑柄。”
“這麼不公平的比賽還有什麼意義？”
“如果女性再不發聲，這種情況就要變本加厲了。”
“女權運動正在進行量子跳躍式的倒退。”
“我有四個女兒，三個都在NCAA比賽，另一個希望能參與比賽。她是高一的學生。我一直覺得第9條的性別平等規定很好，但現在發生的事毀了它。這對女性和運動員來說破壞性太大了，性別平等規定也終將被摧毀。”
很多人提到解決方法，那就是建立新的比賽專案，更改規則。
“真是太可笑了，如果NCAA不想再收到投訴，它應該為跨性別群體建一個新的比賽。”
“就不能建個跨性別專案嗎……哪怕只有兩個人在比賽？”
“協會應該辦兩個專案啊，一個給跨性別游泳運動員，一個給普通女運動員。”
這個辦法也是奧運冠軍瑪卡提過的。
從公平性上講，這麼做是合適的，但從實際角度出發，專門新辦一個比賽會造成大量開支，選手少，觀眾少，最後也會不了了之。
所以，在不損害女子比賽公平性的前提下，如何讓想參加比賽的跨性別者參賽呢？
目前沒人想出很好的答案，但各個機構正在做出改變，包括冬奧會後的奧組委，他們宣佈將制定更精細的針對跨性別運動員的規則。
在一次次討論和研究後，希望人們能找出好的應對辦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