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制度的來源

提起封建制度，我們很熟悉。“封建”，全稱“封邦建國”。當年周武王滅殷商後分封天下。周武王把自己這份家業叫作“天下”。他把“天下”分成了一千多塊地，兄弟、功臣、先代貴族或親戚各拿一塊，這幫拿地的人叫作諸侯，分到的每一塊地叫作一個“邦國”。諸侯回到自己的邦國，將自己的那一塊地再進行切割，並分封給自己的親戚或臣下，這幫從諸侯手中拿地的人叫作大夫。分給大夫們的每一小塊土地叫作“采邑”，簡稱“家”。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得修煉自己的能力，然後去采邑鍛鍊，水平夠了去治理邦國，變成“大神”後再去治理天下。這個儒家弟子的修行對照表，說的就是這回事。

周朝的國家制度叫作“封邦建國”，更深刻地說，這是一種“層級承包制”。天子是“總包”，總工程叫“天下”。“總包”拿下天下後，將具體的開發工作又分給了一個個“分公司”，也就是諸侯們。諸侯們“承包”邦國，但分公司的負責人也是不幹活的，具體的工作要靠一個個“包工頭”，也就是大夫來進行執行。大夫“承包”采邑，也就是“家”。大夫們再往下分給家臣，也就是“士”。“士”作為基層公務員。

為什麼周朝採用封邦建國的方法統治國家？

人的認知能力與精力有限，一個人不可能單線控制一萬個人，所以想要獲得權力，必須進行分權。後來，這個道理在20世紀90年代被牛津大學的人類學家羅賓·鄧巴證實。大名鼎鼎的鄧巴用數字告訴我們，人的智力允許一個人擁有的穩定社交網路是148人。

在那個“刀耕火種”的年代，封建制度順應了時代的發展，全國像一個整體一樣，層層負責，全方位立體三百六十度地環繞在周天子身邊，在當時的生產力情況下，這種制度極大地提升了統治階級的國家治理效率。

封邦建國導致戰火紛飛

周天子本人也有一個邦國，級別最高，號稱“王國”，是整個天下唯一的一個。下面按級別分別是公國、侯國、伯國、子國、男國，一堆國。這堆國的諸侯，定期是要向周天子朝拜、納貢、服軟、聽訓話的。但這堆國內的家務事，周天子一般是不插手的。同樣，諸侯們在名義上都歸周天子領導，但諸侯之間卻是沒有任何義務關係的。諸侯不敢和天子瞪眼、動手，但當他心情不好時，拿幾個好欺負的諸侯開刀還是可以的！邦國間開始戰火不斷，偶爾就能聽到某諸侯滅亡了某諸侯的訊息傳來，而一再欺負人成功的諸侯則變得越來越膘肥體壯。

剛剛分封之時，諸侯們都還很客氣，很多還是親戚弟兄，但兩三代之後就都開始紛紛尋找出路。生命的弱肉強食法則開始運轉，比如齊滅了十四國；魯滅了十三國；秦滅了十四國；晉幹掉了二十五國；楚最暴力，滅了六十多國。經過了三百多年的演化，到了東周的時候，中華大地上早已不是一千多個諸侯了，而是變成幾十個，很多強大的邦國開始出現。例如，齊、秦、楚、晉等。此時的周天子名義上雖然還是天下的共主，但實際上早已成了擺設。

從春秋到戰國

從春秋到戰國的轉折標誌事件公認的是三家分晉和田氏伐齊。

春秋時期，國家之間的的競爭是“爭霸為主”，而戰國時期，國家間的競爭就成了“你死我活”的“兼併”。這種差異並不意味著在春秋時期國家間不想要兼併他國，而是受限於本國社會生產力還普遍較低，不足以將他國直接消滅。

換言之，從春秋演變為戰國，起根本原因就在於社會生產力的升級。社會生產力的升級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是耕作技術進步，第二是冶金技術突破。

春秋末期，中國出現了世界農業歷史上最具劃時代意義的種植技術——壟作種植法。我們的祖先在種植作物前，先將土地耕一遍，高的那行叫“壟”，壟與壟之間叫作溝，再將農作物種在壟上，讓作物的光合作用增加，土地使用率增加，災害損失降低了，這樣糧食產量比平地糧食產量要高出一大截。歐洲的農民直到17世紀才意識到，原來糧食還可以這樣種。

中國不僅發明了壟耕種植法，還知道用牛去耕田，牛不但有力氣，吃得少，糞還養地；西方則一直平地扎堆種地，用馬耕田，馬的力氣小，吃得多，糞還燒地。

祖先們摸索發明了“生鐵冶煉技術”。最早被冶煉的金屬，是青銅。我們的祖先發現，在純銅中加入錫或鉛合金後，就產生了一種強度更高且熔點低的青銅，熔點變為了八百攝氏度。強度高，意味著它經得起頻繁使用；熔點低，意味著透過液化，我們可以製作出各種各樣的容器和工具。漸漸地，工匠們在冶煉的升級中發現了鐵。最早的鐵，是春秋初期的“塊鍊鐵”，是礦石在八百攝氏度至一千攝氏度時由木炭還原得到的。這種鐵已經要比青銅的堅硬度更高了，但它仍有個很大的弊端，就是無法批次生產。這種鐵要在窯爐中煉製，但煉完之後，鐵卻不能從爐中流出，要想取出來必須得破壞爐膛，砸了模具才能把鐵取出來，有點兒像殺雞取卵。但到了春秋後期，我們的技術升級了。工匠們加高了爐身，冶鐵的溫度因此發生了重大突破，生鐵在一千一百五十攝氏度至一千三百攝氏度的狀態下被冶煉了出來。它標誌著煉出的鐵出爐時是液態的，而且可以澆注成型。澆築成型意味著鐵器的樣式開始花式創新，從而應用到了大範圍的生產與戰鬥當中。

戰國時期的鐵農具

壟耕的跨時代種植技術配合著鐵器的廣泛鋪開，雙劍合璧使農耕人均產量與農產品總量開始大增。養活的人口也越來越多。人口越來越多，則需要的土地也就越來越多。好似一個巨大的“蝴蝶效應”，當歷史的車輪推到春秋末期時，越來越大的土地壓力，迫使諸侯們不斷地開動戰爭機器。

自此，小國逐漸被大國兼併，大國疆域遼闊、人口膨脹、軍事理論逐漸成熟，裝備訓練機制更加完備，其軍隊之龐大、戰鬥之慘烈，標誌著美好的春秋時代即將作古，實用至上的慘烈戰國時代正式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