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此美好！”
2019年4月21日晚上10點過，我和老顧順利抵達厄蘭島的弗里斯港。
自前一天經歷了魚線危機，我們倆都警醒了很多。在海上航行，不是說風平浪靜就不會出狀況了。以後能避免的意外還是儘量避免吧。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嘛！
老顧一路上吐得昏天黑地，在碼頭休息了整晚也沒恢復過來——除了暈船之外，夜航也讓他吃不消。
我們是20號一早從尼奈斯港出發的。直到抵達弗里斯港，共做了2天1夜的不間斷航行。這不僅是老顧生平第一次航海，也是我倆經歷的首次夜航。
我不知道其他季節在波羅的海夜航是什麼感受。不過在這春寒料峭的4月，還是非常煎熬的。
波羅的海的夜晚，氣溫會驟降到近0度。我和老顧每3小時輪一次班，頂著冰冷刺骨的潮溼海風駕駛大白。
其實我們這種遠距離帆船航行是要穿專業航海服的，就像陸地戶外運動需要穿衝鋒衣一樣。
而且海上的條件遠比陸地惡劣得多。
海上氣候瞬息萬變，前一秒還晴空萬里，下一秒就可能暴雨冰雹。駕駛帆船，人不得不長時間暴露在甲板上，持續經受紫外線照射、海風吹襲和雨水海浪的侵擾。
身體一旦被打溼，就會在海風的作用下迅速失溫；而且海水有腐蝕性，對人體造成的傷害比雨水更大。
因此，一件能夠滿足遠洋航行的航海服不論在防風防水、保暖抗寒還是耐腐抗造方面的要求，都比衝鋒衣更加嚴苛。
不僅如此，海上紫外線照射也是全方位的，包括來自太陽的直射和海面的反射。所以長時間航海最好佩戴護目鏡保護雙眼。
總之，一套專業航海裝備算下來可能要2-3萬人民幣，對我和老顧來說太貴了。
只要能做到保暖和防潮就可以。
我一共穿了三層。最裡面是厚保暖衣，第二層是連體羽絨服，最外面是一件連體防水服。這件防水服其實是釣魚穿的，不過它既能防水又能擋風，穿著航海也不錯。
還冷的話，就再罩上一件厚外套。
老顧比較惱火。
剛上船時他穿的毛衣，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漏風的。走了還沒多久，他就趕緊又套上了一套熒光服，好歹能擋點風。
可海風總能找到縫隙。
夜航時老顧徹底受不了了，翻出一條毛巾剪成幾截，裹在手腕腳腕上，嚴密阻止風順著孔洞鑽進去。
冷還是其次。
我們走的是一條非常繁忙的貨運航道，很多萬噸級巨輪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悄無聲息地往來穿梭，非常危險。
貨輪速度很快，能達到二十幾節。大白的航速只有幾節，如果稍不留神看漏一艘，等它走近再閃避就來不及了。
大白沒裝雷達，無法探測到周圍的船隻。我和老顧只能隨時保持高度警惕，片刻不停地盯著四周濃墨般的黑暗，生怕錯過最微小的動靜。
厄蘭島
弗里斯港所在的厄蘭島是瑞典第二大島。每到夏天，很多當地人都會來這裡度假。相比斯德哥爾摩，厄蘭島的氣候顯得溫暖一些。
我們打算停留一整天，去超市屯點口糧，順便找人把深度計修一修。
在海上兩天沒吃到熱食，連口熱水都喝不上，一是沒時間弄，二是大白還沒裝煤氣。
船上雖然有電，但一般只供應照明、導航和一些小裝置的充電，做飯還是要靠煤氣的。一套船用煤氣裝置要100多歐，而且瑞典的規格跟歐洲其他地方還不一樣。我們決定到德國再買。
一大早先給大白加滿油、接滿水，又清洗了一遍甲板；趁碼頭有電，多弄點兒吃的——接下來駛往德國又是幾天幾夜的不間斷航行，船上必須存夠食物。
我炒了一大鍋肉臊子。這東西放得住，既能拌麵又能夾在麵包裡吃，方便。
老顧在一旁煮麵。
吃完麵，再滷上滿滿一鍋排骨和雞胗。這樣就算到了海上也能隨時吃到家的味道了，多幸福！
船上的事情料理完，我和老顧上島找超市。需要補充些富含維生素且容易儲存的蔬果，還有日用品。
* * *
瑞典超市，我最愛去ICA。
跟家樂福那種大賣場不同，ICA更像711。雖然規模不大但貨品比較集中、精緻，日常採購打折品很划算。
瑞典蔬菜特別貴。我們慢慢逛，一樣一樣比價。
大白菜20多瑞典幣，摺合人民幣6、7塊一斤
土豆摺合人民幣4、5塊錢一斤
牛肉50多一斤
冰鮮三文魚129瑞典幣一公斤，摺合人民幣40多一斤
紙巾10多塊一包
姜30多一斤
大蒜4塊錢一個
（以上都是人民幣）
ICA的價格算下來，比當地其他超市貴20%左右。
最後買了一桶食用油、一瓶洗潔精，花菜、土豆、全脂牛奶。我們提著東西沿路返回碼頭。
下午5、6點，馬丁來給大白維修深度計，還幫我們通了通淋浴頭。
天氣預報顯示未來兩天波羅的海有局域風暴，風力最大能達到12米/秒，這對行駛帆船來說比較危險。風暴結束後，未來一週的天氣都非常適合航海。
我跟老顧計劃第二天凌晨就出發，爭取中午11點風暴趕來前停進厄蘭島南部的碼頭。
* * *
4月23日早上3點17分，告別弗里斯港。
兩小時後，我們到達厄蘭島大橋附近。這座橋連線著厄蘭島和瑞典主陸卡爾瑪，我們要從其下方透過。
之前瞭解過相關資訊，厄蘭島大橋拱高32米。大白的主帆高18-19米，過橋沒問題。
需要當心的是海水深度。
前方海面上漂浮著我已十分熟悉的浮標，左綠右紅。浮標中央水深7.9米，其餘地方竟然不到3米。所以說，行船真不能看見水面寬闊就隨便走，水下才是潛藏危機的地方。
船左舷不遠處杵著一座迷你燈塔，裡面嵌有紅綠兩色的玻璃，看著很有趣。我猜這是海上紅綠燈？
上午10點過，風速大概7米/秒，非常適宜駕駛帆船。
大白航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7.3節，船體出現一定傾斜，這種情況很正常。可以把帆船想象成一個大型衝浪板，我們就在用它衝浪。
海上跑了這麼多天，終於有帆船的樣子了！
老顧把音樂開啟。
乘風遠航，耳畔是那首80年代的經典老歌。沒想到獨屬於水手的浪漫，竟有一天能走進我們的人生中，何其有幸。
風力還在加大，風速儀顯示已經超過9米/秒了。浪高將近1米，船傾斜得更厲害。
我們把主帆降了下來。
帆船是不倒翁設計，簡單說來就是重心很低，即便在大風中劇烈搖擺也不容易側翻。不過不容易發生並不代表不會發生。前兩天的經驗告訴我們，謹慎總是沒錯。
其實生活也跟航海一樣，大風大浪總要有所經歷，才不枉來這一趟。
老顧說有中國海軍大閱兵。等靠岸有網了，我們一起瞻仰大船威儀！
生活如此美好
有驚無險地扛過10米大風，我們在厄蘭島南端順利靠岸。
停船費了些事。詢問碼頭管理處才知道這裡常年大風，所以停船都是讓風直接把船刮進碼頭撞在輪胎上，倒是挺方便。
接下來兩天都沒有航行計劃。時間突然寬鬆下來，居然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看著風景如畫的小島和清淨無人的海濱公路，不如繞島跑步吧！
生活如此美好~
在北歐這一個多月來，最明顯的感受就是溫差極大。
斯德哥爾摩的海面還結著冰。一路南下到了厄蘭島南部，白天氣溫已經能達到18-22度，都能穿短袖了。
大白停靠的碼頭旁是一片房車基地。
國外類似房車基地、徒步露營基地很常見。這些地方除了有供停車和支帳篷的場地外，還會配備一個服務中心，裡面有電、盥洗室、廁所和排汙設施。
我準備借他們的盥洗室理個髮。出門在外就是這樣，要學會自己打理自己才行。
房車基地
聽說就在我們上午經過的海域，一艘萬噸級挪威貨輪發動機失控出了意外。幸好我們出發早，進港及時。
* * *
第二天，我和老顧到鎮上閒逛。小鎮人很少，精緻而寧靜。
我很喜歡這樣的地方，每家每戶都有一座漂亮的小房子，門口有自己的小草坪。在如此安寧的小鎮過著悠閒詩意的日子，這不就是每個人嚮往的生活嗎？
不知道住在這兒的人們有沒有煩惱？是否幻想過冒險？會不會羨慕別人的人生？
遠遠看到一戶門前的草坪上蹲著兩隻小黑貓，好像準備過馬路。我和老顧動作立馬輕下來，怕嚇到它們。
走近一看，假的？
是兩隻鐵皮做的小貓。插在草坪裡，遠了還真看不出來。
應該是在提醒來往車輛減速慢行吧？
歐洲有很多這樣的小鎮，經常能看到非常漂亮的私家宅院。不過最好別擅自靠近或者拍照，因為它們屬於私人領地，是受領土法保護的。
回到碼頭，我去房車基地的盥洗室理髮，老顧回船上繼續滷菜。
理髮
前往德國有230多海里，還要花3天左右。
下回預告
離開厄蘭島的第二天，我們就在波羅的海接連遭遇兩場強雷暴。大白的油在持續十多小時的搏鬥中消耗殆盡。
這段經歷在影片中沒有任何記錄，卻在我和老顧的腦海裡，成為無法磨滅的至暗回憶。
往期連載：
中國小夥的航海日記（一）：在瑞典買船，我掏空了所有積蓄
中國小夥的航海日記（二）：兩個菜鳥闖北歐，被困極寒波羅的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