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魯遠風

看詩中風雲起，品文裡赤子心。

——讀詩文品《北平無戰事》

笑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

“笑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這是謝木蘭要參加查賬時，方孟韋與她吵架，謝培東對方步亭所說的話。出自《禮記· 檀弓下》。

《禮記· 檀弓下》節選

先秦佚名

晉獻文子成室，晉大夫發焉。張老曰:“美哉輪焉，美哉奐焉。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

文子曰：“武也，得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是全要領以從先大夫於九京也！”北面再拜稽首。君子謂之善頌善禱。

晉國獻文子即趙氏孤兒趙武的新居落成，大夫們前去祝賀。張老說，又高大又華美。可以在這裡祭祀唱歌，可以在這裡居喪哭泣，可以在這裡與你的宗族長相廝守。對於他這種帶著死喪味道的頌辭，新居主人趙武卻沒有生氣，他表示，張老的祝辭是以新居的功用永恆祝我能壽終正寢，祝我家族永昌。我要痛定思痛，祈禱我族不再發生刑戮之禍。

追求自由進步的謝木蘭受梁經綸的鼓動，要去參加經濟協查組，參與到大哥方孟敖的經濟稽查中去。為此，方孟韋擔心表妹跟著那個陰險的梁經綸，遲早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方步亭憂慮已經有一個兒子在和他們作對了，現在又來一個侄女。謝培東更是擔憂，梁經綸的真實身份他是知道的，女兒跟他在一起安全很難得到保障。聽到孟韋和木蘭吵架，謝培東感慨言之，“笑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

這句臺詞是在說，方行長的家啊，高大寬敞，我們這一大家子都住在這裡。這裡有我們的歡笑，有我們的哭泣，有我們的爭吵。家裡的事情在這裡討論，行裡的事情也在這裡處理，甚至會在這裡討論關係國家民族存亡的大事。如今這一家老小，都在為國民政府出力，但偏偏這些小輩要來查兩個長輩。“笑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這句臺詞是帶著悲傷和憂慮的情緒的，他在擔心這個大家庭裡的每個人的命運，祈禱他們都能平平安安。

子曰“色難”

“色難”二字是方步亭對小兒子方孟韋說的。他說既然方孟韋心裡不痛快，大可不必裝做孝順的樣子。“色難”語出《論語·為政》。原文如下：

《論語·為政》節選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

子夏問孔子，什麼是孝？孔子說，子女服侍父母，能長期和顏悅色是最困難的。

其實，方步亭的這句話，應該對大兒子說，但他怯於說，他不敢說。他只能對小兒子講。這個小兒子一向乖巧聽話，順從父親，從不給父親臉色。

可是，十年了，父親和他已經有十年沒和大哥見過面了，現如今父親又懷疑崔中石和大哥是共產黨，父親把事情想得這麼複雜讓方孟韋心裡很窩火。今天又讓小媽把母親和妹妹的照片擺在客廳裡，孟韋擔心這個十年未歸的大哥回來，可能看到照片就會惱怒。因此忍不住在心裡埋怨父親。話未先說，臉上已有“色難”之意。

但你能說孟韋還不夠孝順嗎？“色難”對子女的要求實在太高了，像孟韋這樣偶爾露一下臉色，在我心中仍是大孝。

在方步亭的內心，他寄希望於大兒子的，全部轉移到了小兒子身上。從“色難”二字，我體味到了孟韋這些年身上的負重和他對家庭的付出。

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這是準備安排崔中石家小去香港時，方孟敖問方步亭為什麼有錢給他們兩兄弟做衣服卻沒錢管崔中石家小，方步亭回覆的一句話。這句話出自《增廣賢文》。

《增廣賢文》節選

有茶有酒多兄弟，急難何曾見一人？

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山中也有千年樹，世上難逢百歲人。

方步亭解釋，他並非無情無義之人，即便他人情再薄，他也不會說不管崔中石的妻子和兩個孩子的生活。但現在時局變了，北平馬上就要解放了，即將是共產黨的天下，崔中石的家裡已經有共產黨在管了。我方步亭的後路也還沒有安排，下一步不知道怎麼辦呢。

透過方步亭的這句話，你能感覺出他對共產黨天下的嚮往，他希望能為共產黨領導的政府盡一份力，但他為國民政府做了那麼多年，不知道共產黨給不給他這個出力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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