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倌
1935年，國民政府屈服於日本帝國主義的壓力，與之簽訂了《塘沽協定》、《秦土協定》，使河北省北部和察哈爾省的主權大部喪失。隨後，日本侵略軍又在綏遠、山西、內蒙古各地設立了日本特務機關和軍事據點，修建機場，建立軍用電臺，大量儲備作戰物資，放肆地扶植漢奸、蒙奸組成的偽軍。
次年夏，時任第218旅少將旅長的董其武，奉傅作義之命，先後在紅格爾圖、陽坡村、土城子和臺道灣等，與日偽進行了幾場小的戰鬥，共殲日偽軍410餘人。毛主席得知後，兩次派南漢哀攜信赴綏渴見傅作義將軍，毛主席的親筆信寫道：“先生統率師旅捍衛邊疆，今夏小試鋒芒，已使敵人退避三舍。觀乎報載以死繼之之言，躍然民族英雄之抱負，四萬萬人聞之，神為之王(同旺)，氣為之壯，誠屬可賀可敬。”
10月上旬，日軍關東軍參謀、駐綏特務機關長田中隆吉與蒙奸德穆楚克棟魯普王反覆密謀，企圖佔領全綏遠，其第一步是進犯紅格爾圖。
12日，日本關東軍下達作戰命令。由田中隆吉為戰役最高指揮官，大漢奸王英為前線總指揮，率石玉山、楊守城2個騎兵旅及全軍3個步兵旅和2個炮兵連，協同李守信的偽騎兵第2師尹寶山部，共計5000餘人，由商都開始向紅格爾圖進犯。
13日夜，當偽軍金甲三旅之先頭營進至第218旅前哨陣地時，董其武遂即命令張著營前哨連依託堅固的工事予以痛擊，經1個多小時的激烈戰鬥，將其擊潰。該營隨後退於數里之外宿營。
次日晨，王英部以2個加強營的兵力，在騎兵、航空兵和炮兵配合下，向外圍陣地發起猛烈進攻。董其武再次命令張著進行頑強阻擊。當日偽軍先頭分隊進至紅格爾圖以北2公里之陽坡村時，戰鬥開始打響。第436團和騎6團擔任前哨的官兵，以逸待勞，英勇反擊，激戰至17時許，將日偽軍擊退。董其武立即將情況報告傅將軍，同時命前哨部隊加修工事，輸送、補充彈藥，醫治或後送傷員，以利再戰。
是日晚，傅作義打電話給董其武，說：“估計明天敵人的兵力會增加，進攻的強度也會增加，前哨陣地將無法抵禦，是否令張著秘密撤回主陣地為妥？”
“好，我們立即執行。”董其武說：“我也想到，明天的戰鬥將更加激烈，也許會有一場惡仗！”
15日晨6時，田中隆吉親自出馬，指揮李守信部尹寶山的偽騎兵第2師，王英部之石王山及楊守城2個騎兵旅，金甲三之步兵旅，在飛機、大炮和裝甲車的掩護下，傾巢向紅格爾圖主陣地快速推進。約10時，日偽軍步騎兵在裝甲車先導下，分北、東、南三面發起猛烈進攻，一場更加激烈的對抗戰開始了。
此時，日偽軍步騎雜沓，蜂擁而至，槍聲四起，殺聲遍野，勢極兇悍為日前所未見。其進攻的第一梯隊東面和南面各為1000人左右，步多騎少，北面卻以500餘騎兵為主，附以機槍連掩護。一開始，日偽軍便投入進攻總兵力的一半以上，可見其志在必克之決心。
紅鎮的防禦陣地，經過董部的多年施工，其體系完整、配置合理、工事堅固；加上三面環山，四面有圍，且有寬深外壕，壕圍之間，築有八堡，故易守難攻；只有西面無山可阻，但地勢平坦開闊，也不易敵攻。所以，日偽軍此次進攻首先以佔據三面各山為目的。
戰鬥中，董其武命令守軍各部及民眾自衛隊沉著應戰。敵人的飛機、大炮愈威嚇，而綏軍愈激昂；敵人進攻愈猛烈，而綏軍愈沉毅。敵不接近，絕不開槍。故敵猛攻數小時，因第 218旅據碉抵抗，僅陣亡軍士1人，卻斃敵70餘人。13時，南面之敵退回南山，東面和北面之敵亦在主陣地射程之外待命，不敢再衝擊。
一次當日軍飛機進行低空掃射時，獵人出身的神槍手王五海乘機舉起步槍射擊，正巧擊中飛機的要害部位，敵機立即冒著濃濃的黑煙，欲向商都方向逃竄，後在距離該城6公里處墜毀。日軍飛機被擊落，使廣大官兵計程車氣受到極大的鼓舞。董其武當即讓參謀人員通報各陣地，並稱戰後為王五海請報戰功。
黃昏，日偽軍再次從三面發起強攻。北邊增加山炮4門、重機槍4挺，火力最為熾烈，反覆衝鋒不止。為儘快擊退進攻之敵，董其武急令騎兵第1師第6團團長張培勳率其第4連速來增援，守軍將士戰鬥意志更加旺盛，多次擊退日偽軍的進攻。
此時，塞外已寒，深夜北風驟起，突然紛紛揚揚地下起鵝毛大雪。至２４時，張團長又命令其第2、第3連和機槍連1個排，從高家地馳援而來，從西門進入紅鎮，守軍拍手稱快，愈增銳氣，第7次擊退日偽軍的激烈攻擊，結束了全天的防禦作戰。
16日拂曉，到處白雪茫茫，白色的山脈、白色的原野、白色的樹叢、白色的工事。狂風暴雪中，日偽軍在強大炮火掩護下，又開始了更加猛烈的進攻，妄圖利用惡劣的天氣，以１０倍於守軍之兵力，一舉突破主陣地，以便迅速向縱深發展。日偽軍猛烈的炮火集中轟擊主陣地東北、西北兩角，頓時炸聲震天，硝煙罩地，兩角圍牆被毀，碉頂殘破，倒坍數處。
7時許，敵兩路步兵分別向兩牆角密集猛衝，重兵前後重疊，難以盡滅。董其武急令兩處守軍利用殘破工事，於耳聾目迷之情勢下，以各種火器在百米之內，齊行斜射、側擊，構成交叉密集的火力網，斃敵100餘人，敵不支而潰退。
其後，日偽軍多次進攻均被擊退。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傅作義來到董其武的前線指揮所，命董其武在指揮防禦作戰的同時，做好最後大反擊作戰的準備，集中強大兵力，秘密遷回日偽軍側後，採取分路包抄的戰術，出其不意地圍殲進攻之敵。兵貴神速，董其武立即令汽車分隊分別開赴卓資山和集寧兩地，準備執行遷回作戰的任務。
同時，密令駐卓資山的李作棟之第436團、駐旗下營的第211旅王雷震之第422團，以及第68師的李鍾頤團、炮兵第25團的楊茂林營，分別由集寧、卓資山兩地星夜乘汽車隱蔽開往前線。為了不使日偽軍發覺，他還命令汽車隊在開進途中全部蒙上白布偽裝，限定於17日22時，到達紅格爾圖以西之丹岱溝一帶集結待命。
17日7時，日偽軍從北面開始進行炮火準備，向外壕和圍牆猛轟。剎那間，爆炸聲連成一片，陣地上地翻土揚，沙飛石滾，敵1000餘人隨之而至，做好進攻準備。8時許，日軍飛機4架前來助戰，重點轟炸北圍牆內外，低空投彈，命中率極高。繼而3架敵機又至，這樣兩批飛機來返往復，輪番轟炸，連續不斷。
幾十分鐘後，進攻之敵攜帶雲梯，採取蜂擁重疊，浪式衝擊的方式前進，準備越外壕登圍牆。此時，日偽軍炮群轉移陣地後，從東面再次實施炮火集襲。隨後，敵機又飛抵主陣地上空進行低空掃射。此刻，守軍多避入圍牆內之掩蔽部，僅留少數哨兵於交通壕口外監視敵人動向。
敵機離去後，其步兵進至外壕邊沿時，董其武一聲令下，守軍躍出隱蔽部，以機槍和手擲彈為主殺傷日偽軍；而埋伏在圍牆外單人掩體內計程車兵紛紛進行側擊，封鎖敵人前進方向；北面守軍還用土炮、抬槍轟擊敵群，使敵人不斷翻身落下雲梯，血肉紛飛，被迫棄雲梯而逃。此戰，守軍共繳獲雲梯30餘架，長槍50餘支。是日上午，守軍連續打退日偽軍3次進攻。
午後，日偽軍進攻的次數和兵力逐漸減小，火力減弱，董其武明顯察覺到不對勁，有些進攻只是象徵性的。於是，立即向傅作義進行彙報，他說：“種種跡象表明，敵人在進行總攻的準備，我想，我們的大規模抄襲應於明日凌晨開始，搶在敵拂曉發起總攻之前最為有利。請傅總指示！”
“好，這樣很好！”傅作義說：“如果這次大部隊迂迴偷襲順利，敵人將無力再戰，預祝你們成功！”
各部隊均於規定時限前趕到丹岱溝地區。當晚23時，董其武在紅格爾圖以南十二蘇木，召開緊急部隊長和自衛隊司令達密凌蘇龍參加的作戰會議，檢查部隊作戰準備情況，下達作戰命令。
18日凌晨，鉤月早斂，朔風凜冽，天暗刀寒，各部隊皆瞪目傴身，屏息前進，均按時到達戰鬥發起地域。2時整，董其武下達開始作戰的命令。早已如箭在弦的官兵們一齊向日偽軍發起猛攻。霎時，槍炮雷鳴，殺聲震天，打得沉睡之敵矇頭轉向，碎不及防。
果然像董其武分析的那樣，日偽軍因連日進攻受挫，此時己在察東集中兵力7000餘人，正欲狗急跳牆，於拂曉發起總攻，企圖不惜一切代價，以優勢兵力、火力一舉奪取紅格爾圖主陣地。
此時，飛雪已停，北風伴隨著槍炮的怒吼呼嘯著，慘白的大地上火光四射，冰雪夾雜著沙石騰空飛揚，山鳴谷應，震天撼地，似乎像一場更加強暴的大風雪席捲著紅格爾圖以北、以東的敵陣。各路大軍如猛虎下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日偽軍側後分路殺進其營地，手擲彈、機槍、刺刀各顯神通。霎間，酣睡中的敵人在黑暗中被驚醒，有的找不到衣服，有的摸不著武器，有的在紛亂中不知所措地胡竄亂闖，有的在朦朧中就稀裡糊塗地命歸西天，有的躲在角落裡互相對射，有的鑽進草垛或地窯裡逃生。見此情景，所有迂迴部隊愈戰愈強，愈殺愈勇，打得十分出色。
戰至4時，已攻入日偽軍所駐各村的部隊紛紛發射紅色訊號彈。董其武立即命令炮兵向北山實施火力集襲，同時令步兵一部向北山衝擊。該部一槍不放，迅速進至敵工事前沿，用手擲彈隨炸隨衝，敵不支，遂向山下撤退，第436、第422團各一部尾擊向山下衝去，在土城子以南小高地，與日偽軍發生激戰。此時，騎3團一部已將三股地之敵擊潰，接著又向打拉村衝擊，與敵展開激戰。所有迂迴抄襲部隊均勢如破竹，皆戰皆勝，各村駐敵四散而逃。
田中隆吉和王英在睡夢中突然遭此激烈的襲擊，碎不及防，有線無線聯絡全部中斷，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田中見情況難以查明，部隊無法掌握，大勢已趨，無法逆轉，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於是在紛亂中乘汽車拼死東遁。
拂曉，日偽軍全線崩潰，戰役結束。紅格爾圖戰役，歷經六晝夜激戰，斃傷日偽軍1700餘人，俘日偽軍300餘人，傅作義部以陣亡70餘人的較小代價取得較大的勝利。
幾天後，傅作義部又進行了百靈廟戰役，斃傷日偽軍1000餘人，俘日偽軍400餘人。接著粉碎了日偽軍的報復性偷襲作戰，殲日偽500餘人。兩戰兩捷，極大地震動了偽軍金憲章、石玉山2個旅，他們於12月8日先將日軍指導官小濱大佐等29人全部處死，又將駐大廟的穆克登寶之第7師殘部全部繳械，爾後於10日率部通電反正，參加國軍，接受改編。與此同時，董其武還派部徹底肅清了大青山以北的日偽軍殘部。至此，綏遠省全境已無日軍。
毛主席為中共中央起草的賀電稱：“綏遠抗戰勝利為全國抗戰之先聲”。蔣介石的賀電稱：“百靈廟之收復，實為我民族復興之起點”。毛主席還派南漢衰赴綏送去親筆信和繡有“為國禦侮”的錦旗，以表敬意和慰問。
《大公報》於12月23日以《綏遠戰役中五個民族英雄》為題，稱：“綏東紅格爾圖一役，因賴我前方將士奮勇殺敵、克奏膚功、舉國騰歡、全世欽仰，記者茲特介紹是役有特殊勳績之將領，以彰我民族英雄之風采，隨後分別對董其武、彭毓斌、張培勳、張著、蘇開元作了簡要的介紹。
作者簡介：史倌，高校歷史老師，歷史研究員。長期耕耘於黨史、軍史、戰爭史。歡迎廣大歷史愛好者交流批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