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友美文】今天是人日節[玫瑰]瑞虎估安[謝謝][作揖]
您知道嗎?我(郭 磊)也是閱讀老戰友趙希莊(網名“莊園”)此文才知道——原來這也是一條“軍語” [謝謝][笑][作揖]
《“軍語”未收錄的一條專用軍語》
文/趙希莊(莊園)
軍語就是軍事專用術語,是軍隊在作戰、訓練及其它軍事生活中,為了準確發號施令、順暢通訊聯絡,專門統一使用的規範語言,其特點是準確、簡明、規範、統一。我最早接觸軍語這個概念,是在1980年剛當營部通訊排長時,團通訊股下發的訓練計劃中有軍語課目,我一看就懞了,這是什麼東東啊,這怎麼訓練啊?打電話問通訊股,給捎回一本《軍語》來,我一看才知道點眉目。可那只是一本辭書,怎麼組織訓練還沒有譜。我只能模仿步兵訓練的模式,自己琢磨著編寫教案,從軍語的概念、軍語的意義和作用、軍語的分類、怎樣學習和應用軍語等方面弄出了一個提綱,對付著把這個課目應付過去了。團裡檢查訓練情況時,帶隊的副團長宋高松看到這個課目來了興趣,專門安排讓我給團機關上《軍語》課,我這才知道這門課在部隊有多生疏。現在我軍的《軍語》已經出到第8個版本了,涵蓋了“綜合”“國防”“戰爭·戰略”“作戰(綜合)”等26個類目,收詞8587條,共105萬字。
可有一條軍語在我軍內部非常“專業”又非常普及,但所有《軍語》版本都沒有收入,這就是“傾向性”,衍生的片語有“傾向性問題”、“傾向性事故”、“傾向性苗頭”等。這個詞在通用漢語中也常用,但在部隊卻給它賦予了一個很專業的、外部人很難理解的含義:不正當的男女關係,相當於地方上說的“作風問題”,有人可能臆想為是取“傾向於性”之意,但當初定義這一“軍語”時可不是這麼回事。對於這一專用“軍語”的淵源無從考究,反正從我上世紀七十年代入伍時早就約定俗成了,頭一次聽著不明白,老兵就給解釋,就這樣一茬茬地就流傳下來了。
在部隊的基層即營以下單位尤其是連排長和骨幹使用得最多。在早年的部隊,預防“傾向性問題”即不正當男女關係是行政管理的一項重點內容。這是因為我軍歷來是以為民之師和文明之師立軍的。而我們這個民族又是對這個問題最嚴苛的,因而這種問題是最影響部隊在人民群眾中的形象的。而部隊又是青年男性高度集中的地方,年輕軍人正是對異性追求強烈的年紀,也是最容易在這方面出問題的年紀。古今中外的軍隊只要紀律稍有不嚴,都很容易在這方面出問題。有些反動軍隊甚至惡劣到姦淫成風的地步,以致侵華日軍要配備慰安婦,越軍要在連隊配備女兵“洗衣班”。
我軍從建軍之初,就把預防不正當男女關係作為端正部隊形象的一個重要方面。早在1929年就把“洗澡避女人”作為八項注意之一,後來又規範為“不調戲婦女”。戰爭年代,軍人只要姦淫了民女,無論是強姦還是通姦,查實了都要槍斃,即使已有赫赫戰功的英雄也不能赦免。1947年,冀中軍區參謀長黃壽發是聶榮臻的愛將,發生通姦後找毛主席未被發現都沒赦免。1948年,129師一名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參軍並立有戰功的戰士強姦了駐地一個農村少婦,鄧小平堅持公開處決,並說:“姦淫婦女者,殺無赦!”上海解放後的第一任榆林分局軍代表歐震因誘姦國民黨軍官遺棄的姨太太,即被陳毅批准槍斃。軍旅作家叢正裡以此類素材寫的長篇小說題目就是《甩出軌道的星》(不知這是不是“出軌”一詞的淵源)。
到了和平建設時期,我軍仍然把預防不正當男女關係作為管理教育的重點之一。大致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形成了用“傾向性問題”對不正當男女關係的指代。原總政治部在六七十年代制定過關於預防政治性問題的十條規定,其中就有不準與地方女青年不正常交往,同時還不準戰士在駐地找物件,因為如果當兵的在駐地大量找物件,把漂亮的姑娘都給搶走了,會影響當地的男女平衡,單身男青年們就會對部隊有意見,很容易影響駐地的軍民關係。同時,若允許戰士在駐地找物件,姑娘三天兩頭到部隊找戰士談情說愛,不僅影響當事戰士的工作,而且也影響周圍戰士的情緒,擾亂連隊的秩序。
為了預防“傾向性問題”,基層幹部可謂絞盡了腦汁。首先是物理隔離,封閉管理(雖然這個概念是90年代初才提出來的,但當時實際已這樣做了)。如嚴禁單人外出,外出必須兩人以上同行,以便互相監督。戰士筆記本上有女人照片都要被撕去甚至收繳。連隊官兵的來信必須先由指導員過目,不拆只看來信地址和寄信人,發現有地址可疑的就要找本人瞭解是誰來的,以防違反“不準在駐地找物件”的規定。未婚妻來隊,兩人相處時都不敢閉門,生怕“說不清”,熄燈之前必須回到原位。如果“不吹哨就開飯”也同樣要受處分。我在營部當通訊排長時,有個老兵跟物件到文登登記時因工作人員的問題當天沒登上,要第二天再去辦理,回來跟教導員彙報後,教導員馬上嚴肅地對他說:要以黨性保證,沒登上記不能同居!
其次是警鐘常鳴,不停敲打。每次班務會、思想形勢分析會、管理形勢分析會、連點名,幾乎都要強調“嚴防傾向性問題”,一個“反面教員”要警示幾年甚至十幾年。有個幹部要跟原先的農村物件散夥再找有工作的“洋氣”物件,組織上就給其一道選擇題:要麼與農村物件結婚,要麼當戰士復員。最後將其逼成間隔性精神分裂症,臨退伍時再三給組織懇求不要將他當作“反面典型”經常抖落。
再次,執紀如刀,絕不手軟。一個單位如果發生了這種問題,就是“砸鍋”的事,是要“一票否決”的,不僅要嚴肅處理當事人,而且要追究到上一兩級的責任。所以,一旦發現這方面的問題,處理起來都是寧重勿輕。因為“傾向性問題”不知葬送了多少有才華的官兵的前程,甚至有的英雄模範也被“傾向性問題”毀掉。部隊發現有戰士跟女人接觸的苗頭,無異於如臨大敵。有次我們連到文登二中幫助軍訓後,有幾個女學生結伴到連隊看望他們的教官,指導員知道後當時臉就青了,氣憤地說:“以後再訓學生就讓高大軍(一臉絡腮鬍子,當時認為最不帥的一個)去!”官兵也基本上都形成了“女人是老虎”的意念,刀山敢上火海敢闖的壯士,見了女人就無所措手足。
其實,我覺得最管用的是正確疏導。1978年底,我們連從施工工地返回營房休整時安排我們班在工地留守,住在林場的一個小院裡,我們的伙房和林場的總機在一個屋裡,外間是伙房,裡間是機房(就一個小交換機),林場就一個姑娘住在那裡守機。我們早上5點半準時單人輪流做飯,等我們吃完早餐,那女的還在裡面睡覺。這無異於在貓鼻子前掛鮮魚。在這種情況下,我堅持按連隊正規秩序管理,堅持正常的作息,堅持正常站崗,沒事就組織學習,我還引導每個人都培養學習成才的愛好,如王德禮愛上了無線電修理,陳德平喜歡上文化學習,王安信愛好學習烹飪,這樣使大家在氛圍上不松,情趣追求昇華了,再加上嚴格的管理教育。在那種情況下,我們班圓滿完成了留守任務,沒出任何問題。
儘管部隊在預防“傾向性問題”上下足了功夫,但“傾向性問題”仍然防不勝防,“反面教員”不時湧現,也許這就是人性使然。我們師駐地村名叫“老虎窩”,營房與民房混居,村裡有一婦女作風不檢點,外號“母老虎”,連續三期參加集訓的幹部骨幹都有人被其“腐蝕”,甚至某機炮連的一個副連長都被其拿下。部隊在加強教育管理的同時,透過地方組織請村支書找“母老虎”談話,要她以後“注意點”。“母老虎”委屈地說:“您成天吆喝當兵的是最可愛的人,人家最可愛的人有那麼點要求,我又能做得到,你叫我怎麼注意呢?”雖然在改革開放後,部隊也和全國一樣解除了一些過於刻板的禁錮,但對於“傾向性問題”仍然嚴防嚴控。
附錄老戰友榮凡詩贊評:1983年,我曾在《前衛報》登過一篇文章,“要確切地使用軍語”,以達統一軍隊語言和行動之目的。這麼多年過去了,趙希莊老戰友談起“軍語”,如數家珍,蠻有意味,令人佩服,點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