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一十五”

“七八一十五，記住沒有？”

“記住了！”嗚……嗚……

如若問我10以內的加法，哪兩個數相加，我能不假思索就脫口說出答案的，那無外乎就是7加8了！

那還是在我大約6虛歲左右的時候，記得有一天，媽媽一邊做飯，一邊教我算術。那時的我，還處於極度貪玩兒的年紀，滿心思都還在玩兒上，心裡對學習根本沒有一丁點兒概念呢。還記得那天，媽媽教給我一道10以內的加法，比如說3+4吧，並告訴我可以用查手指頭的方法來計算，並且又告訴了我加完之後的和數7之後，便到廚房繼續去做飯了。而我當時對計算的方法還是一點也沒有理解，確切地說，腦子裡根本就沒有一點兒要學會和記住的概念，還在炕頭上沉浸在自己的玩兒的世界裡呢。話說過了一會兒媽媽回來問我答案，我正腦裡空空，又哪裡能回答上來？不過當時我也知道答不上來會讓媽媽不高興，就歪著腦袋看向一邊，假裝用心努力地思考著，嘴裡還唸唸有詞地叨咕著“3加4……3加4……”媽媽見我答不上來，生氣地向我吼起來：“3加4等於7，記住沒有？”“記住了。”我便假裝很上心的樣子，應和著媽媽，其實心裡根本就對整個計算過程和答案一點兒概念也沒有。之後，媽媽就又教我說：“7加8等於15。”還叮囑我這回可一定得給她記住了。我便無腦地答應著她，腦子裡也不知在想著啥。又過了一會兒，媽媽回來了，問我道：“7加8等於多少？”記得當時聽見了媽媽的問話，我腦子裡又是一片空白，不但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該如何查手指頭來計算，只好又假裝用心地思考起來，一邊唸叨著：“7加8……7加8……”見此情形，本來脾氣就急躁的媽媽就再也忍不住火氣，“啪”地一下就給我來了個嘴巴，又厲聲對我喊道：“七八一十五，記住沒有？”記得當時我立刻就大哭起來，在媽媽的追問下，才一邊哭著，一邊回答說“記住了！”之後，媽媽才又生氣地去廚房繼續做飯去了，留下我在炕頭繼續哭著……

儘管如今有關那個年齡段的記憶，也基本沒剩下什麼，但那天媽媽教我算術，一巴掌打哭我並強迫我記住“七八一十五”的一幕，卻永久地留在了腦海裡，至今也還依稀記得分明！如今，儘管我已達到了博士後出站的學歷，但在數學能力上，依然還是先天極度不足、後天也很難彌補上去的狀態。相反，在文科方面，我卻從小就表現出很強的天分來。在這方面，不止表現出有很強的記憶能力、理解能力，也表現出有很強的類比能力、思維能力，以及活學活用能力、遣詞造句能力、作文寫作能力等。從這點上來說，我和哥哥也都是很大程度上先天遺傳了身為語文教師的父親的文科基因（自然也包括後天父母對我們在說話、讀書等文科方面的薰陶）。也正因如此，從小我也最討厭數學，成績自然也是最為偏科的一個。至今還記得當年在做給兩個數字之間標註大於號、小於號之類的習題時，儘管包括老師和家長在內的所有人，都明確告訴我說要把大於號和小於號開口大的一邊朝向大數那一邊，我也能夠說出這個意思，但在具體做題的時候，卻還是弄不太懂，還經常會把題做錯。還記得小學三年級時，只因我數學才得了24分，身為老師的父親便不顧我語文等其他科的成績很高，強行讓我留級重學了一年小學三年級。

而上到初中後，我的數學也依然嚴重瘸腿，不過相比代數而言，幾何我卻相對喜歡，也相對能學明白一點，儘管幾何成績也經常是不及格！正因為數學學不好，缺乏理性思維，所以物理也自然學不好。不過奇怪的是，儘管化學也是理科，但相對數學和物理而言，我卻相對能學得好些，儘管相對文科類的科目而言，化學成績也高不到哪兒去。還記得在讀初三時，第一學期期末考試，我的數學竟然只得了6分，事後連我自己也都難以置信！記得第二學期，班主任宋老師有一天還坐到我旁邊和我談心，當問及我數學成績咋那麼低時，我也羞愧得無地自容。也正是因為理科嚴重偏科，最終也導致了我中考落榜，不得不又重讀了初三，這才最終考取了重點高中。至今還記得，在重讀初三時，我在數學上開始主動努力學習，試圖補足短板，最終成績也有了很大提高，還在畢業考試中取得了109分的好成績（滿分120分），最終才如願邁進了重點高中的門檻，想來著實是一把辛酸淚啊！

高中以後，數學和物理，依然是我最短的兩塊板，並且依然嚴重拖累我的總分，而化學也依然是我理科裡學得相對最好的。不過語文、英語、地理、歷史、生物之類的文科，也依然是我的強項，是我相對可以指望得上的拉分項。還記得高二要分文理科之前，我回家徵求爸爸的意見。儘管我的文科相對更好，但考慮到學理科將來就業好找工作，我還是不得不聽從爸爸的意見，報了理科。不過因為數學和物理的極度瘸腿兒，高考150分的滿分，數學和物理我最多也就能得80多分，還及不了格，因此第一年高考，我又一次遭遇了落榜！之後又是一年重讀，儘管我又為補足短板付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數學和物理依然不行，最終也只能報考非純粹理科類的農林類院校。

上了大學，高數依然成了我的魔咒，鉚足了勁也只考了個及格而已。而與數學相關的計算機語言課（Basic）和遺傳學課，我也自然學不好，而其中的計算機語言課竟成了我大學裡唯一一門沒考及格並參加補考的科目，想來真是讓人生氣！後來為了考取計算機國家二級證書，自己還曾自學過Qbasic課程（與Basic課程很類似）。儘管後來陰差陽錯也考過了，但回想起來，也還是挺吃力的。不過說來也怪，大學裡的化學課，儘管包括無機化學和有機化學兩門課，但因為與文科知識類似，我也相對能學明白。

之後開始考研，還記得當年考研時，數學和化學是二選一，我自然要選擇化學了，最終也就幸運地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不過讀研期間，線性代數又成了我的噩夢，上課是一點也聽不懂，作業也只能抄襲同學的。好在這門課不是閉卷考試，否則即便是補考，我也不可能考過，那樣的話，不但研究生學歷拿不到，之後的博士也將無從談起。

讀博之後，再沒了數學課，再沒了物理課，也再沒了計算機語言課，日子也就相對好過多了。不過植物遺傳學裡有關數學方面的內容，還依然是我的絆腳石。

也正是因為我嚴重缺乏理性思維，嚴重缺乏數學能力，這輩子也只能看著那些學計算機的、學金融的、搞IT的、寫程式碼的人日進斗金，自己則只能從事這份理科成分相對少一些的農業類的工作，掙著自己那點微薄的收入。都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如今想起來，我是那種除了化學相對能學好，數學和物理無論如何也學不好的人。如今回想起來，也不知當年沒有報文科，是不是人生的一大錯誤？也不知如果報了文科，自己能否考上大學，並找到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人生沒有假設，也沒有後悔藥，一切也都不可能推倒重來。就算當年學了文科，這輩子混得如何，也真是未可知的事啊！

人到中年，再回想起這輩子的求學之路，也正是因為要學數學、物理之類的理科學科，才讓自己的一生倍加坎坷！然而有些事情或許可以躲過，有些事情卻是一輩子也決然難以躲過的。尤其是在教育自己還在上小學的女兒時，儘管她也很大程度上也遺傳了我的文科腦細胞（語文作文寫得好，但英語她卻不知為何學不好），但在她到高中區分文理科之前，也還是得幫她儘量學好數學（初中後還要學好物理），畢竟這是她在現階段所無法逃避的，並且基於自己這輩子的坎坷之路，就更得避免讓她再步我的後塵。

如今，如果有人再問我10以內的加減法，別的兩個數或許還多少需要略加一點思索，但唯獨這“7加8”，我能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一十五”的答案，就是因為媽媽當年給我的一巴掌，給我留下的能夠記住一輩子的烙印。不過如今想起來，對媽媽倒也沒有一丁點兒的怨恨，只是覺得自己在數學方面真是嚴重先天不足，就算隨著年齡的增長，回頭再看和再學當年的數學知識時也能如履平地，但在那時那刻，還是比同齡的同學們在理解力和思辨力上慢上和笨上不是一點兒半點兒！相較於自己在文科方面的領悟能力來說，兩方面差得真是天壤之別。不過在文科方面，也還是強中自有強中手，自己也只是相對突出罷了，就不能再和別人比下去了。所以如今看來，媽媽當年的嘴巴子，也只能解決我一時的問題，讓我記住一兩道題、三四道題而已，天下的數字那麼多，又豈是用嘴巴子就可以解決所有數學題的呢？儘管後天的教學和培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分數，但如果缺乏先天的數學天分，缺乏理性思維的腦細胞，數學也還是學不好的。數學如此，物理如此，其他一切科目，也都是同樣的道理啊！

不過我還是非常願意講出這個“七八一十五”的故事，因為這個故事裡，有媽媽對我的愛，也有我對媽媽的愛！跨越數十年的風風雨雨，連線著兩千多里的故鄉與北京。今晚，就在北京的家，再和接近八十歲的老媽媽，聊聊當年這個“七八一十五”的故事，在歡聲笑語之中，一起迎接我們新一年的中秋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