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仕界
彼此成就，共同成長
提到這兩年風靡全球的花樣滑冰運動，有一個名字大家一定都不陌生 – 美國華裔花樣滑冰奧運選手 Vincent 周知方。新豐美酒鬥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年紀輕輕的Vincent已經在多項國家和世界級的比賽中累積戰功赫赫- 10歲拿下美國有史以來年齡最小中級組冠軍，11歲全美男子新人組冠軍，12歲成為全美有史以來年齡最小青年組冠軍併入選美國國家隊，16歲世青賽冠軍，17歲平昌冬奧會第六名，18歲世錦賽銅牌，以及今年年初，美國花滑競標賽男子單人賽亞軍。
何其有幸，Vincent和周媽媽在百忙之中抽空和我通了一通電話，讓我們有機會可以更深的瞭解到年輕有為的Vincent是如何透過自己的刻骨努力走上世界奧運舞臺的 。
10歲：美國有史以來年齡最小中級組冠軍
11歲：全美男子新人組冠軍
12歲：全美有史以來年齡最小青年組冠軍併入選美國國家隊
16歲：世青賽冠軍
17歲：平昌冬奧會第六名
18歲：世錦賽銅牌
21歲：美國花滑競標賽男子單人賽亞軍
Vincent從小生長在美國北加州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清華學子， 對子女的培養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Vincent從3歲多就開始游泳，踢足球，到八歲已經玩過各種各樣的運動專案：籃球、足球、棒球、網球、游泳、田徑、體操、滑冰，等等。對各項體育運動都充滿了好奇和興趣，一到放學就抓緊時間參加體育活動。可是小小年紀的他，縱使有三頭六臂，也沒那麼多時間分配在各項體育運動上。於是周媽媽讓Vincent必須挑一樣自己最喜歡的。Vincent挑了滑冰, 他說 “My heart is with skating. “ （Vincent 一開始滑冰上花的時間並不多，但進步飛速。挑戰是早晨四點起床，五點上冰訓練。）
雖然Vincent從剛接觸滑冰開始就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天賦，但一開始誰也沒有想到要往專業上發展。回憶起第一次接觸滑冰，周媽媽笑著說“記得那時候Vincent特別小，還是陪姐姐去上滑冰課，結果他一穿上冰鞋就zoom around到處跑，也不聽教練講。別的小朋友們都小心翼翼的扶著欄杆，只有Vincent無所畏懼，到處溜達。”也許滑冰這項運動那時候就已經在小小的Vincent心田裡種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
Figure skating
與生俱來的天賦讓Vincent在冰上如魚得水，一穿上冰鞋就滿場跑，根本不聽教練講解，結果沒有透過考試。考慮到Vincent非常喜歡滑冰，周媽媽就為他請了私人教練，可剛開始也完全沒有什麼commitment, 連滑冰鞋都是租來的。一週只上1-2次15分鐘的課，為了省去專項分工的麻煩，只請了一個什麼都會的教練，偏偏無心摘柳柳成蔭，Vincent特別爭氣，天賦異稟，一學就會。
時間越久，自然Vincent對滑冰的bonding就越來越強烈，教練也覺得Vincent特別有潛力，就建議周媽媽去找南加州一個國際教練上幾節課。就這樣開了頭，於是陸陸續續，一年裡去了8次，起初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誰料幾次以後就產生了想要搬過去訓練的念頭，隨著一年裡往來次數增加，這念頭越來越強烈，也逐漸成了型。為此周媽媽做了很多research，為了讓Vincent在滑冰的領域有更大的發展空間，遷往南加州看似勢在必行了。但Vincent還有一個比他大2歲的姐姐，當時姐姐11歲多，在斯坦福的跳水俱樂部，於是家裡想試試讓Vincent也學跳水，沒想到跳水最難的twist動作Vincent也做的特別快，教練直接就讓Vincent跳級去了pre team。我問周媽媽“那是不是有機會優先錄取進名校了嗎？” “沒錯，跳水是NCAA 體育專案，可以透過體育特招進好大學。花樣滑冰不是NCAA 專案，沒有體育特招（athlete recruitment),可是Vincent這個孩子特別執著，他寧可放棄這個有機會保送大學的專案也要繼續學滑冰。我們都支援他，就像我們清華的校訓裡說的- 愛我所愛，無問西東。”
也正因為這句 愛我所愛，無問西東。Vincent媽媽毅然放棄了在矽谷17年的事業；當時周媽媽的薪水是6位數，等於突然截斷了家裡一半的年收入。“我當時其實沒有想什麼複雜的，我就想著給我和Vincent 2年時間，我們去南加州專注訓練滑冰2年，儘量多學一些，不管怎麼說，回來之後在同年齡組裡也會處在一個相對理想的位置上“。Vincent的執著還緣起全美花樣滑冰少年組的比賽，他以Central Pacific 地區第一名的成績晉級全美賽，全美賽前四名上領獎臺， Vincent剛好第五。等比完賽準備回家了，Vincent悄悄的拉著媽媽又回到了比賽現場坐下，看著領獎臺說”I want that medal” 正是這份self driven和執著打動了當時正為了這個重大決定猶豫不決的周媽媽和周爸爸，“讓兒子愛我所愛，無問西東”正是這次比賽之後周媽媽二話不說便辭去工作，帶著小Vincent動身前往南加州。但考慮到家裡還有姐姐，周媽媽做了一個讓人驚掉下巴的決定 - 每週往返南北加州之間，單程425英里，相當於每週固定1400公里的來回。每週四周五訓練完晚上連夜開車回北加州，週日下午再動身回南加州準備新一週的滑冰訓練。這段日子裡Vincent就在路上做作業，吃飯，和媽媽聊天兒。困了就一起聽有聲讀書。為了方便繼續學業，Vincent改上了online school，“那時候純粹是跟著直覺 ,特別是我們那一區住的都是矽谷精英家庭，沒人敢念Online school，大學稽核也特別嚴格，讓人想都不敢想。”
賽場圖片 Figure skating
“就是擔心online school會影響他學習進度，那段日子刻骨銘心，每週五一到家馬不停蹄的就參加英文文學的學習小組，幾個小朋友從小學四年級就開始一直跟著斯坦福的教授學習英文文學，週六參加斯坦福社群的社群活動，有時候是5k的慈善籌款馬拉松，有時候是畫展，為了培養Vincent的社群服務意識。週日一早天還沒亮，3：45就要起床，5點在st jose準時上冰練習滑冰。下午參加中文學校，堅持學習中文。下午三點一下課就要驅車回南加州，開車7個小時。曾經也遇到過加州百年不遇的暴風雪，困在山裡23個小時才到冰場。整條山路都封了，我們倆也是無知者無畏，路一解封立刻奔著冰場就去了。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天災人禍，暴雨，車禍，山林火，都碰到過。就這樣風裡雨裡，持續5年，現在回頭一看才明白，當初跨出這一步就回不去了“。Vincent特別珍惜那段和媽媽風裡雨裡的時光，回憶起那是上的中文課有一個作文作業，題目是”我的小天地“ Vincent筆下的小天地便是和媽媽每週往返的小車裡，在小車裡吃飯，在小車裡做作業，小車裡聽完整整七部哈利波特。
Figure skating
Figure skating
Figure skating
剛到南加州的日子也一樣的艱苦，冰場在一個治安並不太好的區域。Vincent和媽媽租住在還沒建成的公寓房裡。“記得第一天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房間燈也不亮，一地的灰。天特別冷，屋裡沒有通暖氣，廚房也不能做飯，Vincent擦地上的灰，我去超市買回了插電的小暖爐，當時屋子裡連床墊都沒有，第一晚睡得還是撿來的床墊，結果渾身過敏。第二天4點就起床，4：30左右出發開車到冰場，5點在外面熱身，我就陪著Vincent一起跑一起跳。”
回憶起這段在南加州的日子充滿了坎坷和困難。在第一個公寓住了幾個月以後，周媽媽買了一棟full closure的房子，交接房屋也是一波三折。不好運碰到了不靠譜的電工和裝修工人，收了錢不幹活，還把他們的熱水器熱水鍋爐電線都給剪了。或經一番寒徹骨，便得梅花撲鼻香，在這段艱難的日子裡Vincent在技術上突飛猛進，連著三年拿了全國冠軍。
古語有云“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Vincent也不例外。十歲半那會兒Vincent開始感到膝關節疼，直到兩年後才發現膝蓋裡有一塊半月板撕裂，Vincent的膝蓋構造非常特殊，只有1%的人有這種構造：通常人是兩片c 形的半月板，如果撕裂會立刻疼痛難忍，偏偏Vincent是極少數的o 形半月板，臨床記錄的發現時間是12 加減 10個月，過程中會慢慢撕裂， 說到這裡周媽媽動情道“沒有能及時的發現Vincent膝蓋的傷是我一輩子的內疚”。12歲那年做了手術。手術後3個月不能滑冰，完全恢復之後還需要幾個月才能回到正常的狀態。就在這三個月不能滑冰的日子，Vincent 每天唯一出門的機會是去一個教練那裡理療和健身，在家裡甚至很少下床，一天六個小時腿綁在恢復膝蓋運動功能的機器上，從早到晚就是做功課， Vincent 很抑鬱，這種狀況維持了半年。
重新上冰後，天天腿疼，PT 和中醫都找不出原因。“當時即使回到了冰上我也特別不愉快，不想繼續滑了，感覺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找不到從前的passion，特別想quit。可能那時候也正逢青春期，見不到冰場和online schools的朋友們，加上手術之後的自閉，讓自己變得很孤單，從一開始的不開心，迷茫，發展到後來完全不肯上冰。爸爸媽媽也沒辦法，最後我和媽媽回到了北加州，我參加微積分補習班和數學競賽夏令營，準備回regular school上學。
暑假快結束時，一個機緣回到了南加州，一個以前一起滑冰的夥伴邀請我去一個小冰場，只是for fun，我心想也不用見人，就去玩一玩，就是那一次回到冰上觸動了我，我發現自己還是放不下，慢慢的我又開始自己上冰。“ 因為內心深處一份對滑冰深深的眷戀，Vincent意識到自己和滑冰的緣分沒有結束， 他最終又開始重拾滑冰訓練。
Figure skating
“這次重回冰場就沒有那麼順利了，我們去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合適的教練。從南加州，到底特律，再到colorado spring，我們輾轉多次才找到了現在的教練。短短几個月，在教練有針對性的指導下，Vincent迅速成長，很快就開始國際比賽，進入了飛速進步的狀態。這裡山清水秀，有美國空軍學校，美國陸軍基地，美國奧委會，多項奧運運動總部，Vincent在這裡可以全身心的訓練。”
為了給Vincent保留一份完整的高中學校經歷，在11年級課業最繁重的時候，他們選擇轉回regular school。但那時候剛好是比賽開始的檔口，開學第一週就是一場國際比賽，Vincent幾乎就是不停地比賽，補課，來回反覆。當時世界青年大獎賽的決賽在巴塞羅那，他們揹著書包和電腦飛去比賽，回來的時候是週一夜裡，學校已經開啟了期末周，週二一大早6點就要去參加考試。那段日子為了抓緊時間練習和學習，幾乎連每天的午飯時間都在上課。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但為了讓Vincent得到更好的訓練，我們把兩個互為競爭對手的名教練組成一個教練團隊，共同執教。”
16歲時Vincent高中畢業，17歲3個月時作為美國隊年齡最小的選手參加完2018冬奧會後， Vincent申請了幾所大學並且都被錄取。他最終選擇了布朗“我報考的學校不多，他們的理念和文化都是我認同的，其中一個很大的考量就是gap year，因為我要參加比賽， 兩所非常gap year friendly 的學校是布朗和哥大，哥大甚至給了我Likely letter和三年的gap year，布朗給了我兩年半的gap，但我更喜歡Brown，因為他們有自己的冰場。“
我問Vincent“你明白你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嗎？還是爸爸媽媽告訴你要這麼做？”
“我從小就是一個非常competitive的人，即便小時候還沒有realize，也看不到整個picture，但不管怎樣我從小心裡就是有感覺，我既然挑了滑冰我必須要做到最好。我知道我自己能達到我的夢想，達不到我會非常的遺憾。當然也是因為我父母的引導，爸爸媽媽影響了我很多，給了我很多good from bad的價值觀，我覺得中國式的excellence教育觀念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就是要做一件事必須要做到最好。”
果然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我們的童年和Vincent相比簡直就是泡在蜜糖裡的，“我其實並沒有羨慕別的小朋友的童年，我從我自己的Life experience學會了能看到big picture from multiple angles, 我也想過如果過普通人的生活我能幹什麼， 也sometimes想過也許better to live a life that not have to go through this hardship,可是我會想，如果沒有經歷過這種hardship就不會有我現在的perspective.我不會變的那麼堅強，也不會有現在所有得到的成績，所以最後的我能給出的結論是：即使我再活100次，我99次還是會選擇這麼過。”這些過往艱難的日子在Vincent輕鬆的語氣下似乎聽不到任何的沉重，也許這就是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吧。“金牌不金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滑得怎麼樣。”
最後說起現在正在積極的為明年參加北京冬奧做準備，Vincent的聲音充滿了激情和期待“我很激動，感覺很特別，我的家人都來自北京，我只在中國比賽過一次，是2017年的Cup of China，是我升入成人組後的第一個大型世界比賽，可是我記得中國有非常多的朋友，very supportive！我印象非常深刻。這次可以再一次回到我父母的故鄉比賽，我特別的期待，當然同時壓力也很大。我一定會好好準備，不辜負自己的期望”。
為Vincent喝彩！
Vincent讓我想起年少時在課堂上的自己，迷茫過也不知所措過，看著窗外的浮雲，想象未來會是什麼形狀的，有多遠。不知道讀這篇文章的你們都還記不記得年少的自己，有過各種各樣的夢。我們都堅信未來有著無限可能，我們都充滿了幹勁。那些說著偉大夢想的人吶，就像是在撈水裡倒影著的滿天繁星，大家笑他們水中撈月，他們張開溼漉漉的手，手心裡有真正的星星。
向著你的夢想衝刺吧Vincent, 愛我所愛，無問西東。你一定會成長成為那個你夢想的閃閃發光的少年。到那時，一定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作者｜張偲唯
張偲唯，發展心理學本科，工商管理學碩士，從事金融工作。雲遊四海，志在四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