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最後一天，東華軟體收到一封監管函：
經查，你公司2018年和2019年發生多筆貿易類業務，相關業務收入確認不符合企業會計準則，導致你公司2018年和2019年年度財務報告分別虛增營業收入6,522.63萬元和3,623.27萬元，佔當年營業總收入的比例分別為0.77%和0.41%。上述行為違反了《上市公司資訊披露管理辦法》第二條規定。
對於一家年營收近百億的上市公司來說，這種影響不足1%的的虛增業績，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財務部太菜了。
作為一家被騰訊入股的軟體公司，在騰訊火速分掉對京東的股份後，對於東華軟體的未來發展，吃瓜群眾都比較感興趣。
東華軟體是做什麼的？
這要從上世紀90年代說起，那是資訊化產業的蠻荒時代。但有一些行業隨著經營規模的擴大，對資訊化有著迫切的需求。
相應的軟體公司應運而生，這些公司具有鮮明的行業特點：金融領域有用友、金蝶；石化領域是浪潮；鋼鐵領域是寶信；電力領域是金智科技等等。
其中，醫療方面，有一家叫做東華誠信電腦公司，為各大醫院提供電腦、印表機起家。
它就是東華軟體的前身。
和通用軟體相比，To B的行業軟體有著它的特殊性。阿里、騰訊雖然龐大，但時至今日，仍然無法在行業軟體去的突破。
行業軟體往往具有非常高的壁壘，需要軟體公司深度融合到業務中去。甚至很多行業軟體公司的碼農，和企業員工一起辦公，深度融入企業的業務，熟悉業務流程，對企業的資訊化提升起到引領的作用。
在杭州、深圳坐在明窗淨几辦公室的碼農，是不會有這種體驗的。
正是這種壁壘，導致數十年來，很少有跨行業的軟體公司能夠滲透到行業軟體。
一、東華軟體的營收規模之謎
2020年，東華軟體的銷售收入超過91億。同期，用友網路的銷售收入只有85億。
經過多年的發展，用友不僅成為行業軟體的龍頭，在通用軟體領域也有了長足的進步，可以說用友是中國軟體行業的龍頭之一。
東華是靠什麼在營收規模上超越用友的呢？
資料來源：同花順iFind，製圖：詩與星空
星空君仔細研究了下公司的營收構成，超過六成來自於“系統整合”。
什麼是系統整合？
恰好，星空君很多朋友從事這個行業。舉個例子，張三的公司承接了某企業的大資料分析業務，除了開發軟體外，還要修一個類似指揮中心的展示大屏，採購的伺服器電腦甚至土建工程，都在同一筆訂單裡，這種專案，就叫做系統整合。
東華軟體在年報裡也有相應的名詞解釋：網路工程、資料中心、資料儲存與容災、網路與資訊保安服務、建築智慧化、視訊會議等，可以滿足客戶的業務需求，為客戶審計和升級提供諮詢規劃、IT系統架構設計、軟硬體選型與整合。
資料來源：同花順iFind，製圖：詩與星空
不難發現，這種所謂的系統整合，有一定的代買業務，龐大的營收規模裡存在水分。公司的軟體業務毛利率超過90%，技術服務業務毛利率超過33%，而系統整合業務毛利率只有14%左右。
這也是為什麼會有一部分不符合規定的貿易業務進了公司營收，被髮了監管函。
二、商譽風暴
如果一家公司想要快速擴大規模，最快的方式是什麼？
併購。
很多上市公司都選擇了併購來進行營收規模的擴張，但併購也帶來了商譽風險。
東華軟體賬面商譽歷史巔峰在2015年，高達16.6億，經過幾年不斷的暴雷，現在降到了6.5億。
2015年是中國股市有史以來最輝煌的牛市之一，資本的喧囂讓上市公司經營者迷失了方向，誤把時代的浪潮當做自己經營實力的體現，紛紛開啟大規模的併購。
由於上市公司併購通常承諾三年業績，待三年之後業績拉胯，這也導致了2018年的A股全面商譽暴雷。
現金流量表顯示，2014-2017年，短短四年時間時間，公司併購子公司的現金超過20億，這些併購的子公司質地如何呢？
財報顯示，除了北京神州新橋科技有限公司和北京東華合創科技有限公司外，幾乎所有的子公司都是不賺錢的，因為對公司的利潤影響不足10%而沒有披露經營業績。
這意味著，公司斥巨資併購的這些子公司，要麼微利，要麼虧損，存在著巨大的商譽減值風險。
好奇的星空君去查了一下企查查，發現商譽中金額最大的深圳市至高通訊技術發展有限公司，在2021年10月（四季度，未在三季報中體現）因未按時履行法律義務被法院強制執行，金額470萬元。
儘管金額不大，但被強制執行說明公司的財務狀況非常糟糕，很可能會商譽暴雷。
三、居高不下的短期借款
三季報顯示，公司賬面現金16.8億，短期借款卻高達33億。奇怪的是，公司卻幾乎沒有長期借款。
一般來說，長期借款利息相對稍高，但銀行肯放款，往往是公司穩定經營能力的表現。東華軟體為什麼不借長期借款呢？
這不是存貸雙高，而是和公司特殊的經營模式有關。
上文提到，公司本質上是一家資訊系統整合企業，超過60%的營收來自系統整合。這類業務需要帶資入場，比如要先掏錢給客戶買裝置、施工，驗收後再結款然後去支付給供應商，資金佔用非常高。
東華的客戶以不差錢的醫療行業為主，能夠及時支付，公司也能較短的時間內實現資金週轉。
儘管如此，公司每年的利息支出也超過1個億，帶來了非常沉重的負擔。
換言之，50億左右規模的系統整合業務，只帶來5個億上下的毛利，卻承擔了超過1個億的利息支出，再加上銷售費用和管理費用的相關開支，分線條來算，系統整合業務大機率是虧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