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是個美麗的溫泉小鎮,她的名字叫湯湖。何為湯湖?就是在這個地方隨意挖一口井,冒出來的都是滾燙滾燙的溫泉水,就像湯鍋裡沸騰的湯一樣。在離我們村不遠處就有一泉眼,一年四季,地底的溫泉都會源源不斷地往外冒,平日一家人的洗澡水也都是媽媽去那裡挑回來的。
我們有時會做一種“水碌菜”,就是把新鮮的大白菜放到溫泉水裡去燙熟,然後拿回家切碎去炒,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感覺比新鮮的大白菜要好吃一些。
這泉眼冒出來的水有多燙呢?我曾經親眼見過有一個痞子,可能是恨死了別人家的狗,把那條狗抱起來扔進了冒著熱氣的泉眼裡,在熱水中狗狗一邊慘叫,一邊掙扎著跳上岸來,我一看,半邊毛已經被燙得全部脫落,都已經見到白白的肉了,真算得上是慘絕人寰。
在我們小鎮上有一個公共澡堂,那是女人的禁區,男人的天堂。我在小時候就經常去光顧,用塑膠袋帶上幾件換洗的衣裳,進到這個四周圍蔽的澡堂後,脫成光溜溜的,然後像泥鰍一般鑽進溫泉水裡去。就像古時候的楊貴妃那樣,“天天洗浴湯鍋池,溫泉水滑洗油脂。”
說是洗澡,其實就是玩水,那水也不深,站起來齊胸,那是小時候,現在應該是齊腰。我喜歡在水中行走,或者坐在池邊的臺階上,讓溫泉水沒到脖子,在暖暖的溫泉裡面泡一泡。
池子裡除了小孩,還有大人和老人,都是赤條條的來去。真是池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但我們對鳥都見怪不怪,只是喜歡同伴之間相互潑水玩,或是潛潛水,會游泳的也可以遊幾個來回。
潛水?這水有多髒呀!其實這澡堂的水是流動的,有兩個入水口,一個出水口,所以水質還算可以。兩個入水口中,一個是熱水口,我也不知道源頭從哪裡來,也從未去找過;另一個是冷水口,就是直接引河水進來,冷熱的調節可以直接自己來控制,就是用石頭來堵住入水口的大小來調控。
洗完澡出來,澡堂外就有一個豆腐攤,一個沸騰的湯鍋,兩種豆腐,一白一黃,現買現煮。只要五毛錢,就有一小碗的水煮豆腐。看著那小小塊的白豆腐、油豆腐,就在那湯鍋裡滾,讓人口水流一地。那碗水豆腐端在手上,再擠上一點點的辣椒醬,真是人間美味。那鮮嫩的豆腐、鮮美的湯,現在想起來都還會流口水。只是那時太窮,水煮豆腐天天都能看,就是沒錢買,一年也吃不上幾次。家裡也會常買豆腐吃,但自家煮的就是沒有那攤豆腐的味道,也不知他用了什麼秘方,鮮美得讓我至今還魂牽夢縈。
上了初中以後,我就轉到城裡去上學了,從此就再也沒有去那個天然的溫泉澡堂洗過澡。因為打小一直都在洗,已經覺得稀鬆平常,且越長大越含蓄,已經不太好意思再赤條條地去展示身材了。
小鎮以前是方圓幾里隨處打個井下去,都會有沸騰的溫泉冒出來。後來在這個不大的小鎮上,竟然一下子開了一百多間溫泉浴室,紛紛引流,結果這溫泉的水就越來越小,這井也是越打越深,原來鄉親們挑水和泡菜的那個泉眼也乾涸了,但那個公共的大澡堂卻一直都還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