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劉天明，氣急敗壞地拿起茶几上的車鑰匙，門都沒關，就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下樓。
他滿腔怒火，臉色鐵青，耳鬢的青筋一條條鼓脹起來，一上一下地抽動著。
他猛地一下發動汽車，掛上倒擋，隨著一陣刺耳的發動機的轟鳴聲，汽車駛出了院門。
母親從上房中聽到巨大的響動，站起身來，向窗外望去，嘴裡不禁嘟囔著：
“有什麼急事呀，開這麼快，真是不叫人省心！”
劉天明的大腦一片混亂，心臟在胸口裡沒有節奏地突突亂跳，手心裡浸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幾乎快要抓不住方向盤，這讓他更加狂躁。
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他無法接受宋倩倩的“戲弄”，雖然他並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焦躁地踩著油門，點著剎車，一路跌跌撞撞地開到了縣城東環的大路口。
在等待紅綠燈的時候，他不經意間瞥見了朱琳琳的學校。
一股冷氣倒灌進他的心口，他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很多。
想到朱琳琳，他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是愛她的，卻也絕情地辜負了她。
自從那次與朱琳琳訣別以後，劉天明再也沒有聯絡過她，他知道：
自己已經失去了與她對話的資格。
此生，他們註定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
想到這裡，那曾經刻骨銘心的愛與痛，再次激盪而起，劉天明感到萬箭穿心。
後車司機不耐煩地猛按喇叭，一陣刺耳的“滴滴滴”聲打斷了劉天明的思路，他這才意識到：
自己該往前走了。
劉天明旋即開啟左轉向燈，驅車來到了朱琳琳學校門口。
他思緒混亂，沒有章法，在混沌的意識狀態下，他竟然試圖再次“闖進”朱琳琳的世界。
他著實被自己莽撞的行為和想法嚇了一跳。
他感到驚慌失措，身體也跟著麻木僵硬起來。
為了讓自己儘快平靜下來，他趕緊把手伸進扶手箱，顫抖著摸索煙盒，急速點燃了一支香菸。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煞白的煙霧嗆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滿臉通紅，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當咳嗽稍稍平復後，他又接著吸了起來，緊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如此往復了幾次，直到車裡煙霧繚繞，他終於吸完了這支菸。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絕望地靠在駕駛座位上。
他的手腳開始鬆動，思路也漸漸清晰起來：
“我不能再去打擾琳琳的生活了，我已經害得她夠慘了”，他痛苦地思索著，“我到底該怎麼辦呢？”眼淚不由地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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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你為什麼不說話”，一陣清脆悅耳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驚得劉天明打了個激靈，緊跟著就是一身冷汗。
他慍怒地睜開眼睛，瞥了一眼手機：
是宋倩倩打來的。
看到手機螢幕上顯示“老婆”兩個字，劉天明突然覺得特別諷刺。
手機依然執著地響著。
他沒有接聽，而是再次閉上眼睛，想重新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我一定得冷靜下來，”他默默地告誡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衝動，我當年就不會把琳琳弄丟的”，想到這裡，他的心又痛苦地抽動起來。
劉天明痛苦地糾結著，他的理智也漸漸恢復：
“如果我現在怒氣衝衝地跑到她孃家，質問她為什麼偷偷避孕，那大家的臉就徹底撕破了。到時候，無論得到什麼樣的答覆，都難以再挽回局面，難道我真的要跟她離婚嗎？！”
當他想到“離婚”這個字眼的時候，嘴角竟然失控地抽搐了一下。
“我首先應該弄清楚她避孕的原因，最起碼要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嬌妻，竟然揹著自己，偷偷避孕，這讓求子心切的劉天明感到莫大的痛苦。
他竭盡全力地壓制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自己家裡的事情，還是應該關起門來自己解決”，想到這裡，他痛苦地長嘆一聲，緩緩地拿起手機，撥通了宋倩倩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裡面傳來宋倩倩溫柔清甜的聲音：
“喂，天明，你給我打電話啦？”
劉天明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和起來，他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說道：
“是的，倩倩，你怎麼一直不接電話呢？”
語氣中透出一絲抱怨與不悅。
宋倩倩依然和緩地說道：
“我陪我媽拆洗被褥來著，子毅拿走我的手機，在書房玩遊戲呢。我剛拿過手機，就看到你給我打了兩個電話”，宋倩倩不慌不忙地跟劉天明解釋著，絲毫聽不出有什麼不妥之處。
劉天明似乎再也找不到繼續埋怨宋倩倩的理由了。
他透過車窗，望著朱琳琳的學校，漫不經心地說道：
“倩倩，你什麼時候忙完？我有一本說明書找不到了，需要你幫我找找。”
“天明，我現在沒事了。你有時間的話，過來接我吧”，宋倩倩平靜地說道。
宋倩倩坦坦蕩蕩的語氣，反倒讓劉天明有些心虛：
“難道是我想多了？也許倩倩是有難言之隱的，她只是沒有告訴我而已。”
劉天明的思路再度陷入了混亂。
“天明，你在聽我說話嗎？”宋倩倩猶疑地問道。
劉天明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趕緊回答道：
“倩倩，我聽著呢，我剛才在盤算手裡的活呢。大概半小時以後我就能忙完，到時候我過去接你，”劉天明一氣呵成，成功地編造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好的，天明，我在家等著你”，宋倩倩從容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劉天明此時才發現：
自己的衣襟被冷汗浸溼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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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劉天明呆呆地坐在車裡，漫無目的地胡思亂想著。
他無數次向朱琳琳學校的方向張望。
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是多麼渴望再見一見朱琳琳，哪怕只是透過車窗，遠遠地看一眼也好。
四十分鐘以後，他戀戀不捨地離開了朱琳琳的學校，驅車趕往超市，買了禮物，便去了岳父母家。
接上妻子宋倩倩，跟岳父母禮貌地道別，小兩口便一起回家。
路上，劉天明盡力剋制自己的情緒，沒有提及避孕藥的事情。
他們夫妻倆東拉西扯地閒談著，氣氛也算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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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回到家裡，劉天明再也繃不住了。
他把鑰匙隨意地扔在茶几上，霎時傳出一陣金屬製品與大理石桌面撞擊的聲音，嘈雜刺耳，聽的人很不舒服。
宋倩倩轉過身，蹙著眉頭，疑惑地盯著劉天明。
劉天明直截了當地問妻子：
“倩倩，我在你的床頭櫃抽屜裡，看到了一盒避孕藥，你能告訴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宋倩倩的眉心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異樣，很快，她的臉上便呈現出她慣常的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態。
她冷冷地回答道：
“趁我不在家，你偷偷翻我東西？”
宋倩倩毫不費力地倒打一耙。
劉天明的臉色瞬間漲紅了，那股久久壓制的怒火，一下子翻騰起來。
他瞪著宋倩倩，眼睛裡彷彿要噴射出火花一般，恨恨地說道：
“要不是今天我翻找新機器的說明書，我都不知道，你竟然一直在偷偷地口服避孕藥！”
宋倩倩的臉上依然看不出什麼波瀾，她異常平靜地說道：
“我現在不想生孩子！”
妻子的直白和勇敢，讓劉天明大吃一驚。
他原本以為，妻子會哭哭啼啼地跟他解釋，求他原諒。
沒有想到，妻子竟然如此坦蕩與決絕，彷彿做錯事的是他劉天明。
“你為什麼不願意生孩子？”劉天明氣不打一處來質問妻子。
他憤怒地盯著妻子這張出水芙蓉般秀美的臉，心裡感覺到莫名的憤怒與失落。
他甚至有些擔心，害怕妻子給出的答案讓他無法自處。
“我想進冶金廠，我想先立業、再生子”，宋倩倩堅定地說道。
聽到妻子的回答，壓在劉天明心裡的石頭霎時落了地。
“阿彌陀佛，幸好她沒有什麼越軌的想法和舉動”，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暗自慶幸地想道，“原來她還想著進廠的事兒呢，真是個固執的女人”，心中的怒火也悄然撤了下去。
劉天明困惑地問妻子：
“不是跟你說了嗎，爸媽急著抱孫子呢”，劉天明埋怨道。
“姜曉娟都給他們生了仨孫子了，還不夠他們抱的呀？！”宋倩倩揶揄地說道。
劉天明知道妻子是在故意鬥氣，忍不住上前在她細嫩嬌俏的臉頰上捏了一把，無奈地說道：
“行了，你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啊。我說的是咱倆的孩子，劉家長子的後人要儘快落地”，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因為你一直沒有身孕，爸媽現在連覺都睡不好。他們要是知道你偷偷口服避孕藥，還不得鬧翻了天啊？”
劉天明神情落寞地看著妻子，眼角竟然迴旋著星星點點的淚花。
看到丈夫憂傷的神情，宋倩倩也是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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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她當然知道婆家對孩子的焦灼與渴望。
只是，她目前還不敢邁出這一步。
因為，她是宋家的女兒。
姐姐宋姍姍為了改進造紙廠，進行抵押貸款。
前期的資金逐步到位，姐姐陸續購置了最新的造紙裝置，高薪聘請了專業人才進行生產管理，產品質量明顯提升。
正當姐姐準備大施拳腳的時候，一個新政的落地，徹底打亂了她的陣腳：
為了更好地保護環境，國家大力提倡無紙化辦公，呼籲全社會最大限度地減少用紙量。
這就意味著整個造紙市場將明顯收縮，很多小造紙廠將面臨破產或者重組的命運，宋家造紙廠也是命懸一線。
宋倩倩一直為姐姐抵押貸款的“莽撞之舉”憂心，卻不敢對姐姐做出的任何決定提出反對意見，直到昨天爸媽打電話告訴她：
姐姐宋姍姍急火攻心，住進了醫院。
所以宋倩倩今天才回孃家探望生病的姐姐。
而這一切，宋倩倩都沒有告訴丈夫。
在劉天明的心裡，儘快懷孕生子是最關鍵的；而在宋倩倩的心裡，儘快幫助姐姐渡過難關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一直無心備孕生子，只能偷偷地口服避孕藥。
她在努力尋找機會，說服丈夫，讓婆家同意他們夫妻倆一起經營冶金廠。
只要她能進廠，就一定有機會重振宋家。
（本文是連載小說，目前已更新至第16集，感興趣的朋友，可以進入我的主頁，檢視前面15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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