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洞穴 | 古郪國消逝後的郪江崖墓群
尋古蹟的蓮蓮
儘管時光已隔千年，洞內依舊別有洞天。
長長的甬道，記錄著漢代崖墓的千年歷史，每走一步，石壁便被鑿開一截。所餘空間用來存放棺槨、殉葬品、生活用具等，這便是漢代崖墓的基本構造。
上圖：劉家堰崖墓雙斗拱
漢代崖墓大多選址於風景秀美，山勢陡峭的懸崖峭壁，主要特點是墓道與山勢連成一體，依山而鑿。中國歷史上，從東漢三國至南方六朝時期，崖墓在四川地區非常盛行。
碧綠的郪江寂然流淌，被初春的風吹成一道道褶皺。訪古的腳步來到四川省綿陽市三臺縣，這裡有個遙遠而神秘的國度，據《資治通鑑》卷八十五中記載：很早以前，郪人先祖從雲南遷徙來到巴國和蜀國之間，他們生長繁衍，逐漸形成了強大部落，在郪江河邊建立了郪王國，雖不過是個“千乘之國”，但在經濟上完全可以獨立。
郪王總共傳了幾代？由於太過遙遠與史料缺乏，史學界難以考定，學術界相對普遍的看法是：公元前316年秋，秦國大夫張儀、都尉司馬錯奉秦惠王之旨從石牛道南下伐蜀，途中“順便”滅掉了郪國。然後，秦以蜀國土地建立蜀郡，以成都為郡治，郪為蜀郡所轄之地不再獨立，郪王國就此消失於歷史舞臺，留下這塊土地，為之後的靈魂活在郪江一個個洞穴裡，崇尚厚葬的後人留下了規模壯觀的郪江崖墓群。
上圖：郪江雲臺觀
遙遠的戰國，郪王城燦爛輝煌；
如今的郪江古鎮，遺留著數以千計的崖墓，鱗次櫛比，密如蜂房。
從地理位置來看，郪江鎮曾是巴蜀“古郪道”的一段，是古時連線川中、川東的咽喉。遺存下來的古郪道，正是成都官道上的三臺、中江這一段，是進出郪江的必經之路，古往今來十分熱鬧，青石砌成的路面上，散落著往昔馬幫留下的蹄印。青山隱隱，阡陌縱橫，道路盡頭連線著遠去的歷史……
上圖：古郪道遺存
東漢建安年間，諸葛亮奉劉備之命前往蜀中各地分定州界，他從古郪道來到郪縣即今日的郪江鎮，在此設定東廣漢郡，亦以郪江為治所。千年太過遙遠，而鎮外一座九龍橋，架起了歷史和現實的兩頭，讓這裡的人們從童年走向成年，從異鄉回到故鄉，從青蔥走向蒼黃。
上五圖：九龍橋
九龍橋位於鎮外郪江上，這是一座清代修建的古石橋，它橫跨郪江兩岸，連線三臺與中江兩縣，橋雖然是清代的，但江水不曾更改，這裡就是當年諸葛亮渡河的地方。九龍橋顧名思義，橋墩兩頭兩邊都是龍頭，一共九個，龍尾則分別相嵌在橋墩中，龍頭鱗爪鬚眉飛舞，栩栩如生。
古代水運碼頭的川江號子，那些鹽城故里商賈雲集的昌盛，在經過兩千多年的傳遞後，郪江古鎮還在，並讓一個個崖洞訴說著近2000年以來的記憶。柏油路面彎曲悠長，兩邊淺山矮丘，樹木蔥籠，如今的郪江古鎮，呈現出的是一幅幅恬靜安逸的農家鄉鎮田原風光。
崖墓是古代世俗生活的一面斑斕鏡子，郪國人“面水而居，依山而葬”，在進入“天國”前都要為自己營造墓室，他們將自己的日常生活用品用土陶複製後放在墓室裡。至於隨葬用品到底是雞鴨豬狗牛羊，還是車馬青銅磚瓦，墓室的簡陋與豪華，那是視墓主人身份而定的，這一隨葬習俗，在如今尋訪郪江崖墓時，墓室裡都一一呈現。
走進墳臺嘴墓群，這裡有一墓室陰森悠長，是郪江崖墓群中進身最長的墓室。燈光下，墓門、墓道、正室、甬道、側室和耳門等依次排列有序；墓室裡，大廳、居室、廚房、倉房等生活設施完備；屋頂上，斗拱、立柱、雕樑、畫棟等建築要素精緻齊全。它共有大小主側室10間，可以想象，在堅硬的石頭中開鑿墓穴，施工難度是何等之大？相應的耗資也應該是巨大的，由此可見墓主人生前財力之雄厚和生活之奢侈。
燈光下，在其前室和甬道兩壁青苔之下依稀可見模糊圖案，仔細辨認發現其上分別刻有門吏、仙鶴、耕作、動物等精美畫像。
金鐘山墓群中，墓與墓之間的石牆，都保持著二三十米的同等厚度，試想千年前的古人在建墓時，沒有測繪技術是怎麼做到的？郪江崖墓群最為稱道的特點還有那些浮雕畫像都獨具特色，比如“石人託舉”是寄希望裂開的巨石永不坍塌，“狗拿耗子”像在震懾外人，不要打擾墓主人的千古美夢。不被打擾談何容易？巨大的盜洞早已讓墓主人屍骨無存。
劉家堰最為出彩的，便是兩千年前的石棺床跨越時空依舊完整如初，這是郪江崖墓群中已發現的儲存最為完好的石棺床。巨大的斗拱裝飾屋簷，可見建造之初極為用心勞苦，幽冥仙境裡，墓主人一定希望有個不醒的美夢，棺床邊有石門刻在崖壁上，這是墓主人最後的臥室。
山中睡著古人，現代郪江人就生活在他們中間的平地上。走進古城街中的王爺廟，牆上斑駁的牆壁，刻畫著時間的痕跡。廟外就是老街，到處充滿著生活的味道，最饞人的當屬當地特有的郪江魚，經過抽乾晾曬，看著都很香。
不遠處一座雲臺觀，有說這裡是四川最早最大的真武祖師的道場，所以是巴蜀地區的第二大道教勝地。雲臺觀現存主體建築由南向北由三進四合院組成，規模龐大可以作為川西廟宇式建築的典範，一座古廊橋，幾棵古樹的妝點，難能可貴的是，所有這些古，全在同一中軸線上。
時光在郪江穿越，支言片語道不盡後人心中對它們的遐想。多少詩詞曲賦，多少工筆寫生，多少日暮描繪，多少淺唱低吟，多少高庭富貴，多少達官顯貴……穿過數千年的漫漫長夜，回首望去崖墓群的古老，我相信這是古老的郪王國靈魂的延續，向後世傳達著千古古蜀……
千古古蜀，勿忘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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