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西班牙為性工作者的問題，吵翻了天。
事情因西班牙首相桑切斯（Pedro Sanchez）而起。10月17日，這位西班牙的國家領導人發表宣告稱，要努力推動讓西班牙的性產業非法化，直至最後取締這個行業。
這是一個可能會令很多人吃驚的時事：西班牙是歐洲性產業最發達的國家。2011年，聯合國還曾做過一項調查，將泰國、波多黎各和西班牙列為全球三大賣淫中心。
西班牙首相桑切斯在瓦倫西亞的政黨大會上發表講話。圖源：網路
據聯合國的研究報告顯示，在西班牙，39%的男性至少有過一次買春行為。而在人們熟悉的，性工作合法的荷蘭，這一數字也不過是14%。
在西班牙，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妓院。無論是40歲以上的已婚男士，還是十八九歲成群結隊的年輕人，都是妓院的常客。
西班牙風月場所永遠不缺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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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個產業興旺發達的背後，也存在著人口販賣以及奴役女性等惡劣問題。很多西班牙妓院背後，都站著一個個“性工作者供應商”。這也是西班牙政府下決心推動性產業變為非法的重要原因。
而在這場爭論中，伊恩·克倫帕魯的名字再次引起了各界的注意。他是一個羅馬尼亞人，在西班牙性產業中，他是一個繞不過去的人物。他被稱為21世紀初以來歐洲最大的女性販運者，他控制了一個由2000名性工作者組成的網路，其中包括許多未成年人。
從“情人男孩”到“恐怖帝國”
伊恩·克倫帕魯有很多綽號，被當地犯罪網路最熟知的是“豬頭”，其他還有“教父”“教皇”“馬德里之王”等稱呼。
他圓臉短髮，面部溝壑叢生，有時候目光陰鷙，讓人覺得這是一個狠角色。
被捕的伊恩·克倫帕魯。 圖源：romaniatv
這個男人，手上罪案累累。早在上個世紀，他就因謀殺罪被判處15年監禁1999年獲得假釋出獄後，克倫帕魯建立了一個網站，尋找那些居住在羅馬尼亞及其鄰國摩爾多瓦共和國的貧困女孩。他承諾給這些女孩介紹歐洲的高薪工作，以此為由，將她們販賣到西班牙的馬德里，並用暴力手段，強迫他們提供性服務。
克倫帕魯團伙誘騙女性的方式並不暴力，他們使用了“美男計”又稱“情人男孩”計劃：透過社交網路選擇合適的女孩，然讓一個看起來長相英俊和內心善良的男孩說服女孩，陪同自己到西班牙尋找更好的生活。
一般，15天后，男孩會把女孩交到犯罪組織手中。這些女孩一到西班牙，就被扣留證件，住在人口販子租住的公寓裡，犯罪分子告訴他們，她們除了賣淫之外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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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計”的拐賣方式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但正是靠著這些手段，克倫帕魯控制了羅馬尼亞60%的賣淫業務，並把大量女孩販賣到西班牙和歐洲各國。
很多女孩發現真相後，會想反抗。伊恩·克倫帕魯會威脅她們：如果不按照他的話去做，就會殺了女孩在羅馬尼亞的家人。他還會讓所有被拐來的女孩看著，把提出反抗的女孩綁在椅子上，用針縫製起她的嘴唇的。
據《國家報》報道，克倫帕魯曾經處罰一位女孩，將她的手指切斷、牙齒拔掉。最後，他讓人把女孩綁在樹上，留給幾條狗。在狗咬死了女孩之後，人們把她的屍體扔進了垃圾袋裡。
正是靠著這種前期欺騙，後期暴力威嚇的做法，伊恩·克倫帕魯成為了羅馬尼亞到西班牙地區最可怕的販賣婦女者。他建立起了一個真正的恐怖帝國。而女孩們提供性服務賺來的錢，則會被克倫帕魯帶回羅馬尼亞，用於購買房地產、豪華轎車以及最先進的電子裝置和珠寶。
那些被稱為“行李”的女孩
在馬裡德的一個公園裡，每天晚上都有150多名被稱為"行李"的女孩，招攬顧客。
一名受害者後來介紹，她被迫在西班牙賣淫時，全程都會受到皮條客監督。所有女孩在晚上9點左右離開家，一直待在做性服務交易的公園。直到凌晨兩點甚至四點，她們才會被幾個駕駛著西班牙號碼汽車的人接走。
這背後的操縱者，就是伊恩·克倫帕魯。他還為這些女孩制定了規則：女孩們必須穿著一樣的衣服，並且只能接受西班牙國籍的客戶。“他們不允許我們互相交談，或者說出自己真實姓名和以前的生活。”
每名女孩被要求在一個工作日內進行20至25次性交易，每次對方會支付20-25歐元。性交易所掙的錢必須在早上全部交給指定的皮條客，再由皮條客交給伊恩·克倫帕魯。
一個女孩每晚平均得到500-600歐元，最終她們只剩下四分之一的錢。克倫帕魯說，女孩們上交的錢是用於償還欠下的“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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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債務”從女孩們達到西班牙馬裡德的第一天就存在了。
“第一天，在他們陪同下，我被帶到一家商店，在那裡我買了幾件價值300歐元的東西，這些錢都存進了我的債務賬戶。同時，我的護照被一個女孩拿走了。他們給了我一套檔案，證明我住的地方和缺乏護照。這些檔案又花了我300歐元。”一個販運者的受害者說，再加上被販賣到西班牙過程中的高昂路費，“最後我的債務是2000歐元。”
後來，伊恩·克倫帕魯的繼承者之一喬治·達努特，還在女孩們身上紋了一個條形碼。掃碼之後，就能顯示她們的債務金額。
紋上了條形碼的女孩，更像一件行李了。
“惡魔”的自首
克倫帕魯早已經在歐洲臭名昭著，很多國家也把他列為通緝要犯。
在羅馬尼亞，他因販毒和販賣人口被判處 13 年徒刑。2008年，義大利米蘭一家法院，判處他18年有期徒刑。西班牙的警方也在抓他。
這名人口販賣網路的頭子，隱匿到地下，開始了東躲西藏的生活。
直到2011年9月的一個下午，伊恩·克倫帕魯和他的律師一起出現在西班牙警察局，決定自首。
自2004年伊恩·克倫帕魯被羅馬尼亞被通緝後，他就開始了逃亡生活，此後七年多時間裡，他彷彿從地球上消失了。三個國家的警方，都在找他，結果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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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換了個身份，潛伏在了法國巴黎。在那裡，這位兇狠的人販子，遇到了一個女人，他覺得遇到了真愛，於是結婚。後來，他們有了一個女兒。
克倫帕魯說，這改變了他的一些想法。對女兒的感情，讓他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等到女兒4歲時，他意識到自己的藏身之地變得不安全了。他決定自首。
克倫帕魯聲稱，如果沒有女兒的影響，警察一輩子都抓不到他。
伊恩·克倫帕魯這話，可能並不是太誇張。2006年1月，羅馬尼亞的總統特拉揚·伯塞斯庫曾沮喪的承認，針對克倫帕魯的打擊行動，一再失敗。哪怕有三個國家都想要抓他，卻毫無進展。
在克倫帕魯潛伏期間，西班牙警方甚至連一張關於他近期的照片都沒找到。
伊恩·克倫帕魯。圖源：larazon
被捕後，面對警察的詢問時，克倫帕魯回顧自己的一生，他把導致自己犯罪的因素歸給了“監獄裡缺少一位心理學家”。
"你讓一個人在監獄裡待了11年，然後把他扔到街上做什麼？”克倫帕魯說。18歲那年，他因為謀殺進入了監獄。在監獄裡，為了生存，他必須從弱者那裡偷東西。慢慢的他開始變得狂野，失去理智。“一個房間裡有80名囚犯，在那裡強者打敗弱者，我打敗他們，然後拿走麵包片。”
1999年獲得假釋後，他的弟弟和父親都先後死去，為了不拿母親的養老金過活，他來到了西班牙。但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謀生，如何賺錢。他沒有同情心，沒有憐憫，價值觀對他來說根本不存在。看著西班牙遍地的妓院，克倫帕魯發現的“生意”機會，於是，他靠著對她人命運的摧殘，建立起了歐洲地區最大的賣淫網路。
伊恩·克倫帕魯。圖源：larazon
2012年2月，來自羅馬尼亞的罪犯、西班牙人販子網路的最著名頭子、女性的敵人伊恩·克倫帕魯，被判處30年監禁。
只是，克倫帕魯的女性生意網路遭到摧毀，西班牙人口販賣活動卻並未完全消失。那些或被迫，或自願進行的性交易，也依然在繼續。
在西班牙，從市中心的酒吧到工業區，從繁華的大道兩旁到人跡罕至的鄉村公路，人們仍能看到穿著暴露內衣或者撩人吊帶短褲的女人身影。閃爍著霓虹燈的風月場所里人來人往，在這裡，不知道又有多少“伊恩·克倫帕魯”式的故事在悄悄發生。
文 | 李安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