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onsored links

天子門前難相思

1

我與霍綦大婚那日,是個陽光明媚的春日。

我坐在立政殿的喜床上,偷偷放下因執扇過久而痠痛的手臂。看著小案上霍綦特意為我準備的慄粉酥,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認識霍綦時,他還是梁朝的太子。

那時皇后借宮宴之名替他選妃,我不願摻和,便趁眾人不察之際,悄悄溜了出去。

那分明是我第一次入宮,卻像是有意識般,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一處破舊的宮殿。

大殿空曠,有燒燬的痕跡,陣陣陰風撩過殘缺的紗簾,讓我不由想起話本里的鬼怪,害怕地抱肩後退。冷不防間卻被提住後頸,我嚇得閉上眼來回撲騰,連連高呼「饒命」。

那不知是人還是鬼的東西只牢牢將我制住,嗤笑道:「吼什麼,就這膽量還敢跑出來。」

聲音還算正常,我終於確定這東西是人,便鬆了一口氣,底氣竟也足了起來,反去倒打一耙,說:「誰叫你裝神弄鬼,沒得嚇人。」

那人像是被氣笑了,毫不憐香惜玉地將我轉過來。

稀稀落落的月光透過未關嚴的窗牖灑在他俊朗的臉上,他看著我,像是愣了愣,好看的眉宇攏在一起,有些失神地問:「你是阮家的女兒?」

我一個未出閣的閨閣小姐,怎能隨便讓這等子人認出來,於是我故作鎮定地說:「我不過是小姐身邊的婢子罷了,相國之女又豈能讓你這怪胚裝神弄鬼。」

那人像是信了我的話,終於將我放開,就在我以為自己安全之際,他卻又輕哼一聲,說:「小騙子。」

我狠狠瞪他一眼就要向外逃跑,那個討厭的人卻是步步緊逼,把我抵在殿內的丹楹上,似笑非笑地問:「讓你走了嗎?」

有溫熱的氣息從他薄唇張合間吞吐而出,打在腮側,我不爭氣地被燻紅了臉,他盯著我泛紅的雙頰,低聲說:「你是阮妧。」

那人低沉的嗓音有些誘人,呼吸所到之處像是掠過一團火焰,把我所有的羞怯都燃了起來。

我惱羞成怒地將他推開,活像一隻被惹急的小貓,氣呼呼地問:「幹你何事!」

他笑了笑,終於放手。我趁機飛速跑出大殿,深吸一口氣後卻依舊未緩過神來,耳側竟依稀可感那灼熱的呼吸。

我抬手捂上灼熱的雙頰,只覺得心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夜遇到的登徒子,原來是當朝太子霍綦。

自那之後,霍綦總尋著各種由頭,去阮府找我玩耍。也不知他從哪裡打聽來的,我愛吃慄粉酥,每次來都要帶上一些。

在美食麵前,我最後一點兒氣惱也都煙消雲散了。

我坐在海棠初綻的庭院裡,不停地往嘴裡塞慄粉酥。霍綦看著我,無奈地揉了揉我的額頭,說:「慢點吃,小騙子。」

他笑意盈盈地盯著我,眼神溫柔極了,我卻被他看得毛毛的,一不留神,嘴裡的慄粉酥就掉在了地上。

那一天,他真的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只輕輕替我擦去嘴邊的碎屑,恍惚說:「我有一個故人,也總愛將慄粉酥吃得滿嘴都是。」

也是在那時,我才知道,他原是有一位妻子的。

據傳,他與前朝的昇平公主蕭沅月兩情相悅,卻在兩人大婚之日攻入未央宮,滅了人家的家國,親手殺了自己尚未禮成的妻子。

可我不相信,他那樣溫柔的一個人,怎會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

思及此,我對他不由心疼又心酸,終於從回憶中回神,恨恨地塞了一個慄粉酥,才好受一些。

沒成想,會一不留神兒把真話說了出來。

「你在嘟囔些什麼?」

那威儀顯赫的聲音傳來時,我恨不能把自己變成一隻不起眼的螞蟻。

這可是我們的新婚之夜,為了我所剩無幾的顏面著想,我只得拼命地將還在嚼慄粉酥的自己擋在羽扇後面。

隨著那隻朱靴漸行漸近,我心跳得愈發厲害,只覺得逼近的不是龍紋,而是索人性命的猛獸。

恍然間,一聲輕笑四散在空寂的大殿中,有人輕輕握上我的手腕,將擋在我面前的羽扇拿下。

我依舊低垂著腦袋不好意思去看他,霍綦卻自顧自地掀袍坐在我身側。有冰涼的手指挑起我的下頷,霍綦低沉的嗓音中像是帶了幾分笑意。

「方才不是挺大膽嗎?」他突然湊近,喃喃低語間有撩人的呼吸掠過耳尖,「小騙子。」

我的耳尖像是被烈火灼燒般滾燙,不由猛地睜開眼。

我看著眼前笑意醉人的霍綦,卻是有些沉醉地呆在了他的手心裡。

2

後來,我才知道,初遇霍綦那日,正是他率領梁軍攻入未央宮的日子,亦是他尚未禮成的嫡妻的祭辰。

每年到了那日,他都不喜外人打擾,只獨身在亡妻蕭氏生前居住的寢殿裡祭奠她。

彼時,我正坐在垂拱殿中,悶悶不樂地聽太后耳提面命這等子宮闈秘事。

太后是大梁朝的開國皇后,是於霍綦有養育之恩的嫡母,更重要的是,她亦出自阮氏。

不知為何,聽到他的深情事蹟,我的心就像是泡發在酸水裡,難受極了。

霍綦就是在這時進來的,他應是剛從朝堂上退下,身上還穿著硃紅朝服,迎著明媚的日光徐徐走進大殿。

霍綦衝我輕輕莞爾,還在生悶氣的我終於回神,慌忙起身行禮,竟一時不察撲到他的懷中。

可恨那人可惡至極,竟附在我耳邊輕聲說:「皇后莫急,我們之間,多的是漫漫長夜。」

我又羞又惱,推開霍綦要起身,他卻突然正了正神色,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假惺惺將我扶起,可我分明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促狹。

太后似乎欣然於我們兩人的「親密」,擺了擺手就讓我們退下。

我正吃著飛醋,恨恨地瞪了我那姑母一眼,冷不防間便被霍綦牽住了手掌。

一股熟悉的酥麻感霎時從指尖直抵心口,我怔怔地,竟任由他牽著手走出垂拱殿。

迷迷糊糊地被霍綦牽著手閒逛,直到他突然湊過來,捏了捏我泛紅的耳垂,我才從那股子讓人心尖發麻的感覺中回神。

霍綦攥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懷中,低頭輕輕細語道:「皇后直勾勾地看著朕,是要勾引朕嗎?」

日光正盛,打在他泛著薄薄笑意的眼瞳上,我竟覺得整個春天的花卉都在剎那間盛放開來。

陣陣紅雲漫上耳尖,我羞赧地將腦袋埋進他的懷裡,竟依稀可感他胸腔裡因笑意而牽扯出的震動。

那一瞬間,我的心跳似乎一併加快了幾分。

我想,我大概是陷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當真是男色誤人,自那日與霍綦分別,我怎麼也忘不掉他如同月下新雪般明亮的眼瞳。竟著魔般聽信了太后的話,跟他已經入土的嫡妻較起了勁,天天去甘露殿獻殷勤。

新朝雖立,前朝餘孽卻未除盡。半月前,東北一帶忽然冒出一個前朝太子,率領一眾大燕舊臣建立了北燕小朝廷。紙片般的軍函湧入甘露殿,霍綦忙得不可開交。

我走進甘露殿時,霍綦正擰眉坐在書案後,聽到聲音,他抬頭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倚上身後的憑几。

我被他看得一陣發麻,強忍著心底的怪異上前,把食盒裡的慄粉酥一一擺了出來。

「陛下政務繁忙,臣妾特意為陛下送來開胃的慄粉酥。」

霍綦看了我一眼,又去瞥那些精巧細緻的點心,一把將我拽到懷中,戲謔地問道:「你做的?」

自然不是!

我趴在他的胸前,心虛地不敢說話,眼神飄忽不定。霍綦曲起手指,不老實地刮蹭著我的側頰,蹭得我一陣心神不寧。

我在心底暗自計較,一下溜到了他的身後,討好地說:「臣妾為陛下捏捏肩。」

大概是累極了,霍綦並未拒絕,只閉上眼睛任由我揉捏。

有清風拂過,吹來淡淡的花香,霍綦坐在窗前的光影處,煌煌日光將他細密而卷長的睫毛映得根根分明。

我看得有些入神,直到霍綦輕輕捏了下我的手掌,我才反應過來,心虛般飄忽不定地亂看。

那張畫像就是在此時映入眼底的。

畫上是一個胡服似火的女子,她姿容綺麗,居高臨下地騎在馬背上,襯得身後的火燒雲都黯然失色起來。

畫作的下方,是霍綦的御筆親書――思愛妻瑟瑟作。

看著那雙與我極為相似的眉眼,我忽然有些無法思考,如同一條瀕臨失水的游魚,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霍綦像是感知到什麼,猛地睜開眼,目光如炬地看著我,眼底有意味不明的東西一閃而過。

我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只知道喃喃問:「她是誰?」

彼時,霍綦正坐在窗前,像是在看高聳的朱牆,又像是在看朱牆外縹緲的過去,眼底似有掙扎隱現。

許久之後,他終於鬆開緊握在身側的雙拳,說:「她是我的妻子。」

「吧嗒」一聲,垂在眼角的淚珠終於猙獰落下。我終於有些明白,在阮府中,那日復一日的溫柔是因何而來。

「你選我做皇后,是因為我像她嗎?」

霍綦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頭,眼底的似水柔情讓我徹底潰不成軍。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難過,只覺得像是被什麼扼住了呼吸,在搖搖欲墜的淚珠毀掉這幅畫作之前,我終於回神,推開他狼狽地向殿外跑去。

3

終於,在梁軍又吃了一場敗仗之際,霍禎被霍綦任命為大將軍,出兵北燕。

霍禎是先帝御封的晉王,是當今天子唯一的弟弟,據說也是同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可我與他交好,無關這些滔天的權勢,只是因為在我忘記了一切過往時,唯有他,依舊不離不棄地陪在我身邊,願意同我玩耍。

聽孃親說,我在十六歲時生了一場大病,醒來就不太記事兒了。

而我睜開眼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霍禎。

出兵前夜,霍綦在兩儀殿夜宴群臣為霍禎餞行。

隔著高臺上來回晃動的輕紗,我有些擔憂地看著這個即將前往戰場的好友。而霍禎像是有心靈感應般,亦從酒盞中抬頭,直直對上我投去的目光。

看著他眉間聚攏在一起的褶皺,我的腦海裡卻莫名浮現出這樣一幅奇妙的畫面。

雪白的瓊花散落滿地,我穿著絳色婚袍趴在霍禎肩頭。他揹著我走過凋零的落花,在天光將亮之際,輕輕對我說:「以後,我會護著你的。」

心口像是被鈍刀剜過一般,突然一揪一揪地痛了起來,我怔怔地看著霍禎,眼前有些茫茫不能視物。

就在這時,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我茫然側頭,只見霍綦正半笑不笑地看著我,黑沉的眼底像是攏了一團散不盡的陰雲。

見我抬頭,霍綦忽然勾唇,像是要親密私語般附到我的耳側。

「老二好看嗎?」

我愣愣地不敢說話,霍綦卻輕輕拭去我掛在眼角的淚珠。他溫熱的手指如同毒芯一般,劃過我每一寸沾有水光的肌膚。

「朕的皇后,當真是讓朕刮目相看。」

我的心底霎時湧上漫天的寒意,這份寒意,一直持續到夜宴結束後,霍綦要跟我一起回立政殿。

我有些害怕他不辨喜怒的眸光,坐在高臺久久不願起身,霍綦卻突然怒不可言,陰沉著臉將我打橫抱起。

那一夜,大概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們至高無上的君王將他的皇后一路抱回寢殿,端的是聖寵無雙。

他們沒能看到的是,層層帷幔落下後,霍綦毫不憐香惜玉地將我扔到榻上,深沉的眸光透過帷幔,直直落在我的身上。

霍綦粗魯地抬起我的下頷,冷笑一聲,酒後沙啞的嗓音裡聽不出絲毫情緒。

「你喜歡老二?」

他捏得我痛極了,漫天的委屈不由湧上心頭。我想衝他撒撒嬌,可是一想到他小心翼翼放在心底的那個女子,便只想讓他也痛上幾分。

我胡亂抹去腮側的冰涼,笑著對他說:「那是自然,晉王英雄蓋世,我自幼便仰慕他。」

只是我錯了,他只把我當作替身,又怎會痛呢?他有的,不過是天子威儀被挑釁的惱羞成怒罷了。

霍綦瞪了我一眼,有薄薄的怒意在他漆黑的眼底四散開來。那帶有懲罰意味的吻落下時,我正被他壓在身下,牢牢錮住雙手。

我痛極了,嘴唇痛,手腕痛,心口也在痛,哪裡都在痛,痛得就像是要死去一般。我想,既然我無法讓他痛,總有能讓他痛的東西。

於是,我輕輕摸了摸他泛紅的眼角,笑著說:「而你,為了權勢殺妻背主,這一生都只能在悔恨中度過了。」

他伏在我的身上怔了怔,眼底飛快泛紅起來,竟有淚珠劃過那雙目空一切的黑眸。

他終於卸下一切威儀,把我緊緊抱在懷中,低沉的嗓音裡猶帶幾分哽咽。

「瑟瑟,我的瑟瑟。」

我靜靜地待在霍綦懷中,有鹹澀劃過嘴角,不知是他的,還是我的。

那股被鈍刀一點一點剜割的感覺又湧了上來,我看著宮燈長明的一隅,任由那冰涼的觸感滑過每一寸面板,亦劃過涼透的心底。

原來,坐擁天下的大梁天子亦有求而不得。可是霍綦,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了。

4

我的不識抬舉似乎徹底惹怒了霍綦,那日過後,他再未踏足過立政殿。

聽說他臨幸了一位宮女,我亦跟他打擂一般,下了道懿旨封那位李姓女子為御女。

大概是覺得我虧待了他的新歡,霍綦愈發視我如無物。

夏日已至,太液池旁的景緻都明豔了幾分,可我所有的好興致,都在看見霍綦身邊那位酷似蕭氏的女子時戛然而止。

李氏含羞帶怯地站在牡丹花前,看到我時,像是有驚恐一閃而過。霍綦瞥了我一眼,安撫般拍了拍李氏的手背,卻刻意不讓我起身。

日光有些耀眼,刺得我瞳仁生疼。

思及那位如同鬼魅般糾纏在我夢中的前朝公主,我不由想要噁心霍綦一下。

我盯著他絲履上紋路精緻的祥雲,抬頭看了李氏一眼,故作欣喜地說:「恭喜陛下得償所願,再得佳人。姐姐若黃泉有知,定也會為陛下開心的。」

霍綦疏朗的眉眼霎那間冷了下來,深沉似海的眸光中像是蟄伏著一隻猛獸。他猛地上前,緊緊箍住我的下頷。

我正有些期待這滔天大怒的來臨,李氏卻故作柔弱地跟上,輕聲安撫著霍綦。

霍綦眸間的怒意,在另外一個女人的安撫下漸漸消散,終究只是瞪了我一眼便甩袖離去。

看著那對璧人相攜而去的身影,我像是被人抽去了渾身的力氣,踉蹌著跪倒在地上。直到被宮人們送回立政殿,我才逐漸回過神來。

他有了更像蕭氏的佳人,再也不會多看我一眼了。

灼熱的燒酒一杯杯下肚,醉眼朦朧間,我似乎看到了霍綦,他蹲在我的面前,無奈地替我拭去眼角的冰涼。

漫天的委屈湧上心口,我趴入他的懷中,緊緊環著他的脖頸不願鬆手。

「你今天都不幫我。」

霍綦把我從桌案上提溜起來,撈到他的腿上坐著,用他溫熱的薄唇一點點吻去我滿臉的淚痕,好笑地說:「怎麼像只小花貓一樣。」

只這一句話,便足以讓我潰不成軍。

我趴在霍綦懷中號啕大哭,卻猶不解氣般狠狠咬上他溼潤的薄唇。他也不反抗,任由我胡作非為。

直到嚐到血腥味兒,我才稍稍抬頭,聽他附在我的耳畔溫柔說道:「傻瓜,李氏是用來氣你的,你個小沒良心的,竟真忍得住不來找朕。」

連日來的陰雲終於消散了幾分,我靜靜地待在他的懷裡,竟有絲絲甜蜜泛上心頭。有霍綦躺在身側,我本以為會是一個安眠的好夜。

未成想,會夢到那樣一幅奇怪的畫面。

清風撩動滿目紅紗,空寂的大殿中,只有坐在銅鏡前梳妝的昇平一人。兵戈響起時,她剛好戴上最後一支鳳釵。

美人回眸一笑,看著滿身血漬的霍綦持劍而入,淺笑著問:「是輪到我了嗎?」

場景突變,卻又成了白到極致的瓊林,而我穿著絳色婚服,被霍禎從漫天大火中救了出來。

我從霍禎肩上抬頭,卻是與昇平一模一樣的一張臉。霍禎側頭莞爾,說:「以後,我會護著你的,瑟瑟。」

我笑了笑,在他的似水柔情中迷迷糊糊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已是在阮家的京郊別院。

那時,我的腦海裡空白一片,身邊只有阮夫人和霍禎。他們告訴我,我是阮家的小姐,只是生病了而已。

自那之後,霍禎經常來別院陪我玩耍,我們之間莫名的熟悉感讓我當真相信了他們的「謊言」。

而現在,我把一切都想起來了,原來我就是那個引狼入室的前朝公主,被霍綦假借大婚之名滅了家國。

是霍禎,從漫天大火中把我救了出來,幫我改頭換面,讓我成為阮妧。

我從回憶中醒來,猛地睜開雙眼,面無表情地去看那個我愛了半生的男人。霍綦像是被我驚醒,睡意未散的眉眼都柔和了幾分。

看著我滿臉淚痕的狼狽模樣,他輕輕吻了吻我的眼角,溫柔地說:「是我不好,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

5

我想起了我的十六歲,繁花似錦卻又滿目瘡痍的十六歲。

那一年,黃河水患,西境蟲災,東北大雪肆虐,可我的父皇,大燕王朝的皇帝陛下,卻整日流連於未央宮的花蟲鳥獸、美人笙歌。

那一年,我還是一個不知愁滋味的小公主,坐在建安宮的窗前,日日夜夜地期盼著霍綦迎娶我的那一日。

日光斑駁,我吃完了最愛的慄粉酥,正趴在几案上小憩。迷迷糊糊間,鼻尖突然傳來一陣癢意。我心底早已樂開了花,卻還是佯裝惱怒,不依不饒地擠進來人的懷中。

有清風拂過,吹來淡淡的花香,霍綦蹲在窗前的光影處,煌煌日光將他細密而卷長的睫毛映得根根分明。

我看得有些入神,直到霍綦輕輕揉了揉我的腦袋,我才反應過來,害羞地埋進他胸前。

「瑟瑟,我向陛下求旨賜婚,他已經答應了。」

我呆呆地趴在他的胸前,遲遲無法回神。待終於想清楚那幾個字的含義,我猛地抬頭,只見霍綦正笑意盈盈地盯著我。

有清風拂過,吹皺我眼底的春湖,讓我眼前茫茫不能視物。霍綦好笑地拭去我眼角的淚痕,眼底的柔情像是要將我溺斃在其中。

「蕭沅月,」他輕輕一笑,附在我的耳邊,一字一頓開口,「我的妻子。」

霍綦說得那樣美好,可他終究只是將我當作棋盤一隅,來成就他的皇圖霸業。

我站在立政殿的窗前,終於從過往的甜蜜中清醒過來。我透過廊前雄飛的簷宇,像是能看到斷壁殘垣的建安宮,又像是能看到滿目瘡痍的大燕山河。

我輕輕閉眼,終於下定決心,去北燕找我僅存於世的親人――永鄴。

我跟他自幼一起長大,他向來聽我的話,如果我去勸他,他一定會聽我的話結束這場勞民傷財的戰亂。

東北的局勢愈演愈烈,永鄴藉著天氣和地形之便,連連擊退梁軍,霍禎的兵馬損失慘重,霍綦亦忙得不可開交。

再次見到霍綦,已經是一個月後。他過來牽我的手時,我可以清晰看到他眼底的疲憊。是以,我頓了頓,卻還是沒有將他推開。

內侍徐徐退下,霍綦趴在我的肩頭,抱著我蹭了蹭,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可算是能抱著你歇一歇了。」

我終究無法像以前那樣去回抱他,只得怔在原地任由他喃喃低語。

他輕嘆一聲,摸了摸我低垂的眉眼,說:「你是不是氣我這陣子冷落了你,我馬上就要親征,本不該踏足後宮,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再看看你。」

聽到這裡,我猛地抬頭,緊緊拉住霍綦的衣袖,說:「我要跟你一起去。」

聞言,霍綦眼中的柔情在霎那間冷了下來,他別開眼,不辨喜怒地說:「你放心,老二在前線沒事兒,不用你這麼擔心他。」

我愣了愣,忽然有些好笑。可一想到永鄴,我強忍住心底的澀意,裝模作樣地埋到他的懷中,哽咽著說:「我不擔心他,我只擔心你。」

「我想要去照顧你。」

6

經過一個月的長途跋涉,我扮作隨行的內侍隨大軍趕到了東北。霍綦一到東北,梁軍便軍心大振,當即打了一場勝仗。

慶功宴舉辦的那一夜,我坐在天子寢帳內烤火。霍綦被人攙扶著走進,我慌忙去扶,恰好對上他笑意浮動的眸光。

隨軍簡陋,我只得給他倒一杯茶醒酒,他卻忽然把我擁在懷中,也不說話,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亂,慌忙哄著他飲下茶水。看著他直直倒在我的面前,一顆怦怦亂跳的心這才靜了下來。

我靜靜地坐在榻邊,看著這個我愛了半生的男人,心底傳來陣陣疼痛,可奇怪的是,眼角如同乾涸一般,竟擠不出一滴淚水。

帳外傳來奇異的鳥鳴聲,我定了定神,掀開帳簾走出營帳。茫茫夜色中,霍禎掩在黑影中等我。

早在我來東北的第一天,我就告訴了他事情的始末。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定不會出賣我。若沒有他的幫助,我孤身一人走出梁營,簡直是難如登天。

見我出來,霍禎大步上前,問:「陛下睡了?」

我點了點頭,不讓他看泛紅的眼底。

茫茫大雪中,霍禎拉著我上馬,帶著我奔跑在冰天雪地裡。就在我以為快要走出梁軍範圍內時,身前突然亮起一眾火把,煌煌亮光中,霍綦騎著戰馬立在中央,不辨喜怒地看著我們。

「二弟,」霍綦突然開口,平靜的話語卻要比打在臉上的雪粒子還要冷上幾分,「你要帶著朕的『內侍』去哪裡?」

我知道,他是想差了,可看著這樣興師問罪的霍綦,我卻覺得一陣好笑,這樣想著,我竟當真大逆不道地笑了出來。

有生之年竟能看到,一向波瀾不驚的大梁天子怒意叢生的樣子,我的內心一陣暢快。趁著霍綦惱羞成怒之前,我收斂了笑意,騎著馬向他走去。

「自然是去大燕公主該去的地方。」

霍綦的戰馬忽然一陣打轉,他的瞳孔急遽收縮,直直盯著我泛紅的眼角。他的薄唇張合幾次,才終於問出了那無法宣之於口的一句話。

「你都想起來了?」

「是,我都想起來了。想起你如何利用我,如何想要放火燒掉建安宮。」

霍綦閉了閉眼,水霧朦朧的眼瞳間像是有掙扎一閃而過。終於只是掩去所有情緒,欲縱馬上前。

「霍綦,」我見他愈行愈近,忽然將提前準備好的金簪狠狠抵在脖子上,「今天,你要麼讓我走,要麼留下我的屍體。」

殷紅的鮮血順著手臂緩緩淌下,像極了霍綦蜿蜒在眼角的淚痕。

他的戰馬忽然在曠野中一陣嘶鳴,他想要上前,看著越扎越深的金簪,卻是節節後退。

「你放下,我答應你!」

他盯著我良久,久到鬢間都落滿了雪粒,才輕輕開口說:「瑟瑟,我答應你。」

我倏爾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金簪,霍綦卻飛快上前,把我捲到他的馬背上。

我拼命地掙扎,他卻將腦袋死死埋在我的脖頸間,恍惚中,像是有雪粒融化,頸間傳來冰涼一片。

「瑟瑟,就一會兒,天亮了我就放你走,就一會兒好嗎?」

我看了看山巔隱現的浮光,終究停止掙扎。

霍綦忽然策馬,帶著我飛快賓士在漫天大雪中。有雪粒撲來,卻都被霍綦一一擋下。頸邊的溼潤越發明顯,霍綦終於停馬,把我死死箍在懷中。

北風在哀嚎,戰馬亦在嘶鳴,可天地之大,我卻只能聽到我身後男人低沉的嗚咽聲。

我依稀記得,那一日大雪肆虐,而霍綦久久地擁著我,立在茫茫天地之間。

7

我隱居原山的第七年,霍禎帶著他的兒子來看我。不過才五歲的小人,卻一本正經得讓人發笑。

瑤瑤從外面玩耍歸來,我輕輕招手,將霍禎帶來的慄粉酥遞給她,說:「瑤瑤,帶弟弟去吃東西。」

瑤瑤是我到達燕營後才發現的,彼時,我心一軟,就把她留了下來。

「你當真要在這裡過一輩子?」霍禎飲了一口茶,眼底盡是些意味深長。

我點了點頭,繼續手中的活計。霍禎卻有些不依不饒,說:「陛下這幾年空置後宮,你還不明白他的心意嗎?」

我縫補的動作一頓,原是繡花針戳到了指腹,可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只猛地起身,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瑟瑟,」霍禎把我喊住,眼底似有掙扎劃過,「當年救你的壓根不是我,是陛下。」

「當時大燕國運頹唐,燕帝為了尋求庇佑,想要將你當作交易品送給胡州,陛下別無他法,這才不得不策動父皇謀反。」

「梁朝立國後,陛下不敢光明正大地將你放在身邊,卻又忍不住將你放在身邊。所以他苦心積慮扶持阮家,便是想為你改換身份,尋求一個庇護。」

「他怕你傷心,所以寧願失去你也不願讓你得知真相。」

「而且,燕帝是自殺,陛下為了你,只把他囚禁在別苑,可你的父親,為了報復陛下,用一根白綾結束了你跟他之間所有的可能。」

腦海裡忽然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嗡鳴聲,我有些無法理解霍禎的話語。

山腰的風肆虐而來,吹皺我水霧瀰漫的眼底,亦吹散我心底最後的那丁點兒恨意。可事到如今,說這些又還有什麼用呢?

我想起了我們第一次成婚前的那個晚上,我因興奮而遲遲無法入睡,索性披了外袍在院中看月。

沒成想,嫦娥沒有等來,倒等來了一個微醺的新郎。

看著站在燭火搖曳的琉璃宮燈下的霍綦,我歡喜地站起身來。他卻忽然上前,把我緊緊扣在懷中,不停地說「瑟瑟」。

有冰涼的液體在頸側流連,我以為那是他即將為人夫的欣喜。

直到今日,我終於幡然醒悟,原來,早在那時,他就已經預料到我們慘痛的結局。

我望著長安城的方向,忍不住以手捂面,眼淚猙獰地滑過緊咬的腮側。許久過後,我終究只是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我隱居原山的第十七年,瑤瑤下山採買,不過半日卻又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我將剛出爐的慄粉酥端出來,無奈道:「怎麼總是毛毛躁躁?」

「阿孃,」瑤瑤一向開朗,這是我第一次在她的聲音裡聽出了濃郁的悲傷,「陛下駕崩了。」

「撲通」一聲,我隨著聲響怔怔低頭,原來是蒸籠被我不小心碰倒在了地上。

我茫然地蹲下,一點點將慄粉酥撿起。撿著撿著,卻又忍不住扶著石頭起身,喃喃說:「是嗎?」

「阿孃,我都知道了,你別傷心。」瑤瑤擔心地上前,我卻無奈一笑,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說:「傻孩子,我怎麼會傷心呢?」

是啊,我怎麼會傷心呢?我的滅國仇人終於死了,我該高興才是。我推開瑤瑤,直直向前走去,卻是一陣踉蹌,倒在了塵土中。

遙遠的山間像是傳來了喪鐘的哀鳴聲,望著繚繞的雲霧,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十六歲。

那日陽光正好,日光斑駁,霍綦蹲在窗前的光影處,笑著對我說:「以後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原來,一晃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從此,我恨無法,愛亦無法了。

8

霍硯被封為太子那日,是個難得的晴日,他被內侍引著去甘露殿覲見天子。

甫一撩開層層疊疊的紗帳,霍硯便看到放在桌案上的慄粉酥,和站在桌案後遠望的天子。

霍硯是太子,卻不是天子的子嗣。

他的父親是晉王霍禎,天子唯一的弟弟。

天子一生無子,自端誠皇后去後,便再未踏足後宮。隨著天子年歲日長,索性把霍硯過繼到膝下養育。

思及此,霍硯不禁有些同情這位馬踏天闕的君王。他這一生立下不世之功,卻接連失去兩位愛人,如今就連子嗣都那樣艱難。

可看著天子這難得的帝王柔情,霍硯卻又覺得自己想差了。他順著天子的方向望去,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天子望向的地方是原山,他在五歲時曾隨父親去過原山,在那裡,他第一次見到了瑤瑤。他知道,那裡住著天子的第二任妻子――端誠皇后。

可那一次,一同前去的,還有天子。

「老二,你帶硯兒上去。」行至山腰,天子忽然停下,將拿在手中的慄粉酥遞給晉王,隱忍的眼瞳間浮動著幾分悲涼,「她大概,不會想見到我。」

在霍硯的印象中,這位天子伯父向來剛強堅毅,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那樣頹唐的天子。

他被父親牽引著上山,行至半路時卻忍不住回頭,只見天子目光溫柔,正望著山頂的方向。

那目光,一如此時,似春日風,亦如臘月暖陽。

分類: 故事
時間: 2021-10-08

相關文章

褒姒到底有多美?值得讓周幽王為她“烽火戲諸侯”

褒姒到底有多美?值得讓周幽王為她“烽火戲諸侯”
<狼來了>的故事大家都聽過,但歷史上也有著一個現實版的<狼來了>,那就是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故事". 在周朝時,若天子有難,便會點燃烽火臺,召集八方諸侯來救 ...

他們筆下的中秋夜,月亮雖圓,難解相思情

他們筆下的中秋夜,月亮雖圓,難解相思情
那年.那月.那人,是誰將相思刻進了骨?從前世帶來,今生未了卻,來生再續前緣.或許,他們在千百年前就種下了愛的果子,名字就出現在三生石上:這一世,不過是遠行的人回家而已.只是短短的時光,怎夠相守?失去的 ...

一曲紅豆,相思刻骨

一曲紅豆,相思刻骨
鍥子 入夜時分,數九寒天,新安城一片寂靜. 曲名揚站在冷風中,遠眺燕山,那一片十里的相思林,是他為她親手所栽種. 寒玄輕叩,"少主."他將一個首飾盒子呈上,這些年來每到生辰,少主就 ...

原創散文:秋風歸故里 明月寄相思

原創散文:秋風歸故里 明月寄相思
"若有秋風歸故里,共約明月敘鄉情.最順秋風想問你,當下明月共相思.秋風遍地黃金甲,彎刀明月詩意存.門前幾株常青樹,世代鳥兒共歡歌.人若悲秋多看月,千餅百圓欲難平.食睡不論是何物,有心無定入夢 ...

西南交大峨眉校區,難在記憶裡畫一個“X”

西南交大峨眉校區,難在記憶裡畫一個“X”
今天的天氣涼爽,沒有陽光,微微颳著風,間歇有細細的雨絲零亂飄落.空曠的校園中,有鳥叫,有蟲鳴,卻沒有人聲.八月的倒數第三天,按理說,學生們都要返校了,這裡應該人聲鼎沸才對,畢竟是一所佔地千畝,學生近萬 ...

被騙至柬埔寨難回國,我買了赴泰機票去逛逛

被騙至柬埔寨難回國,我買了赴泰機票去逛逛
轉眼中秋就要到了,九月都走過了一半,航班取消成了既定的現實,擺在許多人面前的是何去何從? 有人重新找起了工作,有人靠著有限的積蓄繼續等待,還有人尋找各種途徑試著回國. ◆ ◆ ◆ 回不了國,那就去泰國 ...

詩詞|9首秋日詩詞:在最美的秋日,寫最濃的相思

詩詞|9首秋日詩詞:在最美的秋日,寫最濃的相思
一直是喜歡秋的,因秋的美,秋的韻,秋的柔,秋的景,靜美,旖旎,闌珊.入眸,入心,也入了時光的畫卷. 暮秋向晚,雖有些蕭索,有些薄涼,但偶爾有風吹過的時,看著飄落的黃葉,極易引起人的思念.思念是秋天的底 ...

范仲淹寫一首相思名篇,李清照模仿最後三句,結果造就了傳世經典

范仲淹寫一首相思名篇,李清照模仿最後三句,結果造就了傳世經典
寫文章化用.模仿前人的名句是在所難免的,創作詩詞其實也是一樣. 北宋李清照是著名的大詞人,素來有"千古第一才女"的稱號.不過,像她這樣一位天才的詞作家,其實也經常"化用& ...

西周初期,周天子為何能鎮壓各路諸侯?瞧瞧周王有多少兵力就懂了

西周初期,周天子為何能鎮壓各路諸侯?瞧瞧周王有多少兵力就懂了
公元前771年,周幽王沉溺女色昏庸無道,最終被各地諸侯群起相攻,最終死於驪山之上,西周就此滅亡.不久之後,周平王即位,並在公元前770年時其遷都洛邑(也就是現在的洛陽),由此開始,西周覆滅,東周開始. ...

古代這些權杖 深埋黃沙中 難入君王手

古代這些權杖 深埋黃沙中 難入君王手
原標題:開啟眼界 古代這些權杖 深埋黃沙中 難入君王手 鷹首青銅權杖頭 甘肅省博物館藏 銅鉞·商 玉璽·清 球形石權杖頭 甘肅省博物館藏 蘇武牧羊 "後母戊"方鼎·商 文/掌上蘭州 ...

唐武宗戰勝了所有對手卻敗給了時間,大唐復興為何這麼難?

唐武宗戰勝了所有對手卻敗給了時間,大唐復興為何這麼難?
開成五年(840年)正月十四日,二十八歲的李瀍正式即位,是為唐武宗.這個時候,他的名字還是李瀍,那個後人耳熟能詳的名字李炎,實際上是在六年之後才真正開始使用的,而且實際上僅用了短短十二天的時間. 說實 ...

中秋佳節,通訊女兵一封家書寄相思

中秋佳節,通訊女兵一封家書寄相思
"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還好嗎?孩兒在這裡無不掛念遠方的你們.軍營的中秋是一種味道,苦澀卻也醇甜--"中秋佳節來臨之際,駐蘇某部組織開展了"中秋家書寄相思"活動, ...

「一夢芳菲」中秋,濃濃的相思,淡淡的情愁

「一夢芳菲」中秋,濃濃的相思,淡淡的情愁
中秋,濃濃的相思,淡淡的情愁 作者︱海龍女 編輯:一夢芳菲 八月金桂香滿園,一輪明月照人間. 天涯遊子皆牽念,千里相思共嬋娟. . 凝望中秋的月圓, 心靈深處生出了幾多相思,幾許夢幻, 幾多迷惘,幾分 ...

天子墳發掘記:當塗三國東吳大墓“天子墳”,原來是孫權的兒子

天子墳發掘記:當塗三國東吳大墓“天子墳”,原來是孫權的兒子
天子墳 [導讀] 中華文明博大精深,很多地名都是漫長曆史的簡化與濃縮,它不僅是一個用於記錄的文字標識,更有塵封千百年的記憶.有的歷史有記載,有的則是民間口口相傳而來,如,江蘇盱眙大雲山上的" ...

亡國之君註定難逃一死麼?盤點歷史上那些得到善終的末代君主

亡國之君註定難逃一死麼?盤點歷史上那些得到善終的末代君主
朝代變遷.政權更迭在我國曆史上是相當頻繁且常見的,而在人們的印象當中,一個王朝的亡國之君似乎往往下場悽慘.以商朝的最後一代君主帝辛為例,他在國家滅亡後不但自己身死,還被冠以"紂"這 ...

89歲爺爺天天追著奶奶求親親: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00後羨慕哭了

89歲爺爺天天追著奶奶求親親: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00後羨慕哭了
作者:西西粒 編輯:賈方方 來源:婚姻與家庭雜誌 ID:hunyinyujiating99 你嚮往的愛情是什麼樣的? 是"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般的熱烈張揚: 是"上言加 ...

王權衰落——周天子為何漸漸失去對諸侯的控制權

王權衰落——周天子為何漸漸失去對諸侯的控制權
周朝是中國歷史上國祚最長的國家,連綿八百春秋,但是周朝也基本上是天子存在感最弱的朝代.開國僅僅三代君王,也就是五六十年之後,就逐漸的陷入對地方的控制不利中,一直到國運的終結,這個趨勢幾乎從未被真的逆轉 ...

清朝格格很難誕下孩子,除了難以見到駙馬,還有這些原因

清朝格格很難誕下孩子,除了難以見到駙馬,還有這些原因
清宮戲一直是電視劇古裝市場稱霸一般的存在,先是瓊瑤奶奶的<還珠格格>系列,之後又有各種清穿電視劇,纏纏綿綿的愛情似乎永遠是男主和女主的生活目標. 格格和勳貴的愛情也是電視劇中非常重要的橋段 ...

經常半夜突然醒來,再難入睡,是怎麼了?多數是4個原因引起的

經常半夜突然醒來,再難入睡,是怎麼了?多數是4個原因引起的
半夜睡不著是一種什麼體驗呢? 網友A:睡著睡著突然醒來,心裡大呼不妙,果然,大腦開始興奮起來,開心的事,不開心的事都湧進來,就像有塊螢幕放大片,怎麼睡都睡不著. 網友B:半夜只要醒來就睡不著,不知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