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入靈魂——為一張皮

清吉是一位年輕的刺青師，且技藝了得。

他多年來的夙願是得到一位膚色發亮的美女的肌膚，在上面刺入自己的靈魂。他在心中描繪著未曾謀面的美人姿態。

雖然白白憧憬了三四年，但他仍然不肯放棄這一夙願。適逢第四年夏季的一天傍晚，清吉從深川的平清飯館前走過時，忽然看到一頂轎子停在門口，轎簾後面露出一雙雪白的女人的赤腳。

在他銳利的眼光中，人的腳和臉一樣有著複雜的表情，那雙玉足使他如獲至寶。從拇趾到小趾的纖細五趾排列齊整，其趾甲的色澤完全不亞於粉紅色貝殼，腳踵圓如珠玉。他覺得有著這雙玉足的女人正是自己多年來尋尋覓覓的女中瑰寶。

他抑制住不停雀躍的心，緊隨在轎子後面追趕，可是追了兩三百米後，轎子不見了蹤影。

到第五年春季過半，一天早晨，他在深川佐賀町的家中，銜著牙籤凝視著斑竹外廊上萬年青的花盆，發現庭院後門處有人來訪，進來一個陌生的年輕姑娘，這是清吉熟識的辰巳藝伎派來的丫頭。

她就是清吉夢寐以求的女子!

明媚的陽光將八鋪席大的客廳照得通紅如火燒。從湖面上反射過來的光線，投射在那天真無邪、安然入睡的姑娘臉上。清吉手持刺青工具，關上隔扇門，恍惚地呆坐了一陣。現在，他可以開始細細品味姑娘妙不可言的相貌了。面對這靜止的美貌，即便讓他在這間房裡靜坐十年百年，他也不會厭倦。

過了一會兒，他在姑娘的背上擱上畫筆筆穗，用右手進行針刺。年輕刺青師的靈魂融入了墨汁，滲進了肌膚。摻混在燒酒中的每一滴琉球朱顏料都是他生命的露珠，從這裡，他看到了自己靈魂的色彩。

每一滴顏料的注入，每次進針、抽針，清吉都會深深呼吸，彷彿是自己的心靈被刺。針跡漸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絡新婦蜘蛛，直到東方開始泛白之時，這個不可思議的魔性動物，伸出了它的八條腿，盤踞在姑娘的整個背脊上。

#志雄每日話書# 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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