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卡不姓卡，姓卞。老卡，是一個老師家屬叫的。
哪個老師家屬? 就是那個全校、乃至全鎮，最最漂亮的，任九年級班主任的老師。
她的家屬，在縣裡哪個部門，當什麼長。這個什麼長，可真算的上是個，標準的高富帥。一米八幾的個頭，臉型極像王洪文，於是，大家都叫他洪文。大家還說，這兩口真般配。
洪文為何叫老卡呢？原來是這樣的。
老卞的長相與洪文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老卞個子低矮，臉型奇醜。不但嘴向上凸，臉很短（或者叫低），而且黑如煤碳。
他是校工，主要負責門衛，收發，校舍及桌椅凳的維修。除此之外，他還有一項更重要工作------打鐘。這項工作是很拴人的。它讓從事它的人，一小時也不能離開。
為了保住這個飯碗，老卞硬是沒有，請過一小時的假。他就沒害過什麼病？老師們都覺得這是個謎。還有，老卞的工作，從沒出過錯。無論是收發，還是維修，從沒有人能，挑出一星半點兒毛病。
可洪文總是很清閒。很多工作時間，他都可以不在單位，開著車，來學校找老婆。他老婆向學校，要了一間房，作為他們的休息室。
校長不能不給，因為洪文那漂亮老婆，是學校的骨幹，洪文又不斷為學校、為校長辦這事那事。
那天，洪文叫老卞老卡。
老卞立即說他的姓念卞不念卡。
洪文說：“你們學校因你成巴黎聖母院了。”
老卞聽了先是一楞，之後，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他雖然不知道，巴黎聖母院是什麼東西，但真覺告訴他，這裡有“聖”字、“母”字，就一定是好東西，好學校，好地方；並且是因為自己。他能不高興嗎？
過“五一”放假，學校組織老師旅遊。頭天晚上，校長來到門衛室，告訴老卞，帶上全體人員名單，每次開車前點下名。
當校長看到兩個大塑膠桶時，問：“這是幹什麼用的？”
老卞說：“裝開水。”
“裝開水乾什麼？”
“所有景點，水都很貴。天熱容易渴，我讓大家都帶杯子，渴了喝自己帶的水，就不用買了。”
校長心想，我沒有找錯人，然後就給了老卞一個本子。
他倆正說著，一個人風風火火地，來到學校門口。聽到門衛室有人說話，他就進來了。見到校長劈頭就說：“你在這兒，叫我好找。”
校長問他什麼事。
“我那寶貝，非要和老師們一起，去旅遊。我們家去黃山、廬山，她都不去。”
其實，學校這次去的地方都在省內，景點並不算好。
校長說：“我們這次行動，學生不該知道。”
那人說，他女兒哭著鬧著，要他來找校長。他還說，他可以給學校，出雙倍的費用。
校長想了一下，說，好吧，然後就在本子上添了一個人。
老卞接過本子，看了一下，見最後添的，是黃玲。老卞把所有名單，都看了，不由得“啊”地叫了一聲。
校長和那位家長聽後，都很吃驚，問老卞怎麼啦。老卞忙說沒什麼，他知道自己失態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大家就趕到校門口。洪文的鐵哥們，張老師見洪文帶著，他四歲的女兒，問：“老婆沒來？”
洪文很開心地說：“她孃家有事，來不了了。”
張老師不問了。
黃玲在他旁邊，拉著他女兒。
現在有必要介紹一下黃玲。黃玲是洪文老婆班裡的學生，才十五歲，已經一米七多高了。再說那臉蛋，就連洪文老婆——全鎮第一美人，也比不上。
她的渾身上下，全是名牌，可學習卻不怎麼樣。她經常出入，班主任的休息室，與洪文兩口很親近。
她爸，為了讓班主任，照顧好自己的女兒，常開他那輛法拉利，帶著女兒及洪文兩口，去高檔酒店吃飯。
老卞點了名，人齊了。
車開了。
老卞看到，洪文的女兒讓張老師看著，洪文與黃玲，坐在大巴的最後。最後一排，大家都不願坐，除了洪文與黃玲，剩下的一半就空著。
到了景點，導遊向大家宣佈了開車時間，並告誡大家，千萬別遲到，然後大家散開。
大約一個小時後，老卞好像聽到，洪文女兒在哭。他循聲跑去，看到一個人，抱著洪文女兒，往一輛車裡鑽。
孩子一邊大哭，一邊腳手亂撲騰。眼看著，孩子即將被塞進車裡。
這時，老卞箭步衝上，抓住孩子往外拉。一時間，成了兩人爭一個孩子。孩子見狀哭得呼天喚地。老卞用盡全力猛地一拽，奪過孩子，就往回跑。被奪去了孩子的人，在後面緊緊追著。
老卞抱著嚎啕大哭的孩子，後面有人追著罵著，一旦被追上，孩子就會被重新奪走。
路上遇到了張老師。他問：“你往哪跑？”他說：“洪文叫我代看孩子，我上廁所，交代孩子別動，一會兒我就出來了，可出來了，就不見孩子了。”
老卞邊跑邊說：“我們只有兩個人，他們比我們人多，快跑吧。”
“你往哪跑啊？”
“去找洪文。只有見到洪文，孩子就安全了。”
“你知道他在哪？”
老卞喘著粗氣，說的話不清，張老師茫然。
他們緊跑慢跑，還是沒有甩掉，後面的追兵。
追兵邊跑邊罵：“追上，非宰了你不可！你壞了老子的好事。”
他們跑到海邊沙灘上，這裡盡是，成雙成對的男女。他們有的露天躺著坐著；有的租傘，藏在傘下；有的追跑打鬧。
老卞在一個大花傘旁停下。大花傘裡的人，聽到外邊的聲音，從傘裡鑽出。
孩子一下撲上去抱住他：“爸爸——”。
被叫爸爸的洪文，最先看到的除了女兒，還有老卞。他像一頭髮瘋的老虎，憤怒地衝向老卞：
“你個該死的醜老卡，你壞了老子的好事。”不由分說就向老卞拳打腳踢。
張老師趕緊上前攔他。
從後面追來的人一頭霧水，甚感莫名其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