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0年，也就是稽落山之戰之後的第二年，已經是武陽侯、大將軍的竇憲，決定再“玩”一次打匈奴。注意，真的是“玩”，透過稽落山之戰，漢軍發現正面對沖，打匈奴跟“玩遊戲”也差不太多。
那麼，稽落山之戰後已經是苟延殘喘的北匈奴，竇憲為啥還要打呢？這得說北匈奴的“投誠”，以及南匈奴的求援了！
北匈奴的“投誠”
先說北匈奴的投誠。
自從稽落山之戰之後，尤其是東漢大軍進駐西域之後，北匈奴的殘餘勢力再也沒能力反抗或者反撲了。
這種情況下，竇憲發話了：給你條活路，你投降吧！
面對竇憲給出的“活路”，北匈奴單于很動心，可是又擔心自己腦袋搬家，便派遣自己的弟弟右溫禺鞮王去洛陽“投誠”。
可是，一看到這個右溫禺鞮王，東漢政府很生氣：我是讓你投降，不是讓你弟弟投降！退貨！
這右溫禺鞮王像個皮球一樣，就被踢了回去。
眼瞅弟弟出馬不行，北匈奴單于決定自己來，派人向竇憲說明：以前都是小弟不懂事，現在決定親自入洛陽覲見皇帝。
竇憲一看：這也行啊，那就讓班固和梁諷去迎接北單于吧。
南匈奴的求援
眼看北匈奴單于要投降，有一個人不幹了——南單于屯屠何！他給東漢中央寫了一封誠意滿滿的“求援”信：
東漢大哥，我們南匈奴已經當了很久的小弟了，可是這些年一直都很窮，始終靠著你大哥接濟活著，我這個當小弟的很感動，同時也很過意不去啊。你看，不如我們聯手去打北匈奴，怎麼樣？我給大哥您當先鋒。
對於這封信，東漢集團內部議論紛紛，一方面，有南匈奴當開路先鋒去打北匈奴自然是好的，
但另一方面，“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也絕非空穴來風，誰又能保證南匈奴的歸附是心甘情願的？畢竟“白首相知猶按劍”！而且北匈奴滅了，南匈奴自然就會坐大，成為另一個強勁對手。
所以，東漢集團“有一點動心”，但並沒有“怦然心動”。但，有過打匈奴驚豔的竇憲卻覺得把北匈奴徹底滅了，也行！
再次出塞
討論來討論去，最後還是決定出擊，但與稽落山之戰漢軍的5萬規模相比，這次漢軍的規模就有點“可憐”了——8000人，而且還是胡漢聯軍。
這麼“摳搜、小氣”，既是因為東漢這次用兵興趣不大，也因為東漢管理層已經看出了北匈奴的紙老虎體質——他們那點家底，也就嚇唬嚇唬西域小國罷了。
王庭之戰
這次，竇憲派出的是：右校尉耿夔、司馬任尚、趙博，由他們率兵出居延塞。而在塞外，南匈奴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澎湃——畢竟，打贏了就能吞下整個北匈奴。
相比稽落山之戰，這次遠征，南匈奴的表現異常活躍，南單于屯屠何早已派遣左谷蠡王師子率領大軍恭候多時。
雙方會師後，大軍八千騎從雞鹿塞出發，目標直指北單于。
作為前鋒的南匈奴將領師子率大軍直奔北匈奴駐紮的涿邪山，但在這裡，北匈奴早已聞風而逃。
一看這個情形，師子命令部下全部卸下輜重，輕裝前進，直接奔襲北單于王庭所在。
為了徹底把北匈奴包餃子，師子又把大軍分成了左右兩路，分頭包抄，確保北單于無路可逃。
趁著夜色，左右兩路大軍，出其不意包圍了北單于。
可憐北單于，此時還在睡夢之中，驚慌失措之下，倉皇組織抵抗，但這種反抗連給突襲大軍撓癢癢都不夠！一場大戰下來，北單于大軍死傷慘重，據載：死傷8000餘人！不但如此，北單于本人也在戰鬥中負傷落馬，差點當場領盒飯。
此外，北單于的老婆、孩子幾乎都做了俘虜，連匈奴的傳國玉璽也成了戰利品。
縱觀這一戰，不得不說，南匈奴師子也是個將才，他膽大心細、輕裝前進、突然襲擊，最終在戰場完虐北單于。
那麼北單于去了哪裡呢？他繼續西逃到了蒲類海（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東部巴里坤湖），在這裡，可憐的北單于沒吃沒喝，但，這就安全了嗎？
不，苦日子才剛開始！
金微山之戰
縱觀漢匈之戰，每當匈奴被擊敗，他們就縱馬狂飆，跑得天遠海遠、猥瑣發育，發展壯大之後滿血復活、再次為禍。因為世界那麼大，總有地方他們可以藏。所以，他們總能在摔倒之後再爬起來，重新成為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但這一次不同，北匈奴逃跑的方向很確定：在東方，烏桓、鮮卑已經崛起，他們趁著匈奴的虛弱，不斷蠶食其東部領地，虛弱不堪的北匈奴根本無力東進，再加上南方又有南匈奴的堵截，向北則只能更加苦寒荒涼。所以，北單于這次只能向西逃竄。
北單于明白這一點，竇憲也很明白這一點，既然你已經惶惶不可終日，他決定對北匈奴一把梭哈，永絕後患！
公元91年夏，就在北單于還在蒲類海“逍遙”地喝著西北風的時候，竇憲派遣耿夔、任尚、趙博繼續追擊北匈奴，務必斬草除根。
劇透一下，竇憲派出的這三個人在之前的歷史上可能籍籍無名，但在之後的一段時期，可以說撐持著東漢帝國的半壁江山。
尤其出身耿家的耿夔，他是一代軍神耿弇的侄子，是名將耿國的兒子，耿秉的弟弟。他曾稽落山之戰中，一戰成名，戰功卓著而升遷為騎都尉。
而這次，他將繼續書寫傳奇。
耿夔率領八百精騎，先行出塞尋找已是喪家之犬的北單于，他很快打探到訊息：北單于藏身於金微山。
一聽金微山這名字，所有人都咯噔一聲。為啥呢？
因為金微山太大了！
這個金微山就是今天的阿爾泰山，這是一座斜跨中國、蒙古、俄羅斯、哈薩克諸國，綿延兩千多公里的巨大山系。這地方距離中原邊塞約有5000裡，之前出塞幾乎從未跑過這麼遠。
所以，即便知道金微山，在茫茫山脈中搜尋北單于，跟海底撈針也差不多。
但耿夔不信邪，他想碰碰運氣：他把目標鎖定在金微山蒙古一帶範圍內，他相信現在的北單于應該跑不了太遠！
耿夔猜對了！他很快就在目標地點發現了北單于的王庭所在，但耿夔並不著急，他同時發信給小夥伴任尚和趙博：老鐵們，快來包餃子！
任尚、趙博等人也是一點都不含糊，很快也率兵趕到，漢軍包圍了金微山。
而直到此時，北匈奴才發現漢軍的存在，這反偵察工作幹得真是令人“感動”，或許這便是“人要倒黴，幹啥啥不行！”
氣數已盡的北單于，倉促應戰，結果大家都懂：北匈奴再次大敗虧輸，北單于看形勢不妙再次開溜。
不過，北單于的弟弟右谷蠡王於除鞬不想再跑了，他自立為新單于，並代表北匈奴——投降！至於逃跑的北單于，任尚將在不久的將來，繼續對他進行不死不休地追殺。
後記
金微山之戰是一場改變中國歷史格局的大戰。
首先，透過這場終極之戰，匈奴再也難以稱雄。即便是得利最大有點“飄”的南匈奴，從此也難以挑戰大漢的權威。
其次，北匈奴騰出的廣袤領土，給了烏桓、鮮卑等族發展空間，他們逐漸成長為中國北方的新生力量，成為另一場風暴的主角。
但無論如何，隨著金微山之戰的結束，當年威風八面的匈奴帝國，宣告結束！從公元前209到公元91年，匈奴縱橫大漠整整三百年，漢朝與匈奴也足足對抗了三百年。
回首三百年，從漢高祖的白登之圍，到衛青、霍去病的北逐匈奴，再到李廣、李陵的悲劇，或許，誰也想不到匈奴最後的終結者，居然會是竇憲。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千秋遠
參考文獻：《後漢書》《資治通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