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炳東
1979年2月17日，41軍122師攻打越南朔江，採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戰術，365團與軍坦克團3營8連從平孟沿公路向朔江進攻，吸引越軍注意力。而主力從孟麻秘密出境。配屬作戰的軍坦克團3營7連9連，坦克冒險從山坡開下，而這個坡度很不適合坦克行駛。
劉宏生烈士
營長劉宏生親自上陣，帶7連、9連，出敵不意，一舉蕩平越軍3個炮兵陣地，摧毀敵火炮15門，高射機槍4挺，汽車3輛，殲敵90餘人。不幸的是，劉宏生犧牲。
越北很多地方屬於喀斯特地貌，石灰岩山頭林立，溶洞眾多，道路蜿蜒狹窄。清朝乾隆年間，清軍在此受阻；二戰時，日軍在此受阻；二戰後重回越南的法國軍隊同樣在此受阻。部隊在此作戰，進展比較緩慢。上級要求122師加快進攻速度。
上級把打頭陣的任務交給了坦克9連。年輕的9連連長譚進德向首長誇下海口：“身先士卒破天險，按時打通一線天！”（到朔江公路最窄處兩座陡立山峰底部之間距離只有8米，故名“一線天”）。起初，有的幹部和一些戰友看他嘴上無毛，當連長才一個月，不免有些擔心，說他是：“竹筍不硬，嫩姜不辣。”營長劉宏生已40多歲，副營長戴金道40多歲，副營長李善治40多歲。譚進德年齡只有他們的軍齡長。
打通一線天，必先取波原。撞開朔江東側的大門。在這裡越軍部署了重兵，還加強了122榴彈炮，企圖憑險據守，死保朔江。
根據劉宏生營長奇襲敵炮陣地的經驗，譚進德認為波原只能智取，不能強攻。他對指導員王路榮談了自己的想法。王路榮眯著雙眼，頻頻點頭。接著，他們與即將搭載他們坦克的步兵戰友一道，周密地制定了一個利用夜暗智取波原的作戰計劃。
2月19日20點整，譚進德率領6輛坦克，搭載著364團二營4連由那驕沿公路向波原挺進。一路上，他開啟指揮塔門，迎著晚風，有條不紊地實施作戰計劃，他呼叫指揮：
“重慶注意，閉燈行駛。”
“重慶注意，步兵下車。”
“重慶注意，換低速擋，小油門。”
“重慶注意，與步兵交替前進。”
坦克距波原越來越近，馬達的聲音卻越來越小，有效迷惑了越軍。坦克已經接近越軍前沿陣地只有三四百米了，寂靜的夜晚，再怎麼減小油門，發動機的隆隆聲，越軍還是有所察覺。頓時，機槍大炮胡亂轟鳴開火。電臺裡車長們紛紛請求射擊。譚進德卻沉默著，暫時沒有下達射擊命令，他屹立在戰車上，觀察越軍的動靜。越軍射擊稀疏，沒有目標的亂打，說明越軍是在火力偵察，並不清楚我軍坦克的位置和數量，是想引誘我坦克開火，暴露目標。譚進德立刻有了主意，他下命令：“重慶注意，迅速展開，佔領有利地形，車輛熄火，加強觀察，搜尋目標！”
得益於戰前加裝的夜視儀，我軍坦克在夜晚也行動自如，各車找準位置後，馬達聲消失了。越軍炮火也停止了射擊，夜晚又恢復它靜謐的常態。
譚進德又下令：“各車做好射擊準備，903，勇猛出擊，迫敵就範。”一排長梁國勝在903車擔任車長。接到命令後，啟動發動機，加大油門，飛撲敵陣。隆隆的馬達聲，加上炮彈出膛聲，震天動地。越軍以為我軍坦克已經殺到，慌忙命令全部火力攔阻射擊。夜晚，對面星星點點的火光，顯示了越軍的火力點位置。
我軍坦克撞翻越軍大炮
時機已到！譚進德一聲令下：“打！”6輛坦克集火射擊，逐個點名，打得越軍死傷遍地。903號坦克乘機殺入敵陣，橫衝直撞。越軍一門部署在公路上的122榴彈炮剛打出第一發炮彈，第二發裝進炮膛正待擊發，梁國勝指揮903號坦克已經衝到面前，越軍炮手作鳥獸散。
咫尺之間，坦克裝彈射擊也來不及了，梁國勝果斷命令駕駛員：“軋過去！”幾十噸的撞擊力量，把大炮頂了個底朝天，翻到在公路邊，留下一張有名的戰場寫真。
越軍另一門大炮見勢不妙，倉皇收炮，正要掛車逃走，903坦克轉瞬衝到，連炮帶車一起撞翻在路邊水溝裡。殘存的越軍爭相逃命，往山上爬去。梁國勝掏出手槍，開啟指揮塔門，用手槍連續擊斃了幾名越軍。戰鬥中，步坦協同作戰。步兵遇到越軍火力點射擊，就用曳光彈給坦克指示目標，坦克炮打得越軍丟命熄火。一舉攻佔了波原村。
譚進德巧施計謀，打了一場漂亮的殲滅戰。近一個小時的步坦協同，短兵相接，擊毀越軍122榴彈炮4門，汽車3臺，斃敵50餘人，我軍無一傷亡。
122師師長於新義（右）、政委張登芳
拿下波原，朔江舉目可及，大約千米多遠。出於儘快拿下朔江的心情。2月20日凌晨，364團2營在坦克7連8輛坦克配合下，越過波原村向朔江挺進。坦克行駛到墩張木橋時，夜視儀未能分辨出木橋，先頭坦克被壓壞了木橋。致使坦克無法前進。364團2營部隊便從坦克下車，徒步前進。
一路由副團長為首，營長、副營長帶領2營5連、2營炮連1排、2營2個機槍排先行出發。另一路由團副參謀長、營教導員帶領2營6連和2營炮連稍後出發。
8時許，當5連行至朔江口時，突然遭到越軍正面與兩側山頭上居高臨下的射擊。部隊被壓制在公路上及公路兩側的稻田裡，兵力火力都無法展開，5連官兵傷亡慘重，泥漿、鮮血滿身，武器裝備撒滿戰場。副團長命令隨行通訊員常超淼將戰場情況報告團部並請求炮火援助。常超淼立即為團屬炮兵報告了敵軍目標位置，為打掉越軍火力點提供了重要資料。越軍很快注意到了常超淼，連續向他射擊。常超淼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堅持崗位職責，不斷向上級報告戰場狀況，2小時36分，直至犧牲，後被追授“英雄報務員”稱號。
二營進攻路線上，地形對進攻方非常不利，形同葫蘆，三面受敵。越軍除原有部隊外，臨時加強了兩個反坦克連。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戰鬥，5連這一路部隊，只剩下12個人，其餘官兵非死即傷。6連前去增援，同樣陷入困境。
下午16時，譚進德受命帶領坦克9連7輛坦克，搭載364團1營2連，從板洋大無名高地出發，前去解圍。
下午17時左右，9連進入葫蘆套，奇怪了，戰場一片寂靜。遍地是我軍的武器器材，遺體、重傷員。譚進德百倍警惕，命令各車加強觀察，注意搜尋，拉大距離，高速前進。前進了700米，距朔江還有500米左右，打頭的905車，突然觸雷，一聲爆炸，905停車。後面的坦克首尾相接，停在公路上，還來不及展開。彷彿是訊號一般，頓時山上越軍的槍炮齊鳴，坦克車上搭載的步兵，有的瞬間中彈跌落在地。譚進德和各車車長們不顧槍炮橫飛，堅持露頭觀察指揮。
904、901坦克中彈起火。步兵下車散開，被壓得抬不起頭了。坦克後退、坦克駛入公路邊上的稻田，各車看準越軍火力點，炮火怒吼，奮勇還擊。
“打！狠狠地打！狠狠地——”電臺裡傳來了指導員王路榮高昂的聲音。然而第三個“打”還未出口，巨大爆炸聲響起，王指導員的902座車被越軍擊中，車上彈藥殉爆，炮塔炸飛，三人犧牲，一人重傷。
巨大的悲憤，險惡的環境，使譚進德咬破了嘴唇，他怒吼：“拉開距離，摧毀越軍火力點。”
“衝進朔江，為戰友報仇！”各車紛紛吶喊，用機槍、炮火發洩著指戰員的怒火。
908車前後車被擊毀，無法進退，勇敢地向山上越軍開炮，直至坦克中彈，乘員全部犧牲。903、907衝進朔江城內，907在朔江城內，兩次中彈，癱在城內，車長譚起敏重傷，其他人犧牲。903坦克在朔江城內殺了一圈，又開出城外，被越軍打癱。
趁著敵火力轉移，葫蘆套裡的我軍步兵陸續開始回撤。
901坦克是連長譚進德的座車，越軍炮彈打中坦克外部油箱，燃起大火。譚進德透過氣浪硝煙，發現還有一些步兵戰友沒有衝出來，他交待全車：“向營長學習，掩護步兵，與戰車共存亡。”
得意忘形的越軍欺我只有一輛冒著煙火的坦克，槍炮一起掃過來。幾個越軍士兵扛著1門無後坐力炮轉到坦克左側，把炮架好，正要裝彈，譚進德大喊一聲：“我給你們裝！”一發榴彈跟著話音飛過去，幾個越軍坐了“土飛機”，連人帶炮飛上了天空。
山埡口越軍一個暗堡內噴吐著火舌，極力壓制我軍步兵行動。譚進德測準距離，一發榴彈過去，越軍機槍停頓一下，又繼續掃射。這是越軍的鋼筋混凝土工事，譚進德毫不猶豫用了一發新型“氣缸破甲彈”，這種炮彈上級有嚴格限制使用命令：只能對敵坦克使用，畢竟一發這樣的炮彈，價格是普通炮彈的好幾倍。一個工人幾年（79年）的工資。眼下火燒眉毛了，不打還留著下崽？一發破甲彈過去，越軍地堡塌下來。
車內，乘員們越戰越勇；車外，烈火越燒越大，連火炮防盾上的帆布也燒著了，濃煙夾著火苗，直往車內鑽。潛望鏡被遮住了，展望孔被打壞了。譚進德不顧煙熏火燎，“噹啷”一聲開啟指揮塔門，又露頭觀察。子彈“嗖嗖”地從耳邊擦過，有的彈丸甚至鑽進了戰鬥室。乘員們連忙喊他進車，酣戰中的譚進德，巋然不動。全車被連長的大無畏英雄氣概鼓舞，冒著車內灼人的高溫和隨時爆炸的危險，堅持戰鬥；炮長林朝業精確瞄準，彈無虛發；炮手劉平，迅速裝彈，直到暈倒。901戰車帶著熊熊烈火，在敵陣中來往衝殺，孤車戰鬥了二十多分鐘，摧毀越軍2門無後坐力炮，5具火箭筒，10多個火力點，打得越軍心驚膽戰，始終不敢靠上前來（挨近了怕坦克爆炸）。最後一發炮彈，因炮膛膨脹，實在裝不進去，他們才遺憾地撤出戰鬥。
被解救的364團副參謀長流著淚，用電臺給師指揮所報告：“坦克兵打得太好了，901坦克冒著大火還在開炮，我要為他們請功，請大功！”
許世友給坦克九連連長譚進德授旗
122師師長於新義、政委張登芳，以及下到師加強指揮的41軍副軍長於海學，親眼目睹了坦克9連英勇殺敵的壯烈場景，異口同聲要給他們請功。於新義師長拍著滿身塵煙的譚進德的肩膀，連聲誇獎：“英雄虎膽！英雄虎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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