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把一部老劇——《橘子紅了》看完了。
說實話，這部電視劇比起現在很多特效橫飛、套路滿滿的電視劇來說，算不上抓眼球的，甚至連一個絕對的反面人物都沒有，更不用提讓人有復仇的快感和恨得牙癢癢之類的感受了。
想起我之前曾看過的一部韓國電視劇《頂樓》，算得上是一部現象級的電視劇了，不僅在韓國大火，在全世界都有很多粉絲和超多的播放量，這才是當下抓人的電視劇的標本。
現在的文藝作品，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我原以為大家看過很多精彩的作品，更新換代，提升檔次之後，鑑賞力會變得越來越強，沒想到朝著“爽”一去不復返了。
現在開啟各種軟體，快、準、精地直擊靈魂和爽點，就是它們推送的標準。能用圖片絕對不用文字，能用影片絕對不用圖片，網際網路的繁榮不僅讓大家的胃口變得刁鑽，還打通了人們迅速投入快樂的任督二脈，不爽？不快？就是必然要被淘汰掉的。
按照這個標準，我覺得《橘子紅了》不是一個合格的電視劇，估計很多人開啟第一集，看著容府裡大太太慢吞吞的說話、老爺冷冷得又不帥氣的臉、耀輝是現在略顯油膩的黃小廚扮演的、二太太又一臉苦相，整部劇節奏那麼平緩，大家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真的看不下去。
民國時期在很多人眼裡，本來就是一種新舊思想交替、舊時代的餘溫帶給人們最直觀的感受就是黑白灰的壓抑感，在這樣先入為主的印象中，這樣的一個致鬱的故事，真的很難留住人。
但是好劇偏偏有這樣一個特點，乍一看並不好看，但是隻要你挺過第一集，後面的劇情直接就可以起飛了。
我想起之前看過的一個韓國電視劇《鬼怪》，一開始也是各種暗黑的特效，顯得好沉重好奇怪，如果想要看一部小清新劇集的你，估計看不了幾分鐘就關了（除了那些衝著孔劉等一眾韓星來的人）。
我則不同，我是看豆瓣評分熬下來的，9分以上的文藝作品基本上跟著它們走下去就不會錯了，雖然第一集看得有些雲裡霧裡，但是進了這片雲霧，作者把他的世界觀展示給你後，你代入到劇情裡之後，就可以直接飄在雲層裡了。
但是，《橘子紅了》和《鬼怪》不同，第一集之後，作者把整個風景展示給你之後，你還是代入不進去，因為太壓抑了，整部電視劇，從第一集到最後一集，都是如此。
我記得《嚮往的生活》裡，周迅來做客，和黃磊聊起了拍《橘子紅了》時的情形（多說一句，這種多年後你老了，我胖了，大家還坐在一起嘻嘻哈哈談論過去的事情，這種感覺真實又美好），黃磊說，當時整天劇組的氣氛也是很壓抑的，大家每天腫著眼睛，見了面互相壓抑地嘆口氣，心裡想著“怎麼整啊”。
我也是從這個片段決定看一看這部劇，純屬好奇到底有多壓抑。
所以，和《鬼怪》不同的是，你看到第幾集都想棄劇，因為自始至終的壓抑感讓你開始懷疑自己——我到底是為了放鬆自己還是為了折磨自己才打開它的？
即使這麼壓抑的電視劇，我還是看了下來，主要是因為它有一種獨特的氣質，是隻有中年人才能懂得其中微妙美好的氣質，恰恰就是它的緩慢節奏和穩妥感。
就像大太太一樣的味道，穩重踏實，從不用擔心它會像《頂樓》一樣，突然來一個大轉折，噴你一臉狗血。它有一種專屬中國古典美的氣質，像是山谷裡的野百合一樣，淡雅清香；又像一盅午後的清茶，純正又餘韻悠長。二太太查出懷孕，去容府去鬧，大太太也依然保持著那種端莊：“給二太太做點好吃的補補身子”，好像她從不會說錯話，完全不用擔心她會小人般打擊報復。
即使是二太太這樣交際花型別的人物，也算是劇裡一個“不是善茬”的角色，她依然有她的可愛和可憐之處，她最後挺著大肚子，懷著別人的孩子依然去容家耀武揚威地威脅老爺要錢，但也依然讓人恨不起來，因為她很可憐，她從小過了太多苦日子，所以一切都以金錢至上，她是打心底裡覺得要前賠償自己損失的青春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是彈幕裡早就把她罵得狗血噴頭了，最後戀人因為她的冷漠無情而離開了她時，大家在彈幕裡還是同情她的。我懷疑這群罵她和同情她的是一群人，因為我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有多少人是因為周迅和黃磊來看這部電視劇，最後卻被老爺和大太太圈粉的。
首先是因為演技真的是一騎絕塵的好，現在的一些演員哪怕有他們一半的演技，估計他們的粉絲早就普天同慶了。那種好，是出神入化，絲毫沒有刻意為之的匠氣，就是純正的代入感，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老爺和大太太的負重前行，為了容家的榮譽選擇大度，這種氣度現在的人很少有了。雖然老爺一個老頭子，但是看到最後，我完全感覺，老爺好帥！黃磊雖然長得很帥，在裡面真的是男神，但是因為角色的原因，感覺他好渣，彈幕裡都在說他是“渣渣輝”。反而老爺給人的沉穩、家族情懷、使命感和格調絕對秒殺黃磊的耀輝。
我查了一下，老爺的飾演者是一名老戲骨——寇世勳，年輕時也是小帥哥一枚。但是他在劇裡的演繹更能直擊中年人的心，那種沉重感，卻又故作輕鬆的風度，真的演出了很多中年人的無奈。
這部劇整體色調也是帶有一點蠟黃感的時代感，有一種懷舊氣息，人物舉手投足間，讓人彷彿穿越回林徽因那個年代。沉穩穩妥，時光都跟著慢了下來，心境也跟著靜了下來。
慢慢來，其實更能體味到一種時光的不慌不忙吧，可是現在大家更喜歡短平快、穩準狠地娛樂消遣方式。
我有時在想，如果這部劇放在現在，能火嗎？我覺得這種慢劇集，抹去一些明星的光環和劇方的宣傳的話，是不會火的。
但幸運的是，這部劇有一種實力派老戲骨，有一群有信念感和追求的製作方，又遇到了一些和劇中人物一樣有著太多無奈的中年人觀眾群，它不是出現在當下，我很幸福。
理解現在的觀眾，生活已然很辛苦了，不想給自己找罪受，也想好好休息一下，抓馬一下沒錯。
但還是覺得，慢下來，也許會更好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