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葉 子
動畫電影《白蛇2：青蛇劫起》延續了《白蛇：緣起》解讀傳統故事的巧思。以青蛇為主角的《青蛇劫起》放開手腳，講述了一個全新的故事，拓展了劇本的創作空間。影片講述小白被壓雷峰塔後，小青因懷抱“救出姐姐”的執念，墮入了“修羅城”。身處危機四伏的城中，小青要學會生存，並找機會逃出來。
《白蛇2：青蛇劫起》海報
“劫”是放不下的執念
影片的核心問題圍繞著一個“劫”字展開。開場引用了《大寶積經》：“世間眾生，我執念重，多嗔好鬥，墮入修羅道。”小青因為沒能從法海手裡救出姐姐小白，懷著滿心不甘和對許宣的怨恨進入了一個修羅世界。那個世界災難頻發，各路生靈互相侵害，因為他們心中都有難以平息的強烈執念。什麼是劫？劫就是擾亂身心的事物，就是想放也放不下的執念。小青的劫，從表面看是割不斷的姐妹深情，本質上依然是佛經裡說的“我執”。她想救出被鎮壓雷峰塔的小白，想替姐姐討回公道，想回到曾經的美好時光。而正是“我執”，推動著每一個“想要”的生髮與堅持，到最後，甚至分不清自己堅持的究竟是什麼，卻依然“堅持著”。這種執念的空轉就是“我執”。
影片中有一個名叫“無”的魔法池，只要跳進去，人就能拋棄執念並離開修羅道。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捨得忘記過去，即使需要拋棄的是一些折磨人的記憶，比如愛而不得的戀人，失之交臂的功名等等。所以，那些“我執”更強烈的人寧願永遠滯留修羅場，即使隨時會灰飛煙滅，也要和執念相生相伴。小青和蒙面少年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他們選擇了一條更難走的路，“如果橋”。只要走過這座橋，就能帶著所有記憶全身而退，但為此必須付出的代價是，用能量強大的執念之心作為交換，並以變得弱小的身心，去涉險對抗曾經造成執念的那個“因”。小青在因果的黑洞中，與法海纏鬥二十年，終於掀翻雷峰塔，消滅了造成她所有痛苦的“因”。但是，當她從修羅城全身而退，小白還是尋而不得。劫依然還在。
“結”是雙向奔赴的劫
“劫”是放不下的執念，它與人時刻共存。而這種共生、牽絆的狀態，類似於“結”。在新海誠的動畫電影《你的名字》中，“結”就具有牽絆、守護的含義，彷彿命運的紅線，將兩個人的命運聯絡在一起。所以，“結”的積極面就是緣分，守護帶來的是溫暖和善；“結”的消極面則是劫難，牽絆之物總以各種方式糾纏、消磨人心，讓人陷入痛苦。
走出修羅城的小青，她的劫依然存在，因為那個與她互相守護、彼此牽絆的姐姐小白，還沒有被找到。直到小青穿越了千年時光，小白歷經了幾世輪迴，她們才終於在西湖重逢。這一雙向奔赴的時刻，讓彼此的命運再度交織。劫難化解，承載著姐妹深情的“結”重新被締結。
無論身處劫難之中，還是尋覓或締結新的結，都需要人首先學會與執念相處，並最終超越自己的執念。這種超越不是選擇性失憶，忘掉煩惱，也不是如忍受病痛般習慣於執念的煎熬而是理解之後的平復，懂得之後的慈悲，無論處身修羅場還是重返人世，只要執念被超越，“劫”就會被化解，未來將遭遇的各種“結”，也能應對自如，不會再因物是人非，頻生貪嗔痴心。
《白蛇傳》的故事源遠流長，不斷衍生著關於人心與執念的思考。在當代作家李碧華的小說《青蛇》裡，素貞急切地要幻化成人形，報答許仙的救命之恩，小青本是不樂意的。在她看來，白蛇是為了愛情下凡，而自己跟隨姐姐，不過是因為怕寂寞。可白素貞卻一語道破：“二者有何分別？”此番對愛情的看破，也能用來為“劫”字作注：劫難或因外物而起，而你才是自己的劫。
（作者葉子為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副編審）
來源： 光明網-文藝評論頻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