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幸運與不幸的乞伏兄弟
鮮卑乞伏部落世居隴西一帶，曾被前秦軍隊擊敗，其首領乞伏司繁便投降了秦王苻堅，苻堅封他為南單于，讓他鎮守勇士川（今甘肅榆中大營川一帶）。司繁死後，其子乞伏國仁接替了父親的職位。苻堅大舉進攻東晉時，本來已經徵召乞伏國仁為前將軍，忽然聽說國仁的叔父步頹在隴西叛亂，就派國仁回軍討伐。誰知叔侄倆合兵一處，不斷擴充套件自己的勢力，苻堅在前方還沒有失敗，乞伏國仁已經在後方打起了割據的算盤。及至苻堅兵敗被殺，乞伏國仁就在這年九月自稱大都督、大將軍，領秦、河二州牧，修築勇士城並定都於此，改年號為建義元年，即公元385年——十六國中的又一個國家，西秦誕生了。爾後，乞伏國仁又打敗羌人首領秘宜，打敗鮮卑密貴、裕苟、提倫等部落。密貴、裕苟與提倫都很恐懼，率部投降，國仁把他們都封為將軍，並賜以侯爵之位。自己內部的建威將軍叱盧烏孤跋擁眾叛變，被國仁打敗後被迫投降，國仁不但不加罪，還恢復了他的官職。緊接著國仁又討伐鮮卑越質叱黎部並大獲全勝。雖然取得了一連串勝利，西秦仍然是當時最小的國家，只佔有今甘肅省的西南部。建義三年（公元387年），前秦國主苻登封乞伏國仁為苑川王，乞伏國仁也只得接受，因為西秦的實力遠不如前秦，而前秦此時則要把主要力量用來對付後秦姚萇，所以前秦與西秦這兩個國家便不計前嫌、言歸於好了。建義四年六月，乞伏國仁病逝，在位不足三年，其子乞伏公府年幼，部屬們便推舉其弟乞伏乾歸即位。乾歸把年號改為“太初元年”，自己也改稱河南王。
乞伏國仁（？～388年）
苻登聽說乞伏乾歸即位，照樣以皇帝的身份派出使者，封他為大將軍、大單于、金城王。乾歸也照樣接受，表示自己名義上仍受苻登管轄。後來，苻登為了對付後秦國主姚興，又加封乾歸為梁王，並把自己的妹妹東平長公主嫁給乾歸為梁王后，以兒子汝陰王苻宗作人質，向乾歸借兵。乾歸倒也慷慨，二話沒說，派前將軍乞伏益州等率領2萬騎兵前往支援。可惜援軍尚未投入戰場，苻登已被姚興所殺，乞伏益州只得率領軍隊返回。苻登的兒子苻崇敗逃湟中（今青海湟水兩岸一帶），乞伏乾歸也能容納。可是緊接著苻崇又繼位稱帝，乾歸可不高興了：其時他因打了不少勝仗，秦州、涼州的匈奴、鮮卑、羌人部落紛紛歸附，湟中一帶也在乞伏乾歸的掌控之中，他焉能容許自己的地盤上出現一個流亡皇帝？很快就將苻崇驅逐出境。苻崇豈能甘心，又聯絡仇池國主楊定向西秦帝國進攻，結果兵敗身亡。因此也有人認為前秦是亡於後秦乞伏乾歸之手。那一仗西秦先敗後勝，斬首一萬七千餘級，不但殺了苻崇，也殺掉了楊定，於是乞伏乾歸“盡有隴西、巴西之地”（《晉書·乞伏乾歸載記》），西秦帝國的範圍擴充套件至四川西部地區。太初十三年（公元400年）正月，乞伏乾歸將都城遷至苑川（今甘肅榆中東北）。五月底，後秦大軍前來進攻。七月，西秦軍大敗，三萬六千餘人投降了後秦。乞伏乾歸眼看著大勢已去，沮喪地對部下眾將說：“我沒有才能，勉強稱王已經12年了。如今剩下這些殘兵敗將再也無法與強敵抗衡，打算到西邊去據守允吾（今甘肅永靖西北湟水南岸）。可是如果所有人馬都去，敵人必然會猛烈攻擊，大家都難逃一死。不如你們都留在這兒，各自率領部眾投降姚興，藉以保全家族，不要再跟隨我了。”眾將都感動地說：“無論生死，我們都寧願追隨陛下！”乾歸道：“我如今要到別人那裡討口飯吃，哪裡能帶這麼多人？如果天不亡我，或許日後還有一天能夠恢復舊業，那時候再與大家相見；此刻大家相隨而死，又有什麼益處呢？”他終於說服了部下眾將，便與大家痛哭分別，只帶著數百騎兵逃到允吾，向南涼國主禿髮利鹿孤請求投降。利鹿孤大喜，派弟弟禿髮傉檀前往允吾迎接，並將他安置於晉興（今青海民和西北湟水南岸），待以上賓之禮。利鹿孤的另一個弟弟禿髮俱延勸道：“乞伏部落本來是我們的屬下，卻乘天下大亂而稱王稱霸。如今勢窮力竭才來歸附，肯定不是真心。如果將來再投奔姚興，勢必成為我國的大患。不如把他安置到乙弗部落，他就無處可逃了。”確實，晉興距西秦故地允吾不過百餘里，而乙弗部落雖然論種族也是鮮卑部落，卻遠在青海湖以西，距晉興少說也有五六百里。利鹿孤卻道：“人家窘迫之際來投奔我，我卻預先料定他不是真心，以後還會有人再來投奔嗎？”
果不其然，後秦兵退走後，南羌首領梁戈等暗中請乞伏乾歸回去，乾歸也準備答應，沒想到內部出了“叛徒”，其部屬屋引阿洛向晉興太守告發故主的“陰謀”，晉興太守急忙派人飛報禿髮利鹿孤。利鹿孤這才著了忙，派又一個弟弟禿髮吐雷率領三千騎兵屯駐捫天嶺（今甘肅永靖縣西），專門監視乞伏乾歸。乾歸害怕被利鹿孤殺害，就對長子乞伏熾磐說：“我們父子住在這裡，必定不為禿髮利鹿孤所容。如今姚家正在強盛時期，我準備去投靠。如果我們大家一齊去，一定會被追騎捕獲，我把你們兄弟及你們的母親留下來作為人質，他們就不會懷疑了。而我到了長安之後，他們怕我報仇，也不敢加害於你們的。”於是，乞伏乾歸把妻兒們都送往南涼國都西平（今青海西寧），自己則乘隙於當年八月出逃，向後秦帝國投降，以後又輾轉到了長安。姚興大喜，任命他為都督河南諸軍事、河州刺史，並封為“歸義侯”。當然，這“河南”是金城河之南，並非中原地區的河南。姚興還格外開恩，讓乞伏乾歸仍回故都苑川鎮守，並把他原來的部屬全部交給他支配。乾歸也很識趣，知道自己的身份已不是堂堂國君，而是後秦帝國的方面大員，於是把手下的公卿將相們名號全都降格，如“尚書”降為“長史”，大將則降為偏將等。所謂西秦帝國，此時已經不存在了。
（《高處不勝寒——皇帝與他的后妃兒女們》系列之19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