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秦瓊一樣勇悍，比徐茂功還聰明，程咬金的保命手段有多高明？

寧學桃園三結義，不學瓦崗一爐香。這句話所說的兩夥人，可能根本就不曾結拜，所以欽敬劉備關羽張飛、鄙夷賈家樓四十六友，都是沒有必要的——賈家樓（一說為賈柳樓）“盟單”上的很多人根本不存在，還有一些人年齡差距巨大，更有一些人是生死仇敵。

屈突兄弟的年齡，史大奈的出身，這些問題且放在一邊，咱們今天要聊的，是在隋唐正史中，真正算得上瓦崗英雄的幾位名將，哪一位最聰明？

綜合史料記載，我們就會發現：瓦崗英雄中的智者，還真不是秦瓊或徐茂功，而是被我們認為只會三板斧的“混世魔王”程咬金——在正史中此公用的是馬槊，武功比秦瓊差點也有限，而他的足智多謀、明哲保身、忠誠可靠，在唐朝三任皇帝眼裡，都比秦瓊和徐茂功略勝一籌。

說程咬金跟秦瓊一樣勇悍，估計看過《舊唐書》和《新唐書》的讀者肯定還記得這樣的記載：“程知節，本名咬金，少驍勇，善用馬槊。行儼（裴元慶的歷史原型裴行儼）先馳赴敵，為流矢所中，墜於地。知節救之，殺數人，世充軍披靡，乃抱行儼重騎而還。為世充騎所逐，刺槊洞過，知節回身捩折其槊，兼斬獲追者，於是與行儼俱免。”

程咬金與秦瓊、羅士信、裴行儼併為瓦崗內馬軍四大統領，說明他不但勇悍，而且帶兵能力也不差，地位可能比外馬軍統領單雄信還要高一些。

徐茂功（又叫徐世勣、徐懋功、李世勣、李勣，咱們按照習慣叫法，稱其為徐茂功，就像稱程知節為程咬金一樣）在正史中並非瓦崗軍師，更不是牛鼻子老道，而是一個類似秦舞陽的問題少年。

徐茂功一直被唐太宗李世民猜忌，又一次還差點丟了性命——李世民臨終前將徐茂功降級外放，然後對太子李治說了這樣一番話：“李世勣才智有餘，然汝與之無恩，恐不能懷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於後用為僕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

徐茂功確實文武雙全，他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會“藏鋒”：二十五歲投唐時受封黎陽總管、上柱國、萊國公（後改封曹國公、英國公，萊國公變成了杜如晦），等到李世民要死的時候，徐茂功已經位極人臣，有功難賞了。

徐茂功一直為大唐南征北戰，而他的瓦崗戰友秦瓊秦叔寶，則在貞觀元年就退休了，秦瓊十二年不問朝政不統兵馬，就在家裡逍遙快活，他是在用這種方式表示對李世民弒兄屠弟逼父的不認同。

秦瓊的消極怠工，讓他在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排名末尾，而按照他在大唐肇基程序中的戰功，即使進不去前三，也應該進入前十或前五：“戰美良川，破尉遲敬德，功多，帝賜以黃金瓶；走宋金剛於介休，拜上柱國；討世充、建德、黑闥三盜，未嘗不身先鋒鏖陣，前無堅對。積賜金帛以千萬計，進封翼國公。”

這位戰功赫赫的大唐第一悍將，就是因為堅守自己的底線，而淡出了朝堂，而程咬金作為秦瓊兩位至交好友之一（另一位是羅士信），一直征戰到年近古稀，還跟唐太宗李世民做了親家，秦瓊的兒子卻只能娶尉遲敬德的孫女，讓大老黑佔了一把便宜。

程咬金家世顯赫，兩任妻子都出自名門望族，說明他絕不僅僅是一勇之夫，這一點我們可以從兩件事中窺見端倪。

當年程咬金和秦瓊一起被迫依附王世充，秦瓊還被封為龍驤大將軍，是程咬金最先看出王世充靠不住，並建議秦瓊陣前投唐：“世充器度淺狹，而多妄語，好為咒誓，乃巫師老嫗耳，豈是撥亂主乎？”

太子建成和齊王元吉想對秦王世民下手，預謀把程咬金等人調出京城，秦瓊沒有表態，程咬金卻一眼看出了危險：“大王（對李世民的稱呼）去左右手矣，身欲久全，得乎？知節有死，不敢去！”

程咬金雖然表示了對李世民堅定的支援，卻跟秦瓊一樣都沒去玄武門，讀者諸君看一下新舊兩唐書，就會發現當時是“房玄齡、杜如晦定計，長孫無忌與尉遲敬德、侯君集、張公謹、劉師立、公孫武達、獨孤彥雲、杜君綽、鄭仁恭、李孟嘗討難。”

如果秦瓊和程咬金去了玄武門，按照他們的國公爵位，名字是一定要排在侯君集張公瑾之前的，於是有人猜測：程咬金和秦瓊都沒有去玄武門，而是留守秦王府，既做了李世民的底牌，又避免了長槊沾染皇族鮮血。

秦瓊後代做高官的極少，徐茂功更是被他力挺當上皇后的武則天滅族掘墓了，而程咬金則是一代三公：“子處默，襲爵盧國公。處亮，以功臣子尚太宗女清河長公主，授駙馬都尉、左衛中郎將。少子處弼，官至右金吾將軍。處弼子伯獻，開元中，左金吾大將軍。”

程咬金的家族不但躲過了武則天對李唐功臣的清洗，而且到了唐玄宗李隆基開元盛世，還當著禁衛軍司令，而徐茂功和秦瓊的後代，已經從朝堂消失了：秦瓊嫡孫秦景倩當了山陰縣令，徐茂功的家族被斬殺殆盡，“偶脫禍者，皆竄跡胡越。”

程咬金用什麼辦法才能保住家族百年不衰呢？筆者翻閱兩唐書和前後史籍，發現了程咬金的大智慧：他保全身家性命的手段，就是犯錯誤。

熟讀二十四史的讀者諸君肯定會發現一個令人不太舒服的現象：完美之人是很難善始善終的，岳飛就是一個明證——臣子太過完美、威望太高，皇帝是不大高興的。

程咬金在最後一戰中，犯了一個很明顯的錯誤，凱旋之後被罰酒三杯：“顯慶二年，授蔥山道行軍大總管，以討賀魯。師次怛篤城，胡人數千出降，知節屠其城去，賀魯因遠遁。軍還，坐免。未幾，起為岐州刺史。”

很多人都說程咬金屠城劫財，其實是窮怕了：李淵送給秦瓊的金銀布帛數以千萬計，尉遲敬德得到了齊王元吉的全部家產，而老程就靠一點死工資過活，那日子肯定是緊巴巴的。

有這種想法，那是對老程不瞭解，也不知道唐朝的薪俸有多高：程咬金是從一品國公（爵）、正二品上柱國（勳）、正三品右武衛大將軍（職），兼職兼薪的情況下，分給他的鐵桿莊稼“永業田”，每年的收入，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筆者曾根據新舊兩唐書的《食貨志》和《唐六典》進行過換算：受封國公，可得二百公頃土地，受封上柱國，再加一百六十公頃（按照現在的度量衡，約數），這些土地可以傳代而不用納稅，就是租出去，每年也有幾百萬收入。

程咬金家的土地，甚至不需要僱傭多少長工，因為他還“食實封七百戶”，也就是享受著七百戶人家的租、傭、調，也就是說，這七百戶人家，本應上繳朝廷的糧食布帛，都交給老程，本應每年替朝廷出一兩個月的“義務工”，也變成了到“程公爺”家幹活兒。

事實上程咬金的食邑不止七百戶，看前面的史料，我們就知道，程家除了食實封七百戶的盧國公，還有食邑數量可觀的廣平郡開國公程處弼、東阿縣開國公程處亮，清河公主過門的時候，不但有豐厚的陪嫁，還帶著自己的“湯沐邑”。

程家的“鐵桿莊稼”十輩子也吃不完，同時老程也沒少從李世民那兒撈好處：“事寧（李世民幹掉建成元吉）之後，頒乎大賚，賞絹六千匹、駿馬二匹、並金裝鞍轡及金胡瓶、金刀、金碗等物，加上柱國，授東宮左衛率。”

有十輩子吃不完的鐵桿莊稼，倉庫裡堆滿了綾羅綢緞，老程還需要為什麼發愁呢？我們細看二十四史，就會發現老程還真有一件煩心事兒，那就是有功無過，賞無可賞之後，很難獲得皇帝的絕對信任，比如秦瓊、比如徐茂功，這輩子都很難受封郡王親王，該給的，李淵都給完了，李世民和李治實在是拿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來了。

於是程咬金想了一個高招兒，那就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受點處分，然後起復委用，繼續升官發財。

事實上怛篤城的錢財，老程也沒有獨吞，而是弟兄們人手一份，只有蘇定方沒要：“至恆篤城，有胡降附，文度（王文度，程咬金的副手，回朝後被免職，不久又升任總兵、都督）曰：‘比我兵回，彼還作賊，不如盡殺，取其資財。’定方曰：‘如此，自作賊耳，何成伐叛？’文度不從。及分財，唯定方一無所取。”

這樣看來，程咬金犯的不是原則錯誤，而且也不需要背最重的黑鍋，而弟兄們卻賺了個盆滿缽滿，估計矮一輩的唐高宗李治也是哭笑不得：程咬金，你可真是我二大爺！缺錢咋不找我要？

這就是程咬金的高明之處了：我很能打，也比較愛錢，什麼完人、聖人，那都不是我想要的稱號。我一點野心都沒有，不像秦瓊那樣清高，也不像尉遲敬德那樣豪橫，更不像徐茂功那樣詭詐，您可以放心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