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苦苦撐持的苻丕、苻登與苻崇
淝水之戰後，土崩瓦解的那個苻秦帝國又苦苦撐持了11年，終於覆滅。
苻丕是苻堅的庶長子，封長樂公，鎮守鄴城（今河北臨漳）。由於受到後燕慕容垂的進攻，準備撤回都城長安。抵達晉陽（今山西太原）時才知道長安已被西燕慕容衝攻破，苻堅也被後秦姚萇殺死。苻丕就於晉陽登基稱帝，成了前秦帝國的第五任君主，並將苻堅的建元二十一年改為太安元年，立妻子楊氏為皇后，兒子苻寧為皇太子；其餘幾個兒子也都封了王：苻壽為長樂王，苻鏘為平原王，苻懿為勃海王，苻昶為濟北王。兩個月後，當年十月，已經歸附後燕帝國的苻氏宗族如苻定、苻紹、苻謨、苻亮等聽到苻丕稱帝的訊息，都派遣使者從黃河北岸來到晉陽，向苻丕謝罪，並請求寬恕——估計還會向苻丕表示：您就是咱們大秦帝國的皇帝，咱們都是您的臣子，咱們都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雖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他們可都是有一定實力的，苻丕自然求之不得，分別封他們為州牧、都督等職務，並一律晉爵為“郡公”。苻丕的勢力頓時壯大了不少，看來，前秦帝國復興有望了。
苻丕（354年～386年）
可惜事情沒這麼簡單。
當年羌人、鮮卑人服從氐人領導，是迫於大勢，沒有實力與如日中天的前秦帝國抗衡。如今前秦帝國恰如柏楊先生所比喻的，就像那座剛剛用鋼筋水泥建造的巨廈，還沒有充分時間凝固，就遭遇淝水之敗這場十級大地震，早已支離破碎，羌人、鮮卑人焉能不緊緊抓住這一復國良機？他們也要建造各自的樓屋，怎肯再讓你輕易重建巨廈？就連那剛剛大獲全勝的東晉，也有人慾趁北方混亂之際，再踹前秦這隻負傷的老虎、生病的老虎一腳呢！再說這個苻丕，雖然在鎮守鄴城時“善收士卒情”（《晉書·苻丕載記》），即頗得軍心，可畢竟不是統帥之才，又缺乏戰略眼光，手下更沒有像諸葛亮、王猛、張賓那樣的得力助手，欲撥亂反正、“中興”前秦，談何容易！太安二年（公元386年）九月，西燕首領慕容永向苻丕借路東歸——鮮卑慕容部崛起於遼東，前燕滅亡時被遷至關中地區，思鄉情切，自然不願在關中地區久居。可是苻丕卻不同意——大概是痛恨西燕攻破其故都長安，要想消滅這股“白虜”吧。可惜他沒有考慮一下自己的實力，結果，襄陵（今山西襄陵）一戰，前秦軍又一次大敗，左丞相王永與衛大將軍俱石子等都戰死於沙場。當初前秦的東海王苻纂從長安逃到晉陽來投奔苻丕時，麾下有壯士三千餘人，苻丕一直對這股軍事力量心存疑忌，襄陵慘敗後，苻丕生怕被苻纂謀殺，不敢在晉陽再待下去，率數千騎南奔東垣（今山西垣曲東南），準備襲擊洛陽，誰知東晉將領馮該從陝城（今河南陝縣）出兵攔截。苻丕的殘兵敗將自然不堪一擊，結果，皇帝苻丕被殺，其兩個兒子——皇太子苻寧與長樂王苻壽被押解到東晉都城建康。還算好，晉廷沒有殺他們，而是將他們交給去年投奔而來的苻宏，讓他們叔侄生活在一塊兒。苻寧、苻壽哥兒倆估計也只有10歲左右吧，只不知19年後苻宏被晉廷誅殺時，這哥兒倆能否逃過一劫？苻丕的另外幾個兒子：苻懿與苻昶逃到南安王苻登處，苻鏘則不知下落。
苻登（343年～394年）
苻丕生年不詳，從他的父親苻堅其時尚不滿50歲來推斷，最多也不過30歲出頭吧。這位皇帝可悲的還不僅僅是在位只有一年，而是他的首級也被馮該送到建康報功。從晉廷收留他的兩個兒子來看，那顆頭顱大概還不至於被掛在旗竿上示眾吧？回頭再說說苻秦的對手慕容永，他要擴大戰果，繼續追擊前秦軍。除苻纂與其弟弟苻師奴率領數萬士卒逃奔杏城（今陝西黃陵）外，其餘留在晉陽的那些前秦文武大員們都被慕容永俘獲。打了這場大勝仗後，慕容永覺得自己已經頗有實力了，便登基稱帝，大概是見苻丕的楊皇后天生麗質吧，想讓她改嫁給自己，並封她為“上夫人”。誰知楊氏不但不順從，還“引劍刺永”（《資治通鑑》卷一百零六）。結局自然是很悲慘的——她沒能殺死慕容永，而是香銷玉隕，被慕容永殺害了。
苻丕死後，前秦南安王苻登於當年十一月登基稱帝。苻登是苻堅的族孫，論血緣關係，是比較疏遠的，因此，他不能沒有顧慮，打算擁立苻丕的兒子勃海王苻懿當皇帝。可是手下的人都說：“勃海王雖然是先帝的兒子，可是尚在幼年，無力承擔太多的災難。如今三虜虎視眈眈，應該擁立年長的君主，自然是非大王不可。”所謂“三虜”，是指後秦、後燕與西燕三個敵國。在這種情況下，苻登於隴東（今陝西隴縣東南）即位，當上了前秦帝國的第六任皇帝，並大赦天下，將年號由太安二年改為太初元年，即公元386年。苻登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的，當他派使者任命苻纂為“都督中外諸軍事”，並拜為“魯王”時，苻纂卻大發雷霆說：“勃海王是世祖（即苻堅）之孫、先帝之子，南安王為什麼不立他，卻自己稱帝？”幸虧他的部屬勸道：“南安王既然已經即位，絕不可能再中途改變。賊虜還沒有剿滅，宗室內部萬萬不可自為仇敵。待剿滅賊虜之後，再從長計議吧。”苻纂這才接受了任命。不幸的是，“自為仇敵”的現象並沒有消失，因為苻纂的弟弟苻師奴很不服氣：你苻登是皇室的遠親，咱哥兒倆也是皇室的遠親；你苻登可以當皇帝，俺哥哥為什麼就不能？於是苻師奴便勸苻纂稱帝。苻纂大概已經“深明大義”了，沒有同意。苻師奴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殺掉了這個“不爭氣”的親哥哥，自稱“秦公”，為將來當“秦帝”先打下基礎。估計是殺掉親哥哥造成部下離心離德吧，他的軍隊失去了戰鬥力，很快就被姚萇打敗，部眾都被俘獲。苻師奴逃奔鮮卑部落，不知所終。
（《高處不勝寒——皇帝與他的后妃兒女們》系列之17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