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即起，急忙用餐。隨即登車向京北地區趕去。這是涵蓋北寧省、北江省部分割槽域，以及河內市東英縣與龍編坊的古老地區，至今人們仍以“京北”這個俗稱稱呼這個到處是名勝古蹟的地方。它是古代安南地區文明誕生、發展的重要搖籃。其核心區域則為羸樓（累樓）、古螺城，是交趾、交州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李朝時期越南重心向南發展，沿著累樓、古螺城、龍編的歷史脈絡延伸，直至今天的升龍（河內古稱）。江北地區與河內隔紅河相望。這種選擇，既沒有割斷歷史，仍依賴老的文化基礎，又在地緣上作了戰略調整，充分利用紅河這個天塹，便於防守、治理，把京都放在一個相對寬大、安全的地幅內，為越南今後上千年的歷史發展奠定地緣基礎。
車向東北方向駛去。穿過市區，上紅河大堤，過大橋，抵達北寧慈山市。
越南在中國郡縣時期，能被當地百姓與史書以“王”相稱的僅有兩人，魏晉時期計程車燮與唐朝的高駢，分稱“士王”“高王”。與越南首都河內隔紅河相望的北寧地區，又稱江北地區或京北地區，這裡是越南文化的發祥地或文化遺產高集區。三國時期士燮任交州太守，後改任交州牧，達40年之久，其功勞除保交趾一方平安、至“疆場無事，民不失業，羈旅之徒”外，還發展生產，禮賢下士，吸引“中國士人往依避難者以百數”，推動了當地經濟文化繁榮發展，尤其是建立了羸樓城，這個交趾地區最早最大的城市。秦漢之前，安南尚無城市，所謂都市也是“處溪谷之間，簧竹之中”。羸樓古城呈“日”字形，長近600米，寬約300米，四角有烽火樓，城門有角樓，周圍有外壕。城外有生產日用品的作坊。首府城市的出現使羸樓成為交趾地區的政治行政中心和經濟文化宗教中心，前後長達約5個世紀，致交趾地區的建設水平和繁榮程度提高了一個檔次，安南始有真正意義上的“城市”。而唐朝的“高王”駢，也出手不凡，功勳卓著。他領兵破南詔軍，收復交趾城，使安南被南詔侵擾10年後重新恢復安定，且治理政績突出，疏通從廣州到交州的海道，再次修築和擴建大羅城。大羅城規模空前，“週迴一千九百八十丈零五尺，高二丈六尺，腳廣二丈六尺”。還在城內造屋5000餘間（又一說是40萬間）。高駢任安南節度使僅5年，多行善政，深受百姓愛戴，生為立祠，尊為高王。
交州（安南古城）府治羸樓建初寺
先到了北江省順城縣清姜鄉。這裡是羸樓古城遺址。古城牆、舊城區已不見蹤跡，只留下些許殘牆斷壁，均被民舍、稻田所包圍。慈山、順城一帶人口稠密，村莊相連，只要能稱得上公路的路兩旁均蓋滿了民居，可想保護好歷史古蹟難度有多大，何況正處於經濟發展初始階段的國度。
在鎮區內的公路旁，我們找到了寧福寺。山門不大，僅一開間，門兩側停滿了“摩的”，售賣祭祀用品及各色小吃的商販成群結隊。庭院內建有多座古殿，內塑有佛像，最有特點是千手千眼佛像，雕工精湛，活靈活現，年代久遠。當然比開封相國寺、承德普寧寺的同類雕像小多了。還聳有一座鑿石而砌的寶塔，叫嚴寶塔，形象如石雕的筆形塔，寧福寺又被當地人稱筆塔寺。
不遠處又有一古寺，叫延應寺。進廟門後，覺得庭寬院深。正面為一座七開間的大殿，中有通脊相連，連線上一座後殿，呈“工”字形。大殿為歇山頂式，木架結構，紅頂簡瓦，明顯廣東特色，屋脊塑有龍的形象，而兩邊簷頭則模仿船形做成大的弓簷，給人意欲騰飛的灑脫和與天地融合的和諧之感，但卻不感到高大、雄壯。其主要原因是大殿的基礎低矮，僅只鋪就兩三層臺階，不似中國的殿、堂，大多立在寬大的、約數米高的基臺之上，且該殿堂屋簷過大，把原本就不高的樑柱遮掩，顯得簷大殿小。我想這種設計可能跟當地氣候有關。簷大可避風雨防曝曬，屋矮則能遮陽納涼，不失為聰明之舉。殿後立有三層四方塔樓，顯得端莊挺健，皆為17世紀時的建築。殿內主祭女性化的佛陀、觀音菩薩，還備有道教中的四大天王、本地城隍四聖及大王、聖母等眾多道家範疇的神、仙塑像，顯示越南佛教寺廟特有的“前佛後神”樣式。當然，這種包容化的信仰傳播，並沒有取代以漢傳佛教，即佛教大乘係為主的基本格局。
順城縣城的延應寺
隋唐時期的交州安南佛教，實為漢地佛教的一個側面與分支，但又具本地固有的特色，主要表現在對禪宗的繼承和發展上。這可能跟中唐之後禪宗思想在五嶺地區格外受到青睞有關。據傳，天竺毗尼多流支，漢名滅喜（？-594年），574年遊學長安，適逢周武滅佛，遂避難鄴城，得受禪宗三祖僧璨心印；然後南下廣州，居於制業寺，譯出《象頭精舍經》和《業報差別經》；580年抵達交土，駐錫北寧省內的法雲寺，創“滅喜派禪宗”。此派影響越南極大，直至李朝太宗李佛瑪還寫詩讚頌之。
滅喜派第一代弟子法賢（560-626年），曾四處傳法，發展極快，前後在峰山（山西）、愛州（清化）、驩州（義安）、長州（守平）興建佛寺，最有名是在北江慈山建造的眾善寺，有弟子300餘人。第四代清辯（？-686），也在北寧建陽寺，專以《金剛經》傳禪。此後，代有名師聞世。至第十代法順，在黎朝建國中起過重要作用，被封為國師。《大南禪苑傳燈錄》說他“博學工讀，負王佐之才，明當世之務。少出家，師龍樹抉持禪師。既得法，出語必合符讖。當黎朝（980-1009年）創業之始，運籌定策，預有力焉”。所著《菩薩懺悔文》最為著名。
延應寺寺內漢裝神祇雕塑
在400多年中，滅喜派的禪思想有很多變化。後人傳說，滅喜本人也講究“不立文字，不依言語，以心為印”。他形容得“心”，“圓同太虛，無欠無餘”，屬真如佛性說。清辯隨法燈習《金剛經》，當是受唐室著重提倡此經的影響有關。及至法順倡導菩薩懺悔，用符讖參與政治，使禪宗具有了新的特色。這一系禪法，也被稱作“禪守前派”。
9世紀上半葉，無言通（？-826年），在安南創立第二大禪派。無言通原籍廣州，俗姓鄭，於婺州（浙江金華）雙林寺出家，後從百丈懷海學禪，唐元和十五年（公元800年）來到安南，住錫北寧順城縣初建寺，收徒傳禪，史稱無言通禪派。他弘揚內地關於“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思想，實行“面壁觀禪”的達摩觀法，所以又稱“觀壁派”。他強調“西天北土，此土西天”，以為心性“清靜本源”、成佛不必心外別求，與《壇經》的觀點大同。
越南佛教的主要派別直接從中國本土傳入，是不折不扣的漢傳佛教支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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