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時期,襄陽以南的一個小村莊裡,一戶人家正在舉行白事,逝者是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女,街坊鄰居紛紛上門弔唁,安慰家屬。就在這時,一個乾瘦的小老頭跑進大堂,居然往靈柩裡放了一個南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老頭可不是一般人,大家只知道他姓周,都叫他周先生。周先生是個過陰人,所謂過陰人,就是能夠遊走於陰陽兩界之人,俗稱“陽間陰差”。
能成為過陰人可不簡單,只有真正死過的人,才能成為過陰人。據說周先生曾經死過一次,結果在第三天的時候就醒了,如今他已經八十九歲了,是村裡最高壽的人,身體依舊很硬朗,什麼事都親力親為。
周先生很和善,沒事就喜歡到村口的大槐樹下乘涼,孩子們就圍在他身邊,聽他講自己的故事。按照他的說法,成為過陰人的有兩種情況,一是陰差抓錯了人,閻羅王在驗明真身後,又給他放回來了;還有一種,是自己有親人或朋友在地府當差,徇私,給了他一塊令牌,讓他當了陽間陰差,又給他放回來了,而周先生就屬於後者。
凡是在地府走一遭,又回到陽間的人,就會獲得遊走陰陽兩界的能力,也就成了過陰人,夜裡還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周先生說,他年輕時有個朋友,生前是個大才子,可鬱郁不得志,結果被閻羅王看中,拉到地府當判官去了。而他的命也是此人救的,他也因此成了過陰人,沒事就會幫地府辦事,積點陰德。
也正是有了這個能力,村裡人經常會找周先生幫忙,求他到陰間走一趟,問一問逝去之人過得好不好,缺什麼;還有一些則是請他到地府,找到死去的父母,詢問他們藏起來的遺產在哪。總之,周先生有求必應,村裡人也很尊敬他。
至於他為何往逝者的靈柩裡扔南瓜,還要從逝者的身份說起。
辦白事的這戶人家姓謝,謝老爺子年輕時南下經商,掙了不少錢,還娶了個美嬌妻。妻子死後,謝老爺子衣錦還鄉,回到了村子裡養老。他有一兒一女,兒子名叫謝小風,女兒名叫謝南溪。南溪相貌清秀,身材婀娜,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美女,自從及笄後,上門提親者絡繹不絕,可謝老爺子卻一個都沒同意,且很少讓南溪出門。
南溪小的時候,謝小風經常拉著她到村口聽周先生講故事,南溪每次聽得最認真,還會提出問題,因此周先生對她印象很深。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是南溪十四歲的時候,當時南溪告訴周先生,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跟他一樣,成為過陰人,這樣陰陽兩界隨她遊走,想去哪去哪,根本不受束縛。
當時周先生還不知道一個小姑娘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謝老爺將她關在了家裡,不允許她出門,南溪完全就像一隻被關在鐵籠子裡的金絲雀,沒有未來可言。
久而久之,人們漸漸忘記了南溪的存在,甚至有些人開始懷疑她的死活。就這樣稀裡糊塗過了三年,直到謝家忽然辦起了白事,人們才知道,那個曾經嬌美的女孩死掉了。
村民們紛紛前來弔唁,一方面是想送南溪最後一程,另一方面是想知道這三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南溪又是怎麼死的。謝老爺子也沒隱瞞,表示南溪從小身子骨就不好,曾有個靈婆告訴他,南溪十七歲的時候會有一場大劫難,要是度過了就沒事,過不去必死無疑。
將南溪關在家裡三年,也是擔心她出事,結果在她十七歲生辰前夕,她卻忽然身患重病,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了。村民們詢問南溪得了什麼病,可謝老爺子卻支支吾吾不願明說,並故意岔開話題,之後就發生了開頭出現的那件事。
眾人被周先生的舉動嚇了一跳。常言道,逝者為大,隨意往靈柩裡放東西是大不敬的行為。跪在一旁的謝小風火冒三丈,當即衝上去就要揍周先生,好在被村民們給攔下了。道士謝老爺十分震驚,忙上前詢問周先生所做何意。
周先生淡淡道:“我昨夜在陰間路上碰見南溪了!”此話一出,謝老爺臉色驟變,他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周先生的一隻袖子,急切道:“真的嗎,周先生,我家小女可跟你說了什麼?”
周先生一臉嫌棄地甩開他的手,淡淡道:“她陽壽已盡,是陰差前來將她勾走的,我倆只說了兩句話,孩子說她喜歡吃南瓜,叫我特意給她準備一個,之後她就被陰差拖走了,說了什麼我也沒聽見。”
謝老爺子聽後,臉色稍有緩和,自言自語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是小女的意思,那就放進去吧!”
謝小風掙脫束縛,來到周先生面前鞠躬道歉,扭頭看著父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默默走開了。周先生也沒過多逗留,只說出殯那日還回來,便離開了。
七天後,到了南溪出殯下葬那日,周先生早早便來到了墳地等候。巳時剛過,眾人便抬著棺材到了。可就在眾人準備給棺材下葬的時候,裡面居然傳來了“咚咚”的聲音,這下可把眾人給嚇壞了,還以為詐屍了,丟下棺材紛紛躲得遠遠地,就連謝老爺子都傻眼了。
周先生反倒十分鎮靜,他緩緩來到棺材跟前,輕輕敲了敲棺材蓋,裡面居然傳來了南溪的聲音:“周先生,我知道是您,快讓我出去吧!”
聽到南溪的聲音,這下人們可以確定不是詐屍,南溪沒死。謝小風高興萬分,立馬衝了上去就要推開棺材蓋,倒是謝老爺,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結果還是被眾人簇擁著走到了棺材前。
很快,眾人就推開了棺材蓋,南溪也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而她的臉也由白變紅,慢慢恢復了氣色。緩了好一會,南溪緩緩起身,隨即冷冷地看向了謝老爺,怒吼道:“你這個禽獸!”言罷,她便瘋狂地撲向了謝老爺子。
謝老爺子此刻早已被嚇傻了,面對瘦弱的南溪,完全忘記了反抗,直接被撲倒在地,臉也被抓花了。村民們趕忙上前拉開二人,並從南溪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南溪和謝小風並非同一人所生,南溪的母親是個風塵女子,當年被謝老爺所騙,生下孩子。可謝老爺翻臉不認人,當即就要將二人拋棄,南溪的母親心灰意冷,將孩子放在謝府門口後,便上吊自盡了。
好在謝小風的母親,也就是謝老爺子的妻子心善,收留了南溪,並將其她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不過她並不知道南溪的真實身份。後來,妻子病逝,謝老爺子便帶著二人回到了家鄉居住。
隨著年齡的增長,南溪越來越像她的母親,而謝老爺子對她產生了別樣的想法。結果在一次醉酒後,謝老爺子居然玷汙了南溪,並失手將她給掐死了。這事也剛好被謝小風撞見,他跟妹妹感情很好,他本想報官,檢舉父親,卻被父親攔下。謝老爺子撒謊稱南溪並非他的女兒,也不是他的妹妹,只是一個撿來的外人。
在謝老爺的一番解釋下,謝小風打消了報官的念頭,選擇了隱瞞。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南溪死後,她的靈魂剛好碰見了要去地府找判官朋友的周先生。周先生在得知事情真相會後,當即帶著她找到了自己的朋友,並決定為南溪伸冤。
可他畢竟是一個外人,這種事說出來估計也沒人信,最好是能讓南溪復活,親口說出實情。判官好友聽後,給二人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給閻羅王送禮。地府雖然什麼都不缺,唯獨缺了南瓜,到時就讓南溪抱著個大南瓜去閻羅殿,到時送給閻羅王,而他則會在一旁求情。
果真如判官好友所料,閻羅王收下南瓜後十分高興,加上南溪如此年輕卻蒙冤而死,閻羅王大發慈悲,決定勾去南溪的名字,使其還陽,這才有了之後的事。
得知真相後,村民們一擁而上,制服了想要逃走的謝老爺,而謝小風也終於意識到了錯誤,跪在南溪面前祈求原諒。後來,謝老爺子被送進官府,被判絞刑,這樁倫理案終於結案。至於南溪,有了此次經歷後,她也變成了一個過陰人,實現了自己多年前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