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情局之子承父業

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前高官哈羅德．尼科爾森的一生融合著親情、欺騙和叛國，就像一部戲劇一樣，過程傳奇而又真實。

自1997年起，尼科爾森因為間諜罪一直被關押在美國俄勒岡州的監獄裡。在高牆電網的密閉環境下，狡黠的尼科爾森從事奇特的間諜生涯，透過探監、密信等手段，將自己的小兒子訓練成接班人，為俄羅斯特工源源不斷地提供情報。

在俄勒岡州謝里頓的一所聯邦監獄，58歲的尼科爾森在這裡只有一名普通的犯人。入獄前，他曾是中央情報局地位顯赫的高官，在國內訓練了大量特工，並被派駐亞洲和歐洲，甚至一度擔任中情局在羅馬尼亞的負責人。但從1994年開始，尼科爾森利用為中央情報局培訓新特工的機會，把大量手下學員的照片和姓名交給俄羅斯特工，並獲得了大約30萬美元的現金回報。

1996年，當他再一次企圖搭乘飛機前往瑞士，把一些機密檔案交給俄羅斯特工時被抓獲。被捕後，尼科爾森很快承認他出賣了中情局情報，以及中情局安插在莫斯科的官員。尼科爾森因此被判處23年監禁，成為美國有史以來被法院以間諜罪判刑的最高級別俄羅斯“鼴鼠"（“鼴鼠"在情報界指滲透進一個組織內部，把該組織有關情報透露給另一個組織的人）。

尼科爾森曾表示，自己之所以出賣國家是源自對金錢的需求。因為在海外生活多年，他和妻子感情疏遠而導致離婚，為了彌補對3個孩子的親情缺失，他接受了俄方的利誘。在被定罪時，尼科爾森哽咽地說：“我不會祈求同事和同胞的原諒，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會原諒我。我失去了一切，那些對我來說珍貴而重要的一切。"但入獄後的淚痕還沒有擦乾，尼科爾森又蠢蠢欲動。落網時，俄羅斯人尚欠他一筆鉅款，對於這筆今後賴以生活的“養老金"，尼科爾森一直念念不忘。不過他深知自己親自出馬容易引起懷疑，於是打起了獄友的主意，試圖把他們發展成為他和外界聯絡的中間人。尼科爾森聯絡過不止一名獄友，其中包括一名銀行搶劫犯。當他得知這名銀行搶劫犯在義大利有親戚時，便利用這名獄友幫他給俄羅斯駐義大利使館捎一封信。儘管這名囚犯答應了他的請求，但最後卻在他的義大利親戚那裡碰了釘子。

就在尼科爾森入獄後不久，3個孩子便被送到了爺爺家生活。為了能經常見到孩子們，尼科爾森主動要求到俄勒岡州的監獄服刑。尼科爾森的小兒子內森尼爾當時只有12歲，還是一個懵懂的少年。幾年後，高中畢業的內森尼爾參軍成了一名傘兵，2 004年因為背部受傷，他不得不提早退役。看著脫下軍裝已經長大成人的小兒子，尼科爾森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開始盤算起新的計劃。很快，尼科爾森和小兒子之間的通話和探監次數驟然增多。從200 5年10月到2006年9月，尼科爾森只給小兒子寫過7封信，但從2 006年10月到2007年9月，他卻給小兒子寄了17封信。在這些信件中，尼科爾森經常引用《聖經》裡的句子暗示一些事情。尼科爾森悄悄告訴小兒子，俄羅斯特工“還欠咱們一大筆錢"。在去年內森尼爾生日時，尼科爾森給兒子寄了一張生日卡片，上面寫著：“你勇敢地步人了一個新的秘密世界，雖然這個世界有時很危險，但它非常迷人。"而尼科爾森所指的“新世界"便是間諜生活。

在父親的教唆下，內森尼爾開始和俄羅斯特工頻繁接觸。在此過程中，內森尼爾化名“迪克"。他經常和一個名叫“南希"的虛擬女朋友通電子郵件。安排2008年12月在塞普勒斯的會面時，內森尼爾在信裡寫道：“南希，收到你的信真是太好了，我也愛你。希望可以很快見到你。"落款是“愛你的迪克"。為了避人耳目，內森尼爾需要經常去國外接頭，他曾不止一次飛往墨西哥。在2 007年6月23日的一次通話中，內森尼爾曾問父親：“老爸，在完事之前，我還要去幾趟墨西哥？"尼科爾森含糊地回答說：“我覺得這次就行了。"但這顯然不是最後一次，內森尼爾在第二年夏天又去了一趟墨西哥。

僅僅是一家鋸廠的窮酸工人卻頻繁出國旅行，這一反常舉動引起了美國聯邦調查局的注意。他們開始監聽內森尼爾的電話、監控他的電子郵件和網上搜索記錄，甚至在他的車上安裝了追蹤系統。2007年12月，內森尼爾從秘魯歸來入境。在機場，海關工作人員對他進行了搜查，暗中影印了他的筆記本內容和名片。筆記本里除了記錄了一些國外聯絡人，還有一些像是暗語的短句。調查人員還發現了一些手寫的紙條，其中一張上面記錄的正是俄羅斯駐墨西哥城使館的地址。在接受海關工作人員問詢時，內森尼爾表示他隨身攜帶了6000美元。當被問及為何隨身攜帶這麼多現金時，內森尼爾回答說，因為信用卡刷爆了，只好攜帶現金出門。他宣稱這些錢都是自己攢下來的退伍金。但對他的賬戶監控表明，這筆退伍金一直存在銀行。海關人員後來從他的行李裡一共搜出了7000多美元，其中美元藏在一個遊戲機盒子裡。

調查顯示，在兩年多時間內，內森尼爾至少從俄羅斯特工那裡得到了3.5萬美元的現金。除了自留一部分，他將剩下的錢全部交給了家人補貼家用。在200 6年 12月13日的一次通話中，內森尼爾的姐姐向他抱怨沒錢修車，他安慰姐姐說過幾天就會有錢，而幾天之後正是他和俄羅斯特工在墨西哥見面的時間。作為回報，內森尼爾還向俄羅斯特工詳細介紹了父親被捕的細節。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美國政府官員說：“俄羅斯人對尼科爾森是如何被抓得很感興趣，這可以幫助更多的俄方間諜在將來避免暴露身份。這對父子本以為所作所為可以瞞天過海，卻不知他們一直處於美國聯邦調查局特工的監控之下。 2009年1月，他們被美國聯邦檢察官以陰謀叛國、洗錢和間諜罪等多項罪名提起指控。美國司法部反間諜部門前負責人、曾督辦過尼科爾森1997年間諜案的約翰．馬丁說：“身在監獄還能繼續從事間諜活動，我從來不記得有過這樣的先例。"

原本計劃出獄後拿著“養老金"到俄羅斯定居的尼科爾森，如今美夢徹底破碎，“陪葬"的還有他最深愛並寄以厚望的小兒子。不知此時此刻的他，是否後悔當初執意要將小兒子拉下這潭渾水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