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近年遊戲行業的興起，各種優質作品也層出不窮，有的甚至達到了“藝術”的境界，而這些作品就會被稱為“第九藝術”。那麼如何詮釋“第九藝術”這個概念呢？獨立遊戲《GRIS》就是一個完美的答案。

沒有文字敘事的遊戲

遊戲描述一位少女歷經挫折，重新尋找自我的歷程。遊戲節奏緩慢，畫面色彩優美，音樂柔和，讓人在遊玩的過程中，能夠讓人靜下心來。遊玩時程雖短，心靈卻很充實，同時也省思了自己的內心世界與人生經歷。玩家若要了解故事在說什麼，可以從人物動作、技能的獲得、環境物品、色彩、音樂等仔細體會，這也正是這款遊戲的樂趣所在。沒有文字敘事的遊戲，主要是靠畫面、音樂來說故事，反而引發很多思考空間。

純粹利用畫面來說故事

從美術設計來看，走的是極簡風格，人物、場景都是從基本的幾何圖案構成。女主角的身體呈現三角形，玩家每一次的奔跑、跳躍、滑翔體驗起來流暢、飄逸，另外也可以變成正方形的狀態，增加穩固性，阻擋風暴、氣流的襲擊。建築、樹木、岩石、小生物的主體由矩形、三角形所組成，而背景細節則運用圓形作為襯托，例如大場景背後的太陽或月亮，星點、燈光，女主角唱歌時散發的光環、還有一些大型機關的佈置等等。

在色彩部分，每個關卡都有一個主色代表，象徵主角的心境，依照劇情流程分別是：黑白→紅→綠→藍→藍綠。製作團隊充分利用色彩學的原則搭配，創造出極其柔和、舒適的視覺體驗。每一幅畫都可以截圖作為桌布，整個遊戲就像是一個動態的藝術畫作，完全展現出「第九藝術」的價值。之前看過「獨立菌兒」的影片評論，假設整個遊戲把色彩抽離，只剩黑白兩色，依舊不會減少這個遊戲的美感體驗。他說到這款遊戲的美術核心，還是在於幾何組成的極簡畫面。以色調區分劇情段落：

• 黑白：象徵初面臨挫折時萬念俱灰之感，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 紅色：激烈、憤怒，象徵無法接受事實、抗拒現實、否認外界也否認自我。場景中安排幾尊巨大的女性雕像作掩面狀，另外場景還有幾尊類似的小雕像，玩家可以將裙子變成正方形來震碎，彷彿宣洩憤恨的情緒，也暗示著女主角的難以面對創傷的悲痛。

• 綠色：生機、蓬勃，象徵接納事實，慢慢調適心情，開始願意懷抱希望。在森林遇到的方塊小精靈，因為女主給它紅蘋果吃，所以跟著我們，也幫助我們。女主發現自己還有愛人的能力。不過在這章節末尾忽然出現一隻黑色巨鳥，象徵女主角內心的恐懼、黑暗。

• 藍色：冷靜、寧靜、孤寂，象徵心情得到沉澱後，隨之而來的是深沉的孤獨、悲傷。一開始是下雨的森林，接著沉落到幽暗的深海世界，連背景音樂都變得更加安靜、沉寂。

• 在此章中後段有一場驚險刺激的追逐戰，大鳥再次出現，甚至變形為大蛇，想要把女主角給吞沒。順利逃出後會遇到一隻紅色的海龜，幫助女主角前行一段路程。畫面來到幽暗的洞穴，彷彿迷途的靈魂，不知該前往何方，但此時加入了之前沒有的色彩——黃色，黃色的熒光，指點玩家前進的方向。讓我想到加拿大詩人萊昂納德·科恩的一句話：「萬物都有裂縫，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 藍綠色：主調是藍綠色，但場景用了不少紅色、黃色點綴，整體看起來繽紛不少。若開場的紅色代表夕陽時分，此時已來到繁星點點、明月當空的夜晚。最後一關的畫面特別夢幻，有的機關必須在點亮熒光限時內走完樓梯，有的機關則是設計進入顛倒世界。虛實交織的場景，象徵如夢初醒、重新覺察自我。

• 在最後一關學到最後一個能力就是唱歌，她終於找回在開場時所失去的能力，女主角唱歌，可以讓花兒盛開、鳥兒醒覺。當最後的雕像拼湊完全時，大鳥又出現了，張口大口吞沒我們，醒來時再度來到黑白世界，但這次不同的是，有一些紅花綠葉點綴其間，女主角正是自己的痛苦、黑暗、弱點，繼續往上前進。最後抵達巨大女性雕像，與之和解，結束這段旅程。

讓情緒安住當下

第一次玩這款遊戲時，僅只被其優美的畫面所打動；第二次玩的時候，我偶然讀到《尋找復原力》這本書，簡單來說復原力是指「從逆境中彈回的能力」，也是「處理傷口的能力」。情緒沒有對錯，當情緒出現時，我們應該練習「回到當下」，讓情緒經過、然後讓情緒出來，以及離開。面對痛苦或哀傷的時候，不需要解釋或評論，只要去感受就可以。

這使我聯想到也許這款遊戲的主題是「傾聽」、「接納」，傾聽內在的聲音，接納每一種情緒。女主角雖然一開始表現悲痛、憤恨，但是她選擇接納自己的創傷，給情緒一個空間，讓情緒安住在當下，等待傷口癒合，最後願意再次站起來，重新開始，完成了一趟自我復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