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開始的疫情，對普通人來說是突發狀態，
但對這段時期剛剛出生的嬰兒來說，口罩、隔離、社交距離，這些是常態，
從他們剛來到這世界的一刻開始，一切本就如此。
很多疫情期間出生的孩子，除了自己的父母，很少在現實中看到其他人。
他們要麼在手機上和祖父母影片見面，要麼遠遠地和小朋友招招手，
和疫情前比起來，這一批孩子無疑寂寞了很多。
這會對他們造成影響嗎？
科學家們發現，確實有，而且影響挺大。
科學家普遍認為，嬰兒生命的前1000天是大腦發育最快、可塑性最高的黃金期。
出生後第一年，嬰兒的大腦會長大一倍，大腦細胞的成長和神經發育的基礎，都在黃金期建立。
它相當於打下大腦的地基，決定嬰兒一生智力的基準線，之後再怎麼提升，也改變不了多少。
想要讓孩子健康成長，營養必須跟上，但周圍的環境也很重要，因為豐富多彩的環境能不斷刺激嬰兒大腦，提升他們的語言、認知、情感和社交能力。
可糟糕的是，因為隔離政策，孩子們的生活環境明顯變得單調，父母疲於應付工作和疫情，也無法好好陪伴他們。
牛津布魯克斯大學的兒童發育專家內葉莉·岡薩雷斯-高梅茲（Nayeli Gonzalez-Gomez）正在領導一項研究，分析新冠疫情對8到36個月大的兒童的影響。
她發現，不同社會階層的表現差異很大，富裕家庭的孩子幾乎沒受到影響，因為父母能提供豐富的活動。
但中下階層的孩子，他們明顯變得比正常時期更羞怯，對陌生人更恐懼。
“一名家長抱怨她的孩子越來越粘人，不敢離開她。”岡薩雷斯-高梅茲說，
“還有人說，自己的孩子特別害怕成年人，尤其是成年男人。每當有男人對孩子說話，她就驚恐地哭泣，把臉埋在家長身上。”
“有太多人告訴我，他們的孩子非常恐懼陌生人。這不奇怪。如果嬰兒一直待在室內，他們就會錯過很多活動。這些活動原本能教會他們如何社交，但現在，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萊恩·豪利特（Leanne Howlett）的孩子也有同樣的情況。
她的寶寶五個月大時，也就是2020年3月，英國的疫情爆發，全家人只能待在家裡。
沒有託兒所，沒有小朋友，也沒有親戚，在寶寶快一歲時，沒見過除了父母以外的人。
等萊恩把她安排到其他孩子面前時，發現寶寶基本沒有社交能力，不知道怎麼交流。
更讓她心酸的是，寶寶第一眼看到外人，脫口而出的是“口罩（mask）”這個詞。
“她錯過太多了，活動、照片，還有所有的第一次。”萊恩哀嘆道。
岡薩雷斯-高梅茲博士說，她不清楚過分羞怯會造成什麼長期影響，這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同樣在兒童發育領域，羅德島醫院和布朗大學聯合進行的一項研究，發現了驚人的結果。
領導這項研究的是兒科副教授肖恩·德奧尼（Sean Deoni），他帶領團隊找到美國羅德島州的672名兒童，年齡在3個月到3歲之間。
其中，188人出生於2020年7月之後，308人出生於2019年1月之前，還有176人出生於2019年1月到2020年3月之間。
這些孩子大部分是白人。
在控制了年齡、性別、社會經濟指標等變數後，德奧尼讓孩子們做穆林發展量表（Mullen Scales of Early Learning）。
這是一個熱門的幼兒認知能力測試，主要檢測他們的運動控制、視覺接收和理解能力。
最終結果讓德奧尼團隊吃了一驚。
他們發現，疫情開始後，孩子們在測試上的分數明顯降低。
疫情之前出生的孩子沒有太大變化，但疫情剛開始時出生的孩子，其認知能力顯著低於2019年1月之前的孩子。
大量低分導致所有孩子的平均分只有78分，
而在疫情前的十年間，同樣年齡段的孩子在這個測試上的平均分是100分。
經濟條件在測試中也是個重要的變數，德奧尼發現經濟越差的家庭，他們孩子的分數越低。
“這些都是顯著差異。除了嚴重的認知障礙外，我們通常看不到這樣的情況。”德奧尼說。
“嬰兒天生具有建立關係、探索、尋找意義和學習的能力。但這些能力是脆弱的，取決於照顧者的條件、情感、行為模式，以及世界展現出來的規則。”
“分數下降的最大原因，應該是家庭生活缺乏刺激和互動。疫情期間，父母總是壓力很大，非常疲憊，孩子們能得到的互動量大大減少。”
德奧尼說，研究中的孩子都來自美國相對富裕的地區，他擔心其他貧困地區的情況會更糟糕。
從正常的100分下降到78分，這個跌幅太可怕了。
有人認為可能是德奧尼忽略了重要因素，比如研究人員都戴著口罩，導致孩子們無法透過看錶情來理解題目。
關於這一點，德奧尼說也許有可能，但對疫情前出生的孩子來說，哪怕研究員戴著口罩，他們的表現仍然優秀。
只有疫情後出生的孩子受到影響。
還有人認為，可能是因為孩子們被帶到實驗室做測試，測試環境太新鮮了，他們很容易分神。
德奧尼承認這一點，很多孩子之前沒出過家門，也很少和陌生人互動，整場測試不斷分心。他們的神經心理學家說，以往30分鐘能做完的測試，現在要更多時間。
除了注意力不集中外，研究的兒童數量不多也是個問題，樣本小容易出現偏差。
雖然德奧尼承認存在不足，但這場研究給家長們帶來很大焦慮，生怕自己的孩子變笨了。
安奈林貝文大學健康委員會的臨床心理學家利茲·格利高裡（Liz Gregory）認為，家長不必過於焦慮，就算無法出門，只要親子活動足夠多，不會有太大問題。
“嬰兒最需要的就是和穩定、值得信賴的成年人互動。如果他們的父母能更多在家裡，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他們就足夠開心。”
“我們成年人經常忘記，對嬰兒來說，周圍的一切都是新鮮的。哪怕你只是放下正在洗的碗，轉過頭和寶寶說話，他都會覺得很有趣。”
格利高裡說，父母和寶寶之間的反覆互動是最重要的。就算無法出門，父母也可以陪孩子讀書、唱歌、聊天、指出物體的名字，保持他們的學習能力，讓大腦正常發育。
一場疫情，帶來的影響確實是方方面面的。
現在，父母們不光要保護孩子免受病毒感染，還要保證他們的生活環境足夠有趣。
外部的世界無法改變，家長們只能自己努力了，
希望疫情能快點過去，讓熱鬧的童年重新回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