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或將是世界第三次啟蒙的前夜

宋 圭 武

一部人類文明史，也是一部人類啟蒙史。每一次啟蒙，都是人類思想的深刻反省。思想引領世界，每一次啟蒙，也將開啟新世界史。歐洲黑死病的大爆發，是歐洲發生第二次啟蒙運動的前夜。本次新冠病毒疫情，或將成為世界第三次啟蒙的前夜。

一、人類啟蒙史回顧

從人類啟蒙史看，人類大體經過了兩次大的啟蒙。第一次是軸心時代。“軸心時代”或“軸心期”的概念，是哲學家卡爾·雅斯貝斯在《歷史的起源及目標》（1949）一書中首先提出的，指公元前8至2世紀這六百年間，印度、中國、古希臘、伊朗和以色列等地區不約而同出現了一大批偉大的哲學家或宗教家，他們的思想為人類第一次開啟了智慧之光，也為以後的人類文明奠定了基本根基。

第二次啟蒙是指發生在17-18世紀繼文藝復興後的又一次思想解放運動，其核心思想是“理性崇拜”，同時宣傳了自由，民主和平等的思想。這次啟蒙運動，覆蓋了各個知識領域，如自然科學、哲學、倫理學、政治學、經濟學、歷史學、文學、教育學等等。這次啟蒙運動也為資本主義的發展和工業革命的擴張奠定了思想和科學基礎。

歐洲黑死病的大爆發，是歐洲發生第二次啟蒙運動的前夜。十四世紀中後期，對於歐洲來說，是一個極為悲慘的時期。席捲整個歐洲的被稱之為“黑死病”的鼠疫大瘟疫，奪走了2500萬歐洲人的性命，佔當時歐洲總人口的1/3。黑死病對中世紀歐洲社會的經濟、政治、文化、宗教、科技等方面造成了劇烈衝擊，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有許多學者把黑死病看作歐洲社會轉型和發展的一個契機。經歷了黑死病後，歐洲文明走上了另外一條不同的發展道路。因它不僅推進了科學技術的發展，也促使了天主教會專制地位的衰落。

二、目前世界正處於第三次啟蒙的前夜

第二次啟蒙有三個內在的缺陷。一是有巨大的現世主義的成長力。由於人的精神漸漸遠離超越界的制衡，人們的關注點更加投向今生今世，而不是來世。二是有巨大的物質主義的成長力。物質成為了人們的新神。而人的精神力量，更多變成了物質的外殼，其內含更多被公共交換價值或貨幣所替代。三是有巨大的科學主義的成長力。科學成了人們解決問題的主要手段。科學也綁架了人類。

第二次啟蒙三個內在的缺陷，讓世界陷入新的人口、資源、環境危機，還有不斷擴大的貧富差距和持續的道德滑坡等嚴重問題。同時，面對諸多危機，人類對科學的質疑聲也越來越高。如何走出困局，世界呼喚第三次啟蒙。

本次新冠病毒疫情，從目前趨勢看，估計會持續至少幾年時間。本次疫情使世界原有的問題和矛盾更加激化，也對第二次啟蒙的成果提出了全面考驗和質疑。比如，在工業文明和科學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為什麼對一個小小的病毒，人類都難以對付？本次新冠病毒疫情，或將成為世界第三次啟蒙的前夜。

三、世界第三次啟蒙的主要內容

筆者認為，世界第三次啟蒙將可能在如下方向重點展開。

第三次啟蒙的重點是呼喚人類德性的大提升。如果說第一次啟蒙，是人類智慧的全面爆發，那麼，第二次啟蒙，則主要是弘揚了人類的理性精神，科學知識的擴張是其主要支點。而第三次啟蒙，將主要弘揚人類的德性，道德境界的大提升將成為第三次啟蒙的主要支點。而德性的靈魂是善，所以，基於德性的啟蒙，核心是要重點解決好如何弘揚善的問題。

第三次啟蒙在政治方面的目標是要尋求建立一種更加註重張揚正義的體制。不管是權力分散體制，還是權力集中體制，若不能體現正義原則，這兩種體制本質都不是合理的。權力集中體制存在的問題是，如何有效約束權力所有者，是一個十分麻煩的問題。權力分散體制存在的問題是，權力分散雖然能體現多數人意志，但多數人意志未必就符合正義原則。第三次啟蒙將努力探索建立一種權力集中和權力分散有機結合的體制模式。

第三次啟蒙在經濟方面的目標是要尋求建立一種新的經濟結構和新的經濟發展模式。從工業文明和農業文明的關係看，第二次啟蒙導致了工業文明的過度張揚，第三次啟蒙會更加註重發展農業文明。從經濟和環境資源的關係看，第三次啟蒙會更加關注環境問題和資源的可持續利用問題，提倡大力發展迴圈經濟。從消費角度看，第三次啟蒙提倡節儉，反對浪費和炫耀性消費。從分工角度看，第三次啟蒙提倡各國建立相對獨立的經濟體系，反對過分依賴全球化。從信用角度看，第三次啟蒙將反對信用的無限制擴張，提倡幣值的穩定和有節制的信用。從經濟調控方面看，第三次啟蒙的目標是，既要超越自由主義，也要超越凱恩斯主義，要適度刺激需求，而不是一味注重刺激需求。從財富的角度看，第三次啟蒙將更加註重追求幸福財富。

第三次啟蒙在文化方面的目標是要建立一種新的精神文明。反思文化的世俗化是第三次啟蒙的一大特點。人類發展需要世俗化，但也要反對過度世俗化，文化應保持一定的神聖性和精神性。第三次啟蒙提倡建設和諧文明，其內涵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人與自然的和諧；人與人的和諧；人與不確定性世界的和諧。人與自然如何和諧，關鍵是要大力培育社會的理性意識；人與人如何和諧，關鍵是要大力培育社會的誠信意識；人與不確定性世界如何和諧，核心是要大力提升社會的敬畏意識。

第三次啟蒙在社會方面的目標是要建立更加公平和人道的社會。第三次啟蒙在社會建設方面提倡的舉措主要有：一是要進一步健全和完善社會保障體系；二是要真正實現按勞分配為主體，這裡尤其要大力提高普通工人的工資水平；三是要對高收入者徵收高額累進稅；四是國家要加強分配的調控和管理；五是要對弱勢群體給予更多人道主義關懷；六是要更多提倡社會的休閒；七是要提倡適度競爭，反對過度競爭和無序競爭。

第三次啟蒙在環境方面堅持的原則是青山綠水就是金山銀山。第三次啟蒙將全面推進環境保護建設。將呼籲各國實行更加嚴格的環境保護制度。

第三次啟蒙的主體仍將是知識分子。以前的啟蒙，知識分子功不可沒，第三次啟蒙，知識分子同樣是主力軍，這是由知識分子本性所決定的。因為知識分子本質就是為思想而獻身的群體，所以，知識分子是天然的啟蒙者和社會改造者。

第三次啟蒙的主導是政府。各國政府要為第三次啟蒙發揮好主導作用。對於國內發展而言，政府的關鍵作用是無可替代的。對於世界問題而言，全球問題需要全球視角，各國政府要加強合作，要多協商和對話，反對戰爭。對有爭議領土和海域，可採取擱置保護政策，這樣既有利於環境保護，也有利於化解爭端。

作者簡介：宋圭武，男，1964年10月25日生，二級教授，中共甘肅省委黨校（甘肅行政學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主任，甘肅省人民政府決策諮詢委員會委員，甘肅省政府參事室特約研究員，甘肅省僑聯特聘智庫專家，西北農林科技大學特聘教授，蘭州文理學院駐校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