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生死與共的戰友
－記蔡濟璜、劉文蔚烈士
“同生死，共患難”，是我們中華民族傳統的讚語。在湖北費（安）麻（城）地區，提起蔡濟璜和劉文蔚，人們都稱讚他倆是一對生死與共的戰友。他倆同為革命奮鬥，同為革命獻身，被群眾稱為“蔡劉”。
1905年，蔡濟璜和劉文蔚同年誕生在湖北省麻城縣。蔡濟璜家在城南畈，劉文蔚家在縣北的山鄉劉鶚拿。
蔡濟璜和劉文蔚的家鄉雖然地處偏僻的大別山區，但距“九省通衢”的武漢並不遠。辛亥革命的爆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風雲，“五四”運動的浪潮，都先後波及到這裡，這對他們的思想產生過深刻的影響。1923年春，蔡濟璜和劉文蔚一同考上了麻城縣高等小學，開始了同學生活。這一年，恰好學校來了一位思想開明的年輕教師，給這所學校帶來一股清新的氣息。年輕的教師名叫王幼安，早年畢業於縣高等小學，後考取湖北省立一師，受進步老師董用威（必武）的培養，積極參加學生運動，立志要做一個董必武那樣的教師，喚醒青年，共同改造不合理的社會。蔡濟璜和劉文蔚，很快就被王幼安老師吸引住了。
上課時，王老師講帝國主義列強對中國的欺凌，軍閥的混戰，國家的貧弱，人民的苦難，使他倆激動得熱血沸騰。課餘時間，王幼安在自己家裡組織了一個秘密的“馬克思主義研究小組”，蔡濟璜、劉文蔚和同班學友徐其虛、桂步蟾、王樹聲、李培文等都參加了這個小組。在這裡，他們第一次看到了《新青年》、《武漢星期評論》、《湘江評論》、《嚮導週報》以及介紹蘇聯十月革命的許多書刊，逐漸萌發了革命的意識。
1925年春，他倆高小畢業，又同時考入武昌啟黃中學。這所中學與武漢中學近在咫尺，兩校的政治關係非常密切。武漢中學是中國共產黨在武漢的重要基地之一，董必武等在這裡透過教學宣揚革命，吸引了眾多進步青年。蔡濟璜和劉文蔚經學友桂步蟾、徐其虛等介紹，經常參加武漢中學的革命活動，逐步團結在董必武老師的周圍。
在董必武老師的諄諄教誨下，蔡濟璜和劉文蔚跟武漢中學的學友們經常聚會，傳閱進步書刊，研討革命道理。每逢節假期，他們還組織起來奔赴農村、工廠，考察工農疾苦，瞭解社會情況···. . ·透過這些活動，他們在政治上迅速成長起來。就在這一年，他倆都成為中國共產黨黨員。
1926年，國民革命軍北伐節節勝利，嚇得湖北的反動軍閥惶惶不可終日。他們怕學生鬧事，下令提前放暑假。蔡濟璜和劉文蔚奉董必武的指示，再次返回麻城，參與了中共麻城特別支部的領導工作。他們分頭活動，發展組織，準備迎接北伐軍的到來。
蔡濟璜、劉文蔚和鄧天文等結為一個小組，首先選擇了縣城西北鄉順河集一片，開展工作。一天清晨，他們在一位道士的引導下，走進了窮漢子楊業德的家。道士名叫宏林，是楊業德家的老熟人。蔡濟璜對楊業德說：“老哥，我們是共產黨，專門打富濟貧，叫窮人出頭。”楊業德聽了，吶吶地說：“富人有錢有勢，怎麼能打得倒？只怕······”“怕什麼？”劉文蔚接著說：“人家黃安都鬧開了。不信，你問宏林。”宏林當即介紹了黃安的一些情況。蔡濟璜和劉文蔚不時插話，向他宣傳革命道理，楊業德聽後頻頻點頭。臨別時，他緊緊握住蔡濟璜和劉文蔚的手說：“小弟的話句句說在我的心坎上，今後怎麼幹，聽你們的！”
從此，他們以伍家衝為基點，白天隱蔽在楊業德家，晚上外出活動。很快，農民協會在周圍的段家衝、盛家拿、九家樓、料棚、林家山、安家畈等許多村莊建立起來。他們在積極分子中吸收了一批黨員，增強了農民運動的戰鬥力。
夏去秋臨。北伐軍圍攻武漢的炮聲如雷滾滾，把歡樂和希望帶給了大別山區人民。蔡濟璜、劉文蔚等遵照上級黨的指示，以個人名義加入了國民黨。在一片大好形勢下，他們與劉象民、徐子清、馮樹等，接辦了國民黨麻城縣黨部，由蔡濟璜任書記長，由劉象民、徐子清分別任縣農民協會正、副委員長，由劉文蔚任縣農民自衛軍大隊長，取得了公開合法的領導身份。原來秘密的農民運動也轉為公開。蔡濟璜、劉文蔚等打著國民黨麻城縣黨部的旗號，在四鄉廣泛發動群眾，宣傳革命，建立各級農民協會，把農民運動搞得熱火朝天。
蔡濟璜的胞兄，好包攬官司，坑害百姓，是當地名聲很臭的一個“小惡棍”。他一向反對弟弟“鬧革命”。有一天，蔡濟璜在紙扇上揮毫題詞：“鮮血染紅新世界”。他看了冷笑一聲，說：“哼，我看你能染成幾個紅的世界！”蔡濟璜一再勸他改邪歸正，向窮人低頭認罪。他絲毫聽不進去，反怪弟弟不是。蔡濟璜忍無可忍，隨手操起一把菜刀，威嚴地警告他道：“我們雖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可思想上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今後你若再不改弦易轍，休怪我不認得你這個哥哥！”嚇得他癱軟在地上，從此再也不敢胡作非為。
話說劉文蔚，一回到老家就四處刷標語，大造革命輿論。有一天，他在離舅爺家不遠的宋家墩書寫標語，壪子的人看了，說：“你寫打倒土豪劣紳，好！可你舅爺就是土豪劣紳，你打不打倒？”劉文蔚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照樣打倒！”這訊息飛快地傳到了他舅爺的耳朵裡，他舅爺作賊心虛，連夜逃離了家鄉。第二天，他舅爺的三個兒子，氣呼呼地拖著扁擔找上劉文蔚的家門，要跟他算帳，碰巧劉文蔚不在，被劉文蔚的母親給訓斥回去。事後，哈哈大笑，連聲稱讚母親深明大義，處事有理有節。
在蔡濟璜和劉文蔚的帶動下，麻城縣的農民運動如暴風驟雨，沖垮了壓榨窮人幾千年的封建地主階級統治。那些往日騎在人民頭上的什麼“大老爺”、“二相公”、“區總團練”、“八方會首”，霎時間威風掃地；而祖祖輩輩受煎熬的窮苦百姓，挺起了國民黨右派，妄圖扼殺轟轟烈烈的農民運動。1926年底，土豪劣紳的代理人、麻城縣商務會會長李舜卿和縣知事劉 芳等狼狽為奸，公然跳出來罵“窮鬼反了”，揚言要解散縣農會，反動氣焰十分囂張。以蔡濟璜為首的中共麻城特別支部，針鋒相對，果斷地調集乘馬區數千武裝農民進城鎮壓反動勢力，逮捕了大劣紳李舜卿等人。當時駐紮在縣城的縣警備隊等少數反動武裝，懾於農民運動的威力，也不敢輕舉妄動。
1927年4月，蔣介石叛變革命，中原大地陰風陡起。這時，從麻城逃到河南省光山一帶的土豪劣紳，狂喜不已，大叫“復仇的時機已到”，糾集當地的反動民團和紅槍會上萬人，瘋狂地向除城乘馬、順河兩區反撲過來。他們一路上燒殺劫掠，無惡不作，隨後包圍了麻城縣城，殺氣騰騰地嚎叫：“要清黨，要報仇，要放人！”
中共麻城縣委領導人蔡濟璜、劉象民、王樹聲等，臨危不懼，迅速率領城關的工人、店員、貧民和撤退來縣城的乘馬、順河等區的農民，守城抗敵。在這緊急關頭，儘管我方力量薄弱，卻團結一心，眾志成城。一夥伙頭纏白布、亂舞刀矛的匪徒，在唸念有詞的“法師”驅使下，抬著雲梯，氣勢洶洶地擁向城頭。蔡濟璜等指揮群眾把石頭瓦塊、飛鏢灰罐，投向敵群。自吹“刀槍不入”的匪徒頭目王九聾子，當場被我擊斃，其餘匪徒也被打得頭破血流，亂成一團，慌忙逃竄。
情勢稍緩之後，蔡濟璜等人一面繼續加強戒備，一面派王樹聲赴武漢搬兵。中共湖北省委、省政府負責人董必武和中央農民運動講習所領導人毛澤東，十分關心麻城事件，火速會同有關各方，聯合組成“麻城慘案調查委員會”，並派出農講所的300名武裝學生軍和省警備團一個營，由農講所學員劉文蔚、桂步蟾作嚮導，水陸兼程，馳援麻城。圍城的地主武裝、紅槍會匪徒，聞風喪膽，驚呼“神兵到了！”如鳥獸散，麻城縣隨之解圍。
農講所學生軍和省警衛團官兵，在新組成的農民敢死隊的配合下，乘勝前進，追擊逃竄在乘馬地區的紅槍會匪徒。蔡濟璜、劉文蔚等人分別隨軍作戰，既當指揮員，又當戰鬥員。他們先後攻克了方家灣、羅家河、丁家崗和熊家衝等反動武裝的據點和巢穴，沿途搗毀了不少紅槍會的香堂，鎮壓了一批反動頭領。解救了許多被迫害的革命群眾，大獲全勝，凱旋而歸。
透過對反動派的一系列鬥爭，血淋淋的事實使蔡濟璜、劉文蔚等縣委領導人深深體會到槍桿子對革命的至關重要。他們抓緊時機，將平息叛亂戰鬥中湧現的一大批農民敢死隊員，充實到縣農民自衛軍中。同時買到10支新式步槍，加強了農民自衛軍的實力。縣委又領導縣、區、鄉，普遍建立了防務委員會，組織了眾多農民義勇隊。這些措施，對保衛革命事業，維護群眾安全，起了很大的作用。
麻城縣逃亡在外的土豪劣紳不斷髮起猖狂反撲。蔡濟璜、劉文蔚、王樹聲等堅持在革命基礎雄厚的乘馬、順河地區，領導農民自衛軍同敵人展開艱苦卓絕的鬥爭。一次，反動武裝將我楊泗寨重重包圍。當時，守寨的只有劉文蔚率領的農民自衛軍和義勇隊96人。劉文蔚鎮定自若，鼓勵大家以一當十，奮勇迎戰。匪徒們攻上來時，他指揮戰士們用土炮轟，石頭砸，刀矛殺，粉碎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敵人的“法師”在山腰搭起高臺，唸咒練功示威，給眾匪徒壯膽。劉文蔚看破了敵人的花招，指揮守寨勇士架起土炮，瞄準高臺，一炮將“法師”轟翻在地上，眾匪徒見狀，頓時洩了氣。農民自衛軍在山寨堅守了三天三夜。為了儲存革命力量，劉文蔚分析了敵我力量，決定主動撤離山寨。撤退時，他們紮了一些草人放在寨牆上，還插了幾面紅旗，布了疑陣。然後，藉著夜幕，從西邊絕壁，攀著葛藤結的長索，安全轉移。第二天拂曉，敵人又圍了上來。濃霧中，只見“農民自衛軍”嚴陣以待，眾匪徒膽戰心驚，不敢冒進。直待天亮時，才發現上了圈套，只好垂頭喪氣地溜走了。
1927年9月下旬，蔡濟璜、劉文蔚等在麻城邱家畈聽取湖北省委傳達黨的“八七”會議精神，受到極大的鼓舞。會後，他倆立即在邱家畈刷標語，開大會，宣傳“八七”會議決定，號召工農舉行秋收暴動。為了推動農民運動的發展，蔡濟璜、劉文蔚首先領導林家山農民暴動，攻佔了杜家拿、土門、李家樓等地的反動據點。一天，農民們高呼著“打土豪，分田地”的口號，揮舞鋤頭、扁擔、刀矛，連夜包圍了大惡霸地主張繼全的家。這個老傢伙拔腿要跑，被蔡濟璜一槍擊倒。群眾沒收了他的全部家財。在林家山農民暴動的影響下，其他各區、鄉紛紛響應。由於麻城黨組織缺乏經驗，沒有及時在農民協會基礎上建立起革命政權，沒有及時在農民自衛軍的基礎上建立起革命軍隊，蔡、劉等人組織的黃（安）麻（城）“九月暴動”流產了。
中共湖北省委總結了黃麻“九月暴動”的經驗教訓。10月間，派吳光浩、王志仁等與黃麻兩縣縣委書記及富有農運經驗的幹部，組成了中共鄂東特委和鄂東革命委員會，加強了對黃麻等縣的領導。11月初，省委又在黃安七里坪召開黨的活動分子會議，作出武裝奪取黃安縣城，建立革命政權和建立革命軍隊的決定。會後，蔡濟璜和劉文蔚在乘馬、順河地區重整旗鼓，加緊整頓農民武裝，準備參加黃麻起義。
11月13日，驚天動地的黃（安）麻（城）起義爆發了！浩浩蕩蕩的農民，身佩“赤化帶”，高舉大刀、長矛、斧頭、鐮刀，在震天的銅鑼聲中，如鋼鐵巨流，一舉衝進黃安縣城，活捉了縣知事，把土地革命的紅旗高高插上了黃安城頭。
黃麻起義成功，萬眾歡騰。18日，大別山區歷史上第一個工農民主政權－黃安農民政府莊嚴宣告成立；並舉行了隆重的閱兵儀式，宣佈黃麻兩縣農民自衛軍組成中國工農革命軍鄂東軍。麻城的農民自衛軍編為鄂東軍第二路，由吳光浩兼司令，劉文蔚任黨代表。
麻城人民沉浸在起義勝利的喜悅中。正當工農革命軍積極準備奪取麻城縣城，建立自己的工農革命政權時，形勢發生了急轉直下的變化。12月5日晚上，國民黨反動派一個師突襲黃安城。起義軍進行了頑強抗擊，終因寡不敵眾，被迫突圍。剛剛解放21天的黃安城又失陷了。黃麻地區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黃麻地區黨組織和廣大人民沒有被征服。突圍出來的起義戰士，由吳光浩等人率領，轉移到黃陂木蘭山開展游擊戰爭。蔡濟璜、劉文蔚、鄧天文等人，奉命就地堅持鬥爭。他們帶領少數武裝人員，回到了最初鬧革命的“紮根點”－－麻城伍家衝壪。這裡山高林密，地形險要，群眾基礎較好。
一年前，他們在這兒秘密開展農民運動的日子，曾抄了朱家衝大土豪、外號“凱四老爺”的四條槍。這個傢伙跑到麻城縣去告狀，狂叫“伍家衝鬧共黨！”縣裡發兵來抓共產黨，圍著壪子轉了半天，也沒有看到一個共產黨的影子，就大罵這個混蛋“誣告”。其實，蔡濟璜、劉文蔚就在壪裡，因為有群眾掩護，敵人根本找不到他們。這次他們重返伍家衝壪，為了打擊土豪劣紳，首先把“凱四老爺”捉住了。這個大土豪的家人連夜跑到縣城告密，縣城馬上派兵前來抓人。這時，蔡濟璜、劉文蔚、鄧天文等，正在壪頭的伍家廟開會。敵人包圍了會場，由於他們沉著機智，得以脫險。敵人重金懸賞，到處搜捕他們。
蔡濟璜、劉文蔚面對險惡的局勢，置個人生死於度外，堅信自己為之奮鬥的理想一定能實現。在艱難輾轉的征途中，蔡濟璜吟成一首詩，抒發對革命忠貞不渝的胸懷：
明月照秋霜，
今朝還故鄉；
留得頭顱在，
雄心誓不降。
幾經危難曲折，蔡濟璜一行轉移到劉文蔚和鄧天文故鄉附近的林店區棗林崗一帶。他們隱蔽在山林巖洞中，找機會到附近壪子活動。一天，他們派人到陳家河找大革命時有過交往的一個人聯絡，沒料到此人已經叛變，向反動民團頭子告密，蔡濟璜、劉文蔚和鄧天文不幸落入敵人的魔掌。敵人將這三位共產黨要、員，綁在林店鎮鬧市“示眾”。他們昂首挺胸，慷慨陳詞，高唱《國際歌》，為革命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