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是毛澤東引用杜甫憑弔蜀相諸葛亮的詩句，給早期的親密戰友陳子博書寫的輓聯。毛澤東一生給許多為國捐軀的仁人志士、戰士親友寫過輓聯悼詞和唁電祭文，這是他追懷逝者、激勵後進的重要方法，寥寥數語中蘊含著深厚的情誼。
陳子博，1892年6月生於湘鄉碧溪鄉，是一位才華橫溢、鬥志堅強的早期共產主義戰士。他曾在長沙長郡中學學習，是毛澤東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他積極參加毛澤東領導的驅張運動，是新民學會的骨幹、文化書社的營業員、湖南最早的社會主義青年團員、長沙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
1919年7月14日，毛澤東主編的《湘江評論》創刊。刊物一問世，即受到湖南和武漢、廣州、成都等地青年學生和進步教師的熱烈歡迎。《湘江評論》的每篇文章都閃耀著反封建、反軍閥統治的思想，洋溢著決不妥協的反抗精神，讀起來令人振奮。歡迎《湘江評論》的人很多，但仇恨刊物的頑固守舊勢力也不少，其中尤以張敬堯為首的軍閥統治集團為甚。他們編造出欺騙群眾的謠言：“過激黨到了湖南，不得了！”並派軍警到承印《湘江評論》的湘鄂印刷公司去搗亂。
針對這些攻擊，陳子博滿懷激憤地寫了一篇《哪一個是過激黨？》發表在《湘江評論》第四期上。文中說那些叫喊“湖南不得了，過激黨來了”的人，並不能回答“什麼叫過激黨？”“過激黨的主義若何？過激黨的人物怎樣？”他們“大半是驚風震雨”“捕風捉影”。接著他進一步指出：“湖南倘然來了過激黨，恐怕就是倡言過激黨來了的人的招惹。”並且警告那些跟著軍閥及其幫兇文人瞎喊的人：“要洗洗眼睛，縮縮腦袋。”陳子博的文章有力地駁斥了反動派的謬論，給廣大群眾增強了鬥爭的信心、勇氣和力量。
《湘江評論》被迫停刊和湖南學聯被解散後，陳子博參加了毛澤東領導的驅張運動。1920年6月，張敬堯在軍事威脅和輿論的壓力下，倉惶逃離湖南，新民學會即利用譚延闓、趙恆惕剛剛上臺，政治局勢較為鬆動的有利時機，發起創辦文化書社。文化書社創辦初期十分困難，當時借了二十元做日常開支，由陳子博和易禮容兩個人負責具體工作。因為沒錢買鐵爐子，他們每天用一個黃泥小火爐，架著瓦缽子做飯，就這樣撐持了一兩個月。他們沒有工資，生活自掏腰包，工作全是義務。儘管如此，陳子博的工作熱情依然飽滿，他時常將《勞動界》等進步刊物帶到工廠、街道上去叫賣；並繼續撰寫文章，宣傳馬克思主義。他在1921年4月寫的《讀女界聯合會自治根本法意見的一點意見》，運用馬克思主義觀點分析婦女問題，提出婦女解放必須在經濟上求得獨立為基礎，“女子須有承受父母遺業權和管財權”。他的這些思想，在進步青年尤其是女界青年中很有影響。
陳子博有鮮明的政治主張，見解精闢。1921年新年前夕，新民學會開會三天，討論學會的宗旨、目的，達到目的的方法及如何著手等問題。當大會討論“改造中國與世界”的方法問題時，毛澤東對當時世界解決社會問題的方法，概括為社會政策(即改良主義)、社會民主主義(即第二國際的修正主義)、激烈方法的共產主義(即馬克思主義)、溫和方法的共產主義和無政府主義五種。繼何叔衡、毛澤東發言主張激烈方法的共產主義之後，陳子博堅定地說：“現社會為萬惡的，‘改良’兩字和緩，不能收效，宜採激進態度。”他提出“第一步激烈革命，第二步勞農專政”；主張“到勞動界多發小冊子，語言無妨激烈一點”；自己打算到工人、士兵中去，“對兵與工，宣傳我們的主義”。在討論建黨問題時，陳子博明確提出，“組黨(要)分都市、鄉村兩方面”進行。他認為改造中國的動力不僅要組織城市的工人階級，而且必須組織鄉村的廣大農民，由黨去領導他們奮鬥。他的這些見解，很得毛澤東等的讚賞。1921年10月10日，中國共產黨湖南支部成立，毛澤東任書記，陳子博及何叔衡、易禮容為委員。
中國共產黨成立後，從中央到地方各級組織，把組織工會，領導工人運動作為黨的中心工作，以期壯大、健全黨的階級基礎。1921年8月11日，由張國燾、李啟漢等26人在上海發起組織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作為中國共產黨公開領導全國職工運動的總機關。11月，毛澤東回湖南組建了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湖南分部，並任分部主任。不久，陳子博被任命為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湖南分部副主任、湖南省工團聯合會執行委員。
1922年1月17日，軍閥趙恆惕殘殺湖南勞工會領導人黃愛、龐人銓。得知黃、龐二人遇害，陳子博悲痛萬分。二七慘案後，趙恆惕政府加緊鎮壓工人運動，1923年11月10日，趙恆惕政府以“該校所倡學說不正，有礙治安”為名，悍然封閉了湖南自修大學及其附設補習學校。繼之，對中共湘區委領導的工人運動、農民運動採取血腥鎮壓。對此，陳子博十分氣憤，他自制了土炸彈，誓言定要除掉瘋狂鎮壓工人運動的軍閥趙恆惕。有一天，他偵知趙恆惕將坐包車經過坡子街，於是，他身藏兩個土炸彈，悄悄地獨自一人在坡子街一處茶樓上等待。
那天，趙恆惕的衛隊把坡子街擺攤的商民、來往的行人都趕走，以防刺客。繁華的街道霎時成了寂靜無聲的空巷。當趙恆惕乘坐的包車經過茶樓時，陳子博將土炸彈向趙恆惕的包車投去，可惜沒有擊中。趙在驚恐之餘，當即命令全城戒嚴，搜捕投彈者。陳子博逃到一處民宅，無處躲藏時跳入菜園的一個糞池中。由於軍警搜捕嚴密，他只得在糞池中躲了很久。結果，雖然逃脫了趙的毒手，但因大糞中毒，渾身糜爛，又無法在長沙就醫，只得返回湘鄉老家醫治。陳子博因毒氣攻心，醫治無效，不幸於1924年1月23日逝世。
噩耗傳到長沙，文化書社從3月15日起開了3天追悼會，各界贈送的輓聯達300餘幅。毛澤東揮筆寫下“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輓聯，以悼念這位才華橫溢、鬥志堅強的早期共產主義戰士。
（選自《新湘評論》2020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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