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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故事:志願軍戰士被彈片削掉命根子,他在深夜悄悄拔掉輸血管

戰爭故事:志願軍戰士被彈片削掉命根子,他在深夜悄悄拔掉輸血管

戰爭故事:志願軍戰士被彈片削掉命根子,他在深夜悄悄拔掉輸血管

1951年的5月21日傍晚,我在“三八線”以南的韓國境內,等待隨軍撤退。

突然,遠處傳來了一箇中國老太太的聲音:

“志願軍孩子們,你們家裡的父母都在想念你們,快回家過太平日子吧,不要再替別人去賣命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營地槍炮聲大作起來。

我們極有可能已被敵人包圍,形勢千鈞一髮。

戰爭故事:志願軍戰士被彈片削掉命根子,他在深夜悄悄拔掉輸血管

27軍第五次戰役的東進突擊,真可謂出師不利。

進攻第二天軍政委就翻車身負重傷,第四天,政治部又遭遇重創,現場慘不忍睹。

我至今記得十分清楚,那是5月的12日拂曉。軍政治部隨部隊急行軍後,在一個山溝裡開始露天宿營。

我沿著山溝走到一棵孤立的樹蔭下,覺得在此睡覺既隱蔽又涼快,也便於發現敵機。於是,我解開雨衣鋪在地上,枕著揹包仰面朝天躺了下來。

也就那麼一支菸的功夫,敵機呼嘯而至,機關槍和炸彈傾瀉而下,一顆炸彈的氣浪將我掀倒在地。

我爬起來用盡生平的力氣,頭也不回在45度角的山坡松林中,一股氣跑到了山頂,兩腿如同癱瘓了一般。

眼前的整個山溝濃煙滾滾,敵機已經換做了凝固汽油彈,落在哪裡哪裡燃燒。

敵機飛走之後,我急忙下山往還在燃燒的小木房處趕,那間唯一的小木屋裡,有政治部的首長。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走到近前還是震驚了:小木房成了一堆灰燼,11具燒成黑色的屍骨沒有半點毛髮和皮肉,有的連骨頭也燒成了灰狀。

據不遠處的目擊者說,小木房中彈燃燒之際,兩位警衛員一齊撲進了烈火中,企圖救出自己的首長。

然而,一人被燒焦,一人被燒成重傷,只救出一位燒傷面積達70%的首長,結果也未能倖免於難,只保留了一個完整的屍體。

這兩位首長和那位警衛員,我都十分熟悉啊,可我欲哭不能,想喊又不成。

我們是軍裡的宣傳部門啊,五次戰役第二階段還沒正式打響,我們要是呼天嚎地痛哭流涕,基層部隊的官兵怎麼看我們啊。

我一看身邊的曲社長,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剛剛在空襲中頭部受傷的社長,臉色蠟白,忽然身體一歪要暈倒,我急忙示意警衛員小徐將社長攙扶到衛生隊包紮傷口。

社長剛一轉身,我的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只是沒有哭出聲來。

警衛員救出的那位首長面目全非,並不知道是誰。最後,憑著一塊錶殼尚未熔化的手錶,這才認出了是張樂天部長的屍骨。

當時的手錶還十分稀罕,軍宣傳部只有張部長戴手錶。

就在昨天夜裡的急行軍中,見我實在撐不住了,張部長騎著一匹棕色馬從隊伍旁邊趕上來,說道:“小孫,看樣走不動了,你騎一會兒馬怎麼樣?”

見張部長彎腰要下馬,我反而覺得不累了,急忙上前推了一把:“我不累,部長。”

張部長又說:“要不,把你的揹包放在馬上。”

我一再擺手,並加快了行軍速度:“部長,我背得動。”

張部長見我一再謝絕照顧,只好打馬跑了過去。

張樂天部長是蓬萊人,老八路軍,是27軍少有的大知識分子,不僅工作水平高,也十分體貼部下,在機關部隊威望很高。

含淚分清屍骨後,我們就近刨了幾個坑,將兩位首長和警衛員的骨骸和遺物埋了進去,再插上一塊寫有姓名的小木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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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志願軍烈士大都是這樣匆匆掩埋的,至今他們都還未能回家(網路配圖)

這一天的宿營,軍政治部幾乎沒人睡覺,以至於軍首長下命令,睡不著也得閉上眼睛。

太陽落山時,部隊又開始出發了。

政治部的戰士去牽首長的戰馬時,它們一看是生人,立即悲鳴刨蹄,折騰了好長時間才加入了佇列。

戰馬是戰友,它通人性啊。

沒走多遠,兩匹戰馬突然回頭,又刨著蹄子嘶鳴起來。這情景,若不親眼所見,你是無法想象的。

真正是——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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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這一次的東進追擊一開始就很詭異。

戰士們徒步一夜快要追上時,敵人又坐上汽車開走了。

而且敵人並不一下撤退老遠,始終同我軍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白天我休敵走,夜間我走敵休,走前必向我軍來一陣猛烈的炮擊,像是有意引我上鉤。

這分明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啊。

幾天後,急轉直下的形勢表明,這的確是敵人設下的一個圈套。

兵者,鬼道也。帶兵打仗謀略第一,戰術次之,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這個老祖宗的東西我們當然明白,但敵人也不是笨蛋一個。

如果敵人一打就跑,一打就敗,抗美援朝志願軍怎麼會傷亡百萬呢。

綜合考慮後,我軍決定停止進攻,於5月21日結束五次戰役第二階段的作戰,開始回撤。

此時軍部位於“三八線”以南一帶,所屬部隊均駐紮在軍部以南,也就是說,此時的27軍全部在現在的韓國境內。

這天傍晚,由於部隊沒有作戰計劃,我一人去了附近的小河邊溜達。

我十分清晰地記得,這一天是陰曆十八,月亮一早就升起來了。河邊一片寧靜,金達萊花還沒有開敗,安靜的只有潺潺的流水聲。

突然,遠處傳來了一箇中國太太的聲音:

“志願軍孩子們,你們家裡的父母都在想念你們,快回家過太平日子吧,不要再替別人去賣命了。”

我先是覺得奇怪,戰場上怎麼蹦出箇中國太太來。

一會兒又傳來了一個成年男人的聲音:“你們帶的糧食已經吃完了,不能再打仗了,你們馬上就要敗退了,快投降吧!”

原來,這是敵人的“政治攻勢”。我納悶的是,我們還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敵人怎麼已經提前知道了呢?

更奇怪的是,這個聲音,說它遠也近,說它近也遠,可又找不到喊話的人在哪兒,令人毛骨悚然。

我四處瞭望了好一會兒,才發現80師方向似乎一架像閃著航燈的飛機,聲音就是來自那裡。

這是一種美軍專用宣傳的飛機,不但飛得高播放範圍廣,而且馬達聲極小。

我還沒反應過來,突然,80師方向槍炮聲大作起來。

我立馬衝回了報社營地,曲中一社長正指揮大家將各自手中的檔案和有字跡的材料,全部就地燒燬。

社長沒有再說什麼,大家也沒有追問。因為命令燒燬檔案和材料,只能說明我們極有可能被敵人包圍,形勢已是千鈞一髮。

我的挎包裡放著我的木刻本和木刻板,上面也有我軍的標緻,我看著這些心血,實在不忍一火焚之,我偷偷把它們重新塞回挎包裡,死了也算有個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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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戰地木刻畫:人民英雄孔慶三在戰鬥中

原來就在部隊決定向北撤退時,敵人搶先一步,派特遣隊開路進行大規模猛力反撲。

前一秒還在勝利進軍,一轉眼卻要開始逃命,我實在想不通。

緊急撤退的隊伍剛穿過一段平坦的公路,敵人的探照燈就射了過來。

方圓近百平方公里的山川道路,即使路上掉下一根針,也可以看清把它揀起來。

同時,敵人的宣傳機又開始了空中喊話:“27軍的弟兄們,你們撤退的路被切斷了,想走也走不成,只投降一條路了!”

“媽的,敵人怎麼知道我們是27軍,難道出了叛徒不成!”我一邊走一邊罵道。

沒有一個人相信敵人的喊話,但大家都意識到了危機四伏。不光是我,就是首長們也對能不能逃出險境捏著一把汗。

往日行軍的歡聲笑語沒有了,甚至連“後傳跟上”的口令也免了,因為人人都怕怕掉隊,落於敵人手中。

但越急越怕越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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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的隊伍被懸崖擋住了去路,退回換個方向同樣遇到了懸崖,只好掉頭原路返回。

這恰好進入了敵人彈炮的轟炸範圍,再加上側翼敵人的步兵衝擊,原本井然有序的建制頓時亂套了。

我是編輯部佇列的最後一名,可急走緊跟還是被後面的人擠到了路邊。不料,踩塌了溝邊,一下滑到了七八米深的溝底。

等我清醒過來,本能地張口想呼救,但口乾嗓子啞,嘴張得老大,就是喊不出聲。

我拔出了3號手槍又要鳴槍,可此時鳴槍,恐怕會驚嚇到撤退的隊伍,黑暗中極有可能被當做敵人,遭到亂槍射殺。

唯一的辦法只能原路爬上去,但溝坡的沙土發滑,四周也沒有能借力的樹木和雜草,我爬了幾次,每次都又滑回了溝底。

這時,後面敵人的槍聲越來越近了,都可以隱約聽到他們的吆喝聲,某一瞬間,我甚至有了結果自己的念頭。

因為敵人一旦靠近,我那把三號手槍自殺身亡倒可以,對付人手自動武器的敵人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如果被敵人打死還好,但若當了俘虜,這就意味著投降,活著回來一輩子被人瞧不起,那還不如死了好。

我想了又想,跟敵人正面較量,死了那叫死得其所,讓我一槍不放就結果自己,老子我絕不幹這種傻事,但一個人藏在這,不被敵人活捉也得活活餓死。

想來想去,我既不想在撤退途中窩窩囊囊地自盡,更不想當俘虜,只要一息尚存我就得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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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軍裝照

我用盡全身力氣開始攀爬,爬一步退半步,也咬著牙死命地爬,終於爬到了離溝崖一米處,竟然發現有根下垂的樹枝。

天無絕人之路,我一把夠了上去,突然,“咔嚓”一聲,虎口粗的樹枝與樹幹裂開了。

如果樹枝完全斷裂,我掉進溝底即使不被摔死,也得摔殘,除了自殺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這時,我真的想鳴槍了,可已經無法騰出手掏槍了。

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路過的報社電臺的臺長發現了我,急忙將我拉了上去。

等跑到了相對安全的溝北,我才想起來感謝臺長:“如果你剛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我就沒命了。”

“哪能啊!即時不認識也不能見死不救,何況我們是戰友啊!”

我至今記得臺長,身材魁梧,有張憨厚黝黑的方臉,待人十分謙和。

這時,王文之編輯過來,一把奪下我的乾糧袋說:“再晚回來一會兒,就找不到我們了,你在我前面走,我關照你。”

山路越來越難,許多險峻地段,都是王文之把我拽上去的,沒有他我肯定再次掉隊。

到處險石林立,坑坎遍坡,許多陡坡足有七八十度,只能四肢落地往上攀登。

大家心裡明白,無論再陡再懸都得爬,除此之外,已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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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山坡上到處都是人,根本沒有隊形可言了。

戰士們不光要自己爬,還得拉戰馬,戰馬身上的行裝都卸掉了但還是爬不上去,戰士們只能前面拉後面推,硬把馬拽了上去。

軍保衛部幹事吳明,揹著全軍僅有的兩個檔案箱爬山,首長交待,他犧牲了檔案也不能丟。

按照保密條例,除了吳明誰也不能接觸檔案箱,就連保衛部長也只能眼睜睜看著。

許多難走之處吳明都要先搬一箱上去,再回來搬另一箱,他的肩膀和脖子上的皮被磨掉一層。

中途,他累得坐在地上,失去理智地哭了。一個堂堂的營級幹事就這麼當眾哭起來。

後來,我才知道,吳明不是因為累因為餓而哭,而是為27軍陷入如此窘迫的困境而哭。

原本27軍是打了勝仗啊,怎麼會如此狼狽不堪。

想起長津湖戰役,美陸戰1師戰鬥力那麼強,都被我們追著打,現在倒好,讓敵人追得躲進山裡逃命。實在是冤枉和窩囊。

敵人派出的“特遣隊”,跟我們之前的尖刀突擊隊一樣,也是要快速穿插、分割我們的大部隊,為了求快,並不理會我軍的零星人員。

5月25日凌晨2點,軍機關越過了高山,來到了另一座小山上臨時休息。

一聽說要休息,我只想倒地睡覺,可我掉隊掉怕了,就和王文之挖出來一個小溝,鋪些樹枝,擠在一起打瞌睡。

剛睡著沒幾分鐘,王文之又把我弄醒了,說敵人靠上來了,趕緊轉移。我有點發毛,彷彿還在做夢。

剛睜開眼睛,敵人的幾發炮彈就在附近爆炸了,我的困勁瞬間被炸沒了,爬起來又是一陣急行軍。

原來剛才的臨時休息,是偵察分隊在選擇突圍路線。

敵人的穿插分割之下,此時的三八線已經是敵中有我,我中有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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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軍越過三八線(網路配圖)

軍機關只能邊偵察、邊轉移,那兒安全就往那兒走,不分白天黑夜,能走則走,不能走則停。

記不清翻過了多少座大山,也記不清穿越多少次敵人活動的公路,我只知道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戰場上的局勢變幻總在一瞬間,勝利的前提是要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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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全軍轉移中,糧食供應已經完全中斷。

車輛都被抽調去搶運傷員,炊事班無糧做飯,全靠每個人自挖野菜,自採樹葉,自己想法搞吃的。

飢困交加中,許多人已體力不支。

一天夜裡,軍部正沿公路向北轉移,在敵機的照明彈發出的亮光中,我發現有幾匹馬拉大車由北向南奔跑過來,想迅速逃出敵機的襲擊圈。

由於馬跑得太快,道路又不平,大車顛簸得厲害,車走之後,路面上掉落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我估計是一雙鞋子,正好我的鞋子不中用了,就跑去弓腰撿了起來。

沒想到,竟然是一條鹹巴魚乾。

我心中大喜,這可是我們膠東人最愛吃的東西,每到漁汛季節,總要醃一些,以供常年食用。

入朝以來我從未嘗到鮮魚的味道,現在能撿到鹹魚幹,那真是天大的福氣。

興奮下我竟忘記了防敵空襲,看到馬車跑遠後又掉下了兩條魚乾時,我想也沒想就豁出去了。

藉著照明彈的光亮,向南跑出十多米,將另兩條鹹魚幹也撿了回來。

我剛離開公路向一側的山溝裡跑,空中的敵機就開了火,機槍子彈在公路上爆起一串串煙塵。

我邊跑邊想,如果這趟死了也算沒做餓死鬼,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既不是為財,也並非貪食,實在是因為肚子太空虛了。

或許是老天可憐我,又給我開了後門,讓我又一次幸運地逃過了敵機的密集掃射。

第二天到達宿營地後,報社機關的炊事班仍無糧可做,讓大家各憑本事自給自炊。

我靈機一動,昨夜撿的那三條鹹巴魚乾,再加上每人乾糧袋內的少許白麵,湊一湊可以包一頓餃子吃。

包餃子沒有菜,就用野菜代替,沒有炊具,我們就用小刀當菜刀,刻木棍當擀杖,木板當面板,用瓷盆當鐵鍋下餃子。

這頓我豁出命去撿來的“餃子”,可以說是在這場大轉移中最幸福的一頓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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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在部隊轉移中,最危險、最困難的是誰,那一定是傷員。

27軍當時共有三千多名傷員,許多剛剛負傷,急需治療搶救。後勤部當機立斷,將有限的運輸車停運糧食三天,先把傷員搶運出來救治。

醫院多是弱小的女同志,還要接收傷員,敵機又轟炸……特別是敵人實行大規模反撲後,更增加了搶救傷員的困難。

他們每日經過大半夜的艱苦跋涉,到達宿營的山溝裡後,可以說是一天最疲憊的時候。

然而,這時從前方運送傷員的汽車才趁著夜色到達救治站,醫院的同志們轉眼又要投入更緊張的戰鬥:接收和搶救汽車運來的傷員。

由於就地搶救會遭到敵人的空襲,汽車又無路把傷員直接運到山溝裡去,無奈,只好把傷員抬下汽車,一個個背到山溝裡去,然後才能展開搶救和治療。

背傷員,對醫院的女護士來說,體力是大問題。男性傷員年齡、體重都比女護士大。而女護士最小的只有十六七歲,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剛出頭,都是妙齡少女。

她們面對著這些比她們重的傷員,開始也有點憷頭。但一看傷員痛苦地在等待著搶救,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一整夜的進行軍,姑娘們已經近乎虛脫,但沒有一個人停下休息,一氣不歇地從汽車上將傷員抱下來,又一個個背在身上,用盡全身力氣向山溝裡走去。

年輕的女孩們累得臉色一陣發白,一陣發紫,路上有人幾次差點暈倒。有時剛把傷員背到安置地點,就昏過去了。

醫院院長看到這樣的場景,勸她們休息,但沒過一會,就又看到她們忙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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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中的女醫護兵(網路配圖)

我到醫院採訪時,見此情景,也加入了背傷員的行列。

剛朝運傷員的汽車走去,老遠就聽到車上有人在吵吵什麼。靠近一看,原來是一名傷員死活不肯下車。

這是一名年輕的戰士,腿部負了重傷,傷口包紮處的鮮血還在外滲,白色繃帶被染成了一片暗紅。

大家好不容易把他抬下車來,他又死活不讓女護士揹她。他說:“我已經快不行了,請不要把我背到醫院去了。”

護士們動員他說:“你的傷口需要儘快動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這位戰士一聽生命有危險,神態反而平靜下來,他說:“那正好,就乾脆不要揹我了。”

我很奇怪,這位戰士看樣子才十七八歲,臉盤身材長得也英俊,只是由於傷口出血過多,面部顯得蠟黃,兩眼深深陷了下去。

他的傷口並不致命,為什麼拒絕救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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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護士勸阻無效,無奈對我說:“孫記者,你看他不讓背怎麼辦?”

“我背。”我說著就對這位戰士作了一番動員。看得出來我的動員並未打動他的心,但總算老老實實讓我背了起來。

我揹著這位戰士邊走邊問:“你為什麼不讓女護士背,是害羞嗎?”

我察覺他的頭搖晃了幾下,然後深沉地說:“孫記者,不瞞你說,我不是害羞,是我的傷太重,反正活不成了,何必……”

我聽到這裡,越發覺得不對頭。看他的傷勢,只要及時止住血,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那他為何說活不成了呢?

我敏感地意識到他有輕生的念頭。經我再三追問,他終於說實話了。

原來他除了腿部負重傷之外,生殖器也被飛彈片削去了。

我很同情戰士的不幸,雖然一路給他說了很多鼓勵的話,但我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

當把所有傷員背到山溝安置停當後,大家已經是筋疲力盡了,可是誰都沒有睡意。

醫生馬不停蹄地檢查傷員的傷口,清創、包紮,需要動手術的馬上動手術。簡單的在樹林就地搭土手術檯,蒙上毯子、白布就幹起來。

複雜的手術在樹林裡做光線不足,在露天又難防空襲,就得構築臨時手術洞、甦醒室,洞內留個天窗,靠天窗射進的陽光照明。

手術治療結束以後,護理組的任務仍很繁重。

許多重傷員生活不能自理,女護士們就親手給他們洗臉、刷牙、洗腳。有些自己大小便都很困難的傷員,女護士們就給他們解褲子、穿褲子,包括擦屁股。

姑娘們不嫌髒,也不怕累,一直等所有傷員都治療結束,休息了,才肯在傷員身旁閉一閉眼,打個盹。一聽見有傷員的喊聲,就又馬上醒過來。

我正在抓緊時間進行採訪之時,突然聽到了一個不尋常的訊息,一位急救傷員的輸血針頭脫落在地,因黑夜視度不良,護士沒有及時發現,結果傷員死了。

聞訊,我立即趕到現場。那位的值班護士正在受批評,滿眼的淚水閃著自責的亮光。

我彷彿有個不好的預感。靠近一看,果然是他。

我從他的上衣口袋內發現了一封沾有血跡的簡訊:

“秋紅:

我已經死了,但我死而無憾,因為我沒有給祖國丟臉。我們的山盟海誓已被戰爭毀滅。死是我圓滿的結束;但願你能幸福地活下去,我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李成功1951.5.26”

他就是那位被我背來的戰士。

我看了信更明白了,原來他是不願給未婚妻增加痛苦,而執意結束生命的。

這不僅是一個年輕生命的結束,更是一個美滿家庭的毀滅。

院裡決定將李成功的遺體掩埋在山坡上,大家在面向祖國的方位挖了一個墓穴。沒有棺木裝殮,護士們就在他的身上多纏了一些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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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醫護兵為烈士收拾遺體(網路配圖)

他死後一直睜著眼,但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

人們輕輕抬起他的遺體,慢慢地向他的墓穴處走去。隊伍裡沒有哭聲,都在默默地走。

我找了一根青松樹幹,用木刻刀削成一塊小木碑,在上面刻了“志願軍李成功烈士之墓”十個字。

有位軍醫從別處移來一棵小小的青松栽上了;兩個女護士從周圍的山坡上採來些金達萊花,放在墳頭。

這一切都是在沉默中進行的。有些話太重了,是說不出口的。

這件事情當時不能見報,我也沒有寫。但是這位戰士的名字,他的痛苦,他的樣子,一直銘記在我的心中。

戰爭故事:志願軍戰士被彈片削掉命根子,他在深夜悄悄拔掉輸血管

許多人會講,戰場上的危險主要是進攻,其實不然,轉移和撤退的危險半點也不亞於進攻。

場面之壯烈也一點不遜色於正面戰場。

5月27日,軍機關脫離敵人大炮封鎖線的當天上午10點,聽說斷後的部隊也突圍出來了,我急忙跑到了隱蔽的後山坡觀察。

他們是真正的英雄啊,沒有這些一線部隊死命阻擊,我們軍機關不是槍下鬼,也得被活捉當俘虜。

山腳下有一條橫貫東西的公路,我有意在靠近公路的地方,觀察下方公路上轉移部隊的情況。

山高谷深,轉移的隊伍擁擠不堪,隊形紊亂,著裝不整,步履艱難,但都緊跟佇列不敢落下。

公路北側幾間被炸燬的小屋,只剩下一堵矮牆,有十幾名戰士坐在牆根,背靠牆壁,兩肘抵頭,像是走不動了在休息。

幾架美國戰鬥機又飛來掃射了,公路上的撤退隊伍,包括靠牆坐著的人,竟然無一人臥倒隱蔽,無一人逃離公路。

人們就這麼在彈雨中向前挪動,打死誰,誰就倒下,未打死者照常向前走,彷彿這些人都不想活了似的,對待敵機的掃射毫無反應。

他們連著幾天沒有吃飯、睡覺了,他們的血肉之軀就是最堅固的防線。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公路上遭到空襲的部隊,每一幕都觸目驚心。

生還計程車兵後來採訪中告訴我,他們都清楚空中有敵機突襲,身後有敵人追擊,但他們不能停,不能躲。

因為有任務在身,要趕快到前面有利地形去構築工事,交替掩護後面兄弟部隊的轉移,徹底擋住敵人步兵的追擊。

所以,任憑敵機怎麼肆虐,部隊也不能停下來隱蔽,只能冒著敵機的火網穿行。

他們還說,仗打到這個份上,死了也是一種幸運。

當時我不理解啊,直到44年後的1995年,有一天我看到了安徒生的名言:

“在人間的歡樂中,在完成了他對人間的任務後,沒有絲毫痛苦地結束了——死,也是幸運的。”

那一刻,我真正明白了官兵們那種近乎空靈的壯舉:你打不死老子,老子就照樣前進!

當時,我也十分清晰地看到,一名美機駕駛員也歪著腦袋在看下面,那個表情,一看就是吃驚的樣子。

這分明是一場裝備與實力相差懸殊的戰鬥,而戰爭從來就沒有對等。

我腦中突然蹦出一個問題:究竟誰是勝利者,誰是失敗者?

戰爭故事:志願軍戰士被彈片削掉命根子,他在深夜悄悄拔掉輸血管

個人只是戰爭這座大山上的一粒沙,在其中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

不管是部長張樂天,還是士兵李成功,當我們不瞭解他們時,他們的生死於我們是毫無感受的。

但是,此時此刻,我相信,看完故事的每一個人,都在為他們心痛。

因為我們知道了他們的人生,他們的理想,也就知道了他們所為之付出的犧牲。

而這一切,都源自於孫佑傑的記錄。不管他曾經是記錄在報紙上,還是記錄在自己的心上。

孫老讓我感動的是,他的文字沒有高喊的口號,直面戰爭殘酷時,甚至讓人不忍卒讀。

作為一名隨軍記者,他首先是一名戰士,在生死麵前,再振奮人心的話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他比誰都清楚,戰場上的每一個士兵,都只是想活著回家而已。

孫佑傑是幸運的那部分人,而樂天、成功永遠留在異國冰冷的土地上,至今還不能魂歸故里。

這是孫佑傑老兵戰地紀實的完結篇,謝謝他。

編輯:趙斯卡 羅伯特劉

分類: 新聞
時間: 2021-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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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給大家講一個真實的故事.2020年夏初之時,法國Beaussant Lefèvre拍賣行,準備拍賣兩卷<永樂大典>嘉靖手抄本,你是否覺得老外研究中國文化比較透徹,經營拍賣也比較成熟,所以 ...

《兩任兒媳》
- 我和張超結婚四年竟然不知道他結過婚,而且還在我婆婆屋裡發現了他前妻的照片和祭拜用的東西! 張超聽到我在電話裡跟他提離婚,趕忙開車回了家,他以為我又跟婆婆吵架了,回家看到客廳放著一張她前妻的照片還有 ...

娃嗆奶後,4個動作能救命!希望你用不到,但必須會

娃嗆奶後,4個動作能救命!希望你用不到,但必須會
在帶娃的過程中,最讓你崩潰的是什麼? 娃哭個不停?鬧個沒完?人累到半死?--我想這些都不是. 最能擊垮父母的,往往是那些突如其來的生病和意外. 前段時間,有個剛出生7天的寶寶嗆奶了,家長慌了神,送到醫 ...

家裡有娃也能幹乾淨淨,只因這6個家居決定,讓家務量減少一半

家裡有娃也能幹乾淨淨,只因這6個家居決定,讓家務量減少一半
▲"雞飛狗跳"的家 有娃後的生活變得"雞飛狗跳",像這樣的生活狀態,應該是很多寶媽每天都在經歷的事情吧.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自己精緻,生活也精緻,可自從懷孕生子 ...

《鬼谷子》第3講
上一篇我們說到了<鬼谷子>的第二篇"反應第二",說的是如何有意識地打聽對方情況. 鬼谷子的第三篇<內揵>講的是什麼呢?"內",即入內,又 ...

林黛玉一共配製了多少薔薇硝?賈寶玉為啥總是背鍋?與明史有關
題:林黛玉一共配製了多少薔薇硝?賈寶玉為啥總是背鍋?與明史有關 文/姜子說書 青埂峰下一頑石,曾記幻相併篆文,月旨石見<石頭記>! 榮即華兮華即榮,木石前盟西堂主,胭脂染就<紅樓夢& ...

妊辰紋的煩勞你有嗎
#育兒薪計劃#懷孕對寶媽來說是一件特別幸福美妙的事情,但是也伴隨著很多可能的發生,有的媽媽透過懷孕變得更加的幸福自信,有的卻因為一些改變讓自己變得特別的自卑難受,今天聊一聊關於妊辰紋的話題,相信這個詞 ...

春捂秋凍,不生雜病?扯!學會這個穿衣公式,才靠譜

春捂秋凍,不生雜病?扯!學會這個穿衣公式,才靠譜
9月的氣溫就像即將落幕的夕陽,美好適宜,卻又預示著之後的"嚴寒"考驗. 秋高氣爽,很多寶爸媽早早就給娃上了"秋冬裝備",但到了幼兒園,娃們往往會對著小夥伴發出這 ...

1986年,一位盲人來到上海外事辦:請把我送上英女王的遊輪

1986年,一位盲人來到上海外事辦:請把我送上英女王的遊輪
1986年10月12日,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應邀來華訪問.這是歷史上英國國家元首對中國進行的第一次國事訪問. 此時,一位盲人來到上海外事辦,說:"請把我送上英女王的遊輪 ...

清朝最後一位國舅爺,2007年在北京去世,臨終前:姐姐是被冤枉的

清朝最後一位國舅爺,2007年在北京去世,臨終前:姐姐是被冤枉的
大廈將傾時,往往早有跡象. 可惜,結局也總是心存僥倖,無人能逃. 清朝最後一位國舅爺郭布羅·潤麒,同樣也被圍困在倒塌的王朝裡,一生難以掙脫. 郭布羅·潤麒 他曾是二品頂戴的皇親國戚,與貴為皇后的婉容姐 ...

“我被‘綁’在輪椅上學習”,這一個動作,讓400+個孩子終身癱瘓

“我被‘綁’在輪椅上學習”,這一個動作,讓400+個孩子終身癱瘓
萱寶的爸媽加入了一個"孩子傷到脊髓"的群,群裡就有400+個人.大多數是女孩子. 這還只是"找到組織"的那些人,全國因跳舞傷到脊椎的,恐怕遠不止這個數字. 開學 ...

汪曾祺、施松卿,一對生死相依的老鴛鴦|讀《汪曾祺家書》

汪曾祺、施松卿,一對生死相依的老鴛鴦|讀《汪曾祺家書》
#汪曾祺# 我承認,我是揣著一顆八卦的心,翻開這本<汪曾祺家書>的. 作家寫文,總是有藝術加工在裡面.汪曾祺自己在給妹婿金家渝的家書中也說:"所寫的事很多是虛構,希望大家不要信以 ...

“天黑前娃衣服要收回”,年輕人不屑一顧的話,是迷信還是科學?

“天黑前娃衣服要收回”,年輕人不屑一顧的話,是迷信還是科學?
"年輕人的思想和老一輩的思想相差很大" 之前可能年輕人和老人的思想有代溝的,但是現在年輕人和老人的思想那就是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了,因為現在時代發展飛快,就不說老人和年輕人,就00 ...

民間故事:縣丞奸騙姐妹花,乞丐孤身營救,獲姐妹芳心同嫁他為妻

民間故事:縣丞奸騙姐妹花,乞丐孤身營救,獲姐妹芳心同嫁他為妻
明朝正德年間,蘇州府吳縣有個舉子叫張三甲,寒窗苦讀十餘年,終於在三十歲時得中進士,被委派到廣昌縣當知縣.張三甲家境貧寒,東拼西湊才借來路費赴任. 張三甲的盤纏有限,這一路上,能走路的絕對不坐車,天黑前 ...

《金枝欲孽》中玉瑩、爾淳、安茜三人,為什麼只有爾淳活了下來?

《金枝欲孽》中玉瑩、爾淳、安茜三人,為什麼只有爾淳活了下來?
<金枝欲孽>中的爾淳.玉瑩.安茜,堪稱本劇"三美". 雖然劇中的如妃.福雅等也很美,但是,相對來說,她們更年長一些,沒有形成"三美"之間這樣直觀的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