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湯雨 趙榮美 王進
疫情未過，一些國家和地區尚在經歷第二波或第三波氾濫，一些國家依然嚴防死守，另一些國家則逐步放開，與病毒並存。全球經濟恢復艱難，世界政治波譎雲詭，石油需求遠未復甦，但油價已經超過2019年。
2020年上半年，《石油大戰①：陰謀籠罩？》《石油大戰②：大國博弈？》《石油大戰③：誰是贏家》以及《石油大戰④：化危為機？》四篇文章相繼釋出，引起廣泛傳播、討論和爭議。
其中，《石油大戰④：化危為機？》一文中作出假設，2020年新冠病毒仍在肆虐，2021年特效藥及疫苗普遍使用，2022年或將回歸正常。同時，2020年原油價格維持在每桶30-40美元；2021年介於每桶40-50美元之間；2022年油價將回到每桶50-60美元，2023年或將突破每桶60美元。
事實上，2021年10月，油價已經衝破每桶80美元。
石油大戰的江山已變？還是石油大戰已經落下帷幕？
石油現狀如何？
正如我們此前假設，自2020年4月美國介入沙特牽頭的歐佩克與俄羅斯關於石油產量的談判後，石油生產的三大巨頭很快達成協議，石油價格隨即反彈，後續基本在每桶30-40美元之間波動，維持了8個月的動態均衡。
按照我們在《石油大戰②：大國博弈？》中模擬的博弈模型，基本符合我們在《石油大戰③：誰是贏家》推理的結論，三大巨頭在妥協中，實現了最大化的國家及聯盟利益。
隨著特朗普競選失敗，到拜登1月20日粉墨登臺，2021年進入民主黨執政時代，油價跳出原有均衡，一路高企。
拜登執政剛過9個月，油價已經超出每桶80美元。有機構預測，2021年年底或將到達每桶90美元，甚至100美元。
美國江山已變？
作為美國共和黨推薦的總統特朗普，代表了廣大共和黨的利益，其中傳統能源和傳統制造業是其當選成功最重要的基本盤。所以，在就任第一天他就宣佈退出《巴黎氣候協定》，決定重振傳統能源，實現能源獨立，並試圖透過石油大戰，執掌全球，樹立美國權威，最大化美國的全球利益，並打劫已有及潛在的對手。
事實上，在特朗普任期內，頁岩油氣投資加快，2019年9月，美國基本上實現了能源獨立。之後，美國開始向海外出口油氣，風頭蓋過沙特及其領導的歐佩克，儼然石油大鱷，主導全球的石油市場、投資和制裁等重大事項。
一些石油出口國和進口國飽受制裁，如限制伊朗和委內瑞拉石油出口，限制各國石油出口到朝鮮等，這些國家經濟幾乎陷於崩潰邊緣。
拜登上臺後，當天就宣佈重回《巴黎氣候協定》，吹響美國“綠色新政”號角。傳統能源，特別是頁岩油氣的新增投資、建設中的油氣管網、新申請的傳統能源租賃合約等，統統擱置，能源部的各項預算向低碳零碳能源傾斜。
特朗普所擅長的“石油大戰”拿手技巧和手腕被放棄。
取而代之，拜登繼承了奧巴馬的衣缽，打著科學的旗號，意圖透過“碳排放大戰”，佔據道德制高點，樹立美國權威，拉幫結派，壓制並打劫發展中大國。（具體參見《碳排放大戰①：前世今生》《碳排放大戰②：政治博弈》《碳排放大戰③：大國之爭》《碳排放大戰④：中國選項》以及《碳排放大戰⑤：成敗之間》）
所以說，美國江山已變，新政改弦易轍，在新戰場上決戰“碳排放”。
石油仍然重要？
拜登政府徹底放棄石油大戰了嗎？任由沙特與俄羅斯（即OPEC+）在國際能源市場上胡作非為嗎？
對OPEC+而言，透過不同的限產嘗試，尋找最佳的市場價格，碰撞不同價位的需求彈性，以攫取最大的利益，二大巨頭的利益是一致的，具體博弈模式參見《石油大戰②：大國博弈？》。
石油價格遊蕩於每桶40-50美元，甚至50-60美元之間，不符合OPEC+的最大利益，那麼符合拜登政府的利益嗎？
拜登政府努力推行“綠色新政”，大力發展可再生能源，特別是風電、光伏等低碳零碳能源。
如果石油天然氣價格太低，“綠色新政”就沒有比較優勢，聯邦政府則需要投入更多的財政補貼來支援。這就需要擴大聯邦政府預算、增加聯邦政府外債或提高相關稅率，顯然不是拜登政府希望看到的。為了節省阿富汗每年2000億左右的國防支出，拜登政府不惜頂著各方責難和可能造成的傷亡及損失，堅持撤兵，也主要是出於預算的考量。
如果石油天然氣價格太高，國內製造業成本升高，居民支出增加，將助長通貨膨脹並拉低居民實際收入。民主黨接下來的國會、參議院及總統選舉將大大失分，共和黨或將捲土重來。
石油天然氣最佳的價格水平在哪裡？
2018-2020年，特朗普時代經濟增長的高光時段，油價基本保持在每桶60-80美元之間，這一區間也將是拜登最中意的範圍。
其一，製造業習慣了這一價格區間，不會因此衰退；
其二，居民也習慣了這一價格區間，生活質量不會因此下滑；
其三，這一區間，新能源汽車將有充足的發展空間；
其四，這一區間，風電、光伏等低碳零碳產業有足夠的利潤，可以快速發展，逐步取代傳統能源；
其五，這一區間，傳統能源和製造業結構性失業人員可儘快就職於新能源行業，提高就業率；
其六，新能源行業快速發展，稅收的增加可以部分彌補前期預算的擴大，抵消部分通貨膨脹。
因此，OPEC+聯手減產，將價格控制在60-80美元之間，完全符合拜登政府的期待。我們認為，產量多少及價格高低必須得到村裡最大“惡霸”的預設，它有各種手段對產量和價格進行矯正。
所以，我們無需擔心石油會漲到天上去，也不用期待重新跌回每桶50美元以下。只要拜登的江山依然，自會維持國際石油秩序。
當然，偶爾發生的意外或事故，或者金融突然的衝擊和絞殺，會將價格拉出每桶60-80美元的範圍，但應很快回到這一區間。
另外，如果煤炭產能急劇加大，全球煤炭價格急劇下滑，能源替代效應顯著，顯然會拉低油價和氣價。但拜登政府會預設OPEC+重新溝通限產協議，保持油價相對穩定。
石油依然重要，而且很重要。
石油大戰息鼓？
到了拜登時代，石油大戰已經不是主戰場，但美國仍然在石油江湖中佔領絕對制高點和控制權。OPEC國家唯其馬首是瞻，俄羅斯也對其有所忌憚，需求國的國際能源署等能源國際組織也遵從其號角。
實現了能源獨立、以至供過於求的美國，已經不再需要為石油天然氣所有權和定價權而發起任何戰爭，美國有更多的工具和手段調節全球的儲備、產量和價格，以符合執政黨目標和利益。
世界已經進入“碳排放大戰”新時代，作為配角的“石油大戰”也將配合新戰場，助力拜登政府打贏“碳排放”的國內之戰以及國際大戰。
油價達到每桶80美元，對中國及發展中國家是禍是福？
相較於每桶40美元，中國將多付出超過1500億美元進口石油。油價推高氣價，讓中國多付出超過600億美元進口天然氣。發展中國家，特別是油氣進口依賴型國家，情況類似。
疊加當前國內外高昂的煤炭價格、全國範圍的拉閘限電，以及北方地區即將來臨的寒冬，中國及其他發展中世界是否會迎來一場世界性的經濟危機？時間會給出答案。
（本文經作者授權釋出，僅代表作者觀點。作者單位為國合洲際能源諮詢院。該機構專注於石油、天然氣、電力、可再生能源、新能源、煤炭等能源相關行業的深度研究、評估和諮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