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聯社（廈門，記者 李子健）訊，高佔比委外研發、內部收益率前後相差甚遠、遊戲開發專案暗藏“買樓款”，富春股份（300399.SZ）最新披露的定增方案讓市場困惑。而此前公司高溢價收購的兩個遊戲公司，不僅未能借其“逆襲”，反而受其拖累。隨著經營日下、財務惡化，控股股東、高管、財務資者持續減持，公司股價亦從2015年30元的高點，跌至目前不足5元。
從外部遊戲環境來看，遊戲監管政策在不斷收緊，遊戲行業已“變天”。在此前併購專案沒有做好的情況下，本次富春股份定增加碼遊戲，命運難測。
隨著遊戲專案佔比進一步加大，“言過其實”的通訊技術業務或成“雞肋”。
定增案疑問重重
從近日披露的定增申報版中可以看出，富春股份正冀望於遊戲板塊能夠使得公司業績“翻身”，財聯社記者透過對比定增預案及定增申報版發現，專案內部收益率的估算前後差別巨大，本來打算“聯合開發”的專案，最終變成“委外研發”，除此以外，遊戲開發專案中“暗藏”買“房”的錢。
前期定增預案中，公司擬定增不超過4.76億元，其中游戲開發專案總投資額為6.65億元，遊戲IP運營專案投資總額為1.26億元。但最新披露的定增申報版公告顯示，其中游戲IP運營專案投資總額最終調整為3.30億元。
從1.26億元到3.30億元，遊戲IP運營專案總投資額幾乎多了兩倍，但從專案描述中對比，IP專案的數量幾乎沒有差異。原因或是將預案中“透過聯合運營的方式改編開發移動IP遊戲”變為了申報版中的“透過委外研發的方式改編開發移動IP遊戲”。與此同時，在定增預案中，公司預測遊戲IP運營專案內部收益率為 21.84%，而到了定增申報版，該專案內部收益率調整為 29.10%。
內部收益率“大躍進”不只遊戲IP運營專案，遊戲開發專案更為“激進”。儘管定增預案與申報版對遊戲開發專案的總投資金額並無太大的變化，但專案的內部收益率卻從24.19%，躍升為43.98%。
另一方面，遊戲開發專案中暗含“買樓”的錢，定增申報版顯示，遊戲開發專案投資總額為6.64億元，其中場地購置費用為1.51億元。儘管富春股份表示，是因為員工增長而建設辦公用地，不存在變相投資房地產的情形。但富春股份此前就有把房地產進行“變性”的先例。2015年2月，富春股份公告顯示，公司將IPO募資所剩的5167萬元用於對廈門富春增資，增資的資金將全部用於公司廈門研究中心專案的建設。廈門研究中心專案位於廈門軟體園三期，“主要建設內容為透過建設辦公場所，購置資訊化和研發裝置，招聘中高階管理和研發人才，打造公司全國範圍的運營中心，業務孵化中心”。
而在2020年，廈門研究中心專案在建工程完工，富春股份將在建工程賬面價值 1.80億元轉入投資性房地產，深交所當時即針對“將該項在建工程確認為投資性房地產的原因及合理性”對公司進行問詢。因此，公司是否會對遊戲開發專案中的場地“故技重施”值得關注。
為何定增專案會有從“聯合運營”到“委外研發”的轉變？如果專案主要資金用於委外研發，公司在此專案的主要定位是什麼？收益率調整的依據是什麼？為何委外研發比聯合開發還賺錢？對於上述疑問，10月22日財聯社記者聯絡公司相關負責人，但截至發稿，仍未得到回應。
公司治理能力、運營能力欠缺
從富春股份過往資訊披露、經營情況來看，公司治理能力也存在不少問題。2020年業績預告“烏龍”曾讓市場譁然。
今年年初，富春股份曾披露業績預告顯示，預計公司2020年扣非後盈利3100萬元到4500萬元，但不久後即修正為虧損998.9萬元，給出的解釋為“財務人員測算失誤”。
雖然上述業績預告相關的財務資料未經註冊會計師審計，但文中卻表示“已就業績預告有關事項與年報審計會計師事務所進行了預溝通，公司與會計師事務所在本報告期的業績預告方面不存在分歧。”
類似“失誤”並非第一次出現。今年2月，富春股份由於2018年和2019年年度報告相關資訊披露不準確，而被福建證監局下發警示函。從警示函可以看出，彼時富春股份存在“未及時確認投資收益”、“對業績補償款計提壞賬準備的依據不充分”、“對其他應收款計提壞賬準備的依據不充分”及“對上海漁陽長期股權投資計提減值的依據不充分”等問題。
具體到業務運營上，遊戲板塊的兩宗高溢價收購，均未達到預期目標。其中全資子公司摩奇卡卡低價轉讓給公司控股股東富春投資，駿夢遊戲則一路商譽計提。
摩奇卡卡主營業務為移動遊戲的研發和製作，2016年，富春股份透過向摩奇卡卡交易對方發行股份及支付現金購買摩奇卡卡100%股權，交易對價為8.8億元。彼時富春股份執行“通訊資訊+遊戲”雙主業戰略，意欲實現遊戲產業精品開發與多樣化產品型別模式協同。
按照業績承諾，2016年-2019年，摩奇卡卡需共完成3.56億元扣非淨利潤，但截至2019年，僅完成1.43億元，與當時承諾相差2.12億元。其中2019年為虧損2304萬元，2020年1-10月續虧735萬元。最終8.8億收購而得的摩奇卡卡，以4250萬元出售予控股股東富春投資。
摩奇卡卡“失守”，目前留下的駿夢遊戲也並不好過。駿夢遊戲商譽原值為7.77億元，但由於業績承諾未能達成、收入不及預期等原因，於2017年、2019年分別計提3.56億元、2.30億元。2020年末商譽賬面價值僅剩1.91億元。
財務資料顯示，駿夢遊戲2017-2020年實現營收分別為2.47億元、2.07億元、1.54億元和2.10億元，對應歸母淨利潤為5306萬元、5445萬元、2995萬元和8029萬元。整體而言，營收呈現“箱體震盪”，歸母淨利潤則一路下滑後在2020年“反彈”，但仍低於2016年1.15億元淨利潤的高點。
據富春股份對駿夢遊戲的淨利潤預測，2021年-2025年分別為1.07億元、1.13億元、1.19億元、1.23億元及1.29億元。預期增速並不讓人“驚豔”。
在富春股份收購了兩個遊戲公司，均遭遇大額商譽計提、營收及淨利潤不穩定、未來增速預期缺乏高增長性等的情況之下，定增的遊戲專案是否能拯救公司業績仍待市場考驗。
86條買賣記錄有78次是減持
目前公司尚未確定具體發行物件，該定增專案是否被市場看好難以預測，也無法判斷富春股份控股股東富春投資是否認購。但從過去的重要股東買賣記錄中，86條記錄有78條為減持記錄，其中2019年最為密集。
Wind資料顯示，自2013年起，富春股份高管、控股股東、財務投資者即連續減持。其中控股股東富春投資，已從2012年上市之初佔總股份比例的32.29%，下降至2021年半年報披露的14.88%；實控人繆品章則從直接持股15.2%，下降至7.64%。多個投資公司已消失於前十大股東之列。
頻繁減持顯然與富春股份的業績表現相關，年報顯示，2017至2020年度，公司扣非後淨利潤分別為-3.27 億元、-2.99 億元、-9.12 億元、-0.10億元，已連續4年為負。公司股價也從曾經最高的每股30.33元，跌至10月22日收盤的4.76元。
除此以外，遊戲行業已“變天”。網路遊戲行業早於 2018 年起進入強監管階段，“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路遊戲”及“遊戲內容稽核”一直為監管重點，並持續升級。
從2021年3月出臺《遊戲審查評分細則》、8月《關於進一步嚴格管理切實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路遊戲的通知》、9月《關於開展文娛領域綜合治理工作的通知》及《中國兒童發展綱要（2021—2030 年）》都表明了遊戲監管政策在不斷收緊。
中泰國際相關研報指出，今年為網際網路監管大年，遊戲行業史上最嚴防沉迷措施已於8月落地，但連續兩個月未如常公佈版號審批加深了市場憂慮。“我們認為行業監管仍有升級空間，政策風險依然是近期焦點，部分遊戲企業面臨陣痛在所難免”。
以富春股份定增案中，已明確的遊戲IP專案《仙境傳說》為例，該IP目前國內正運營的產品有《仙境傳說RO: 守護永恆的愛》等。據悉，該遊戲目前年齡分級為“12+”，與監管的年齡段所重合。
點點資料則顯示，該遊戲在今年7月8日在iPhone裝置端遊戲（免費）榜中排名為675名，其後儘管版本多次迭代，仍呈現下滑的趨勢，在9月2日跌至1287名後，該榜單已沒有統計《仙境傳說RO: 守護永恆的愛》的資料。而“最嚴防沉迷”為9月1日執行。
易觀互娛行業分析師馬阿鑫對財聯社記者表示，長期來看，遊戲行業將持續洗牌，能夠掌握玩家需求，產出優質且有創新性遊戲產品的企業將得到行業及使用者的認可。除了產品需要精品化程度更高、買量推廣層面的策略外，其表示，“產品儲備同樣重要，如企業是否具備自主研發能力，或是否擁有優質且充足的產品儲備。”
5G概念“言過其實”
富春股份自稱是一家致力於通訊資訊化和數字文化服務的高科技企業，為“國內民營通訊網路建設技術服務提供商中的領跑者之一”，公司圍繞“通訊資訊+移動遊戲”雙主營業務。官網上，公司更自稱為“國內通訊建設領域的重要支撐單位”，還添加了“大資料業務”的標籤。目前主流通訊技術即通常所說的5G，富春股份亦因此搭上“5G概念”，但從富春股份的發展狀況來分析，上述對於通訊技術的描述或“言過其實”，財聯社記者發現，連續多年通訊技術業績維持低位，除此以外，研發投入亦難見“主業”地位。
Wind資料顯示，在2015年之前，資訊科技幾乎作為公司營收來源的全部，但於2015年公司引入遊戲業務後，資訊科技板塊營收即被大幅壓縮，且增速緩慢。2015年-2020年，富春股份資訊科技佔公司總營收分別為61%、39%、27%、32%、34%、43%，大體為佔公司營收4成。
從營收佔比來看，資訊科技板塊似乎表現尚可，但從營收增速而言，過去6年中，該板塊有4年在2億元以下震盪。而在Wind通訊技術成分統計的51個公司中，近6年上述公司的營收復合增長率平均數為26%。
具體至毛利貢獻，該項“老業務”則少得可憐。Wind資料顯示，2015年-2020年資訊科技毛利佔公司主營業務毛利分別為37%、20%、10%、11%、10%、20%，在遊戲業務表現並不出色的情況下仍然毛利貢獻處於低位。因此，無論從資訊科技板塊的營收增速，亦或是該板塊的毛利貢獻度，資訊科技都難使富春股份成為“領跑者之一”。
定增預案所披露的研發費用資訊，則側面反映出資訊科技板塊或成“雞肋”。Wind資料顯示，富春股份2018年-2020年的研發費用分別為0.66億元、0.78億元、0.71億元。公司定增預案則披露，2018年-2020年，公司全資子公司駿夢遊戲的研發費用投入分別為0.40億元、0.53億元以及0.51億元。
也就是說，2018年-2020年，資訊科技的研發投入最多佔公司總研發費用的40%、32%、28%。但實際上，由於彼時全資子公司摩奇卡卡仍未出售，算上其資訊科技的研發費用投入，要比上述數值更低。
若以富春股份總研發費用扣除全資子公司駿夢遊戲的研發費用，2020年公司資訊科技板塊的研發投入最多為0.20億元，在Wind通訊技術成分統計的51個公司的研發費用排名中，根本排不上號，很難稱得上是“國內通訊建設領域的重要支撐單位”。
通訊技術業務難搖“5G概念”大旗、定增案疑問重重、公司治理運營能力欠缺、控股股東連續減持且未表態參加定增、遊戲行業持續洗牌，本次富春股份定增加碼遊戲能否讓公司翻身，仍待市場驗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