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大將軍完顏伯佔，統領元軍精銳部隊，一舉攻克了南宋京都臨安。一面揮師南進,一面封閉城池,大肆蒐羅、掠奪宋朝皇室遺留下來的美女財帛、宮禁寶器,並即刻裝車北運。
有一天,完顏伯佔正在殿上批閱公文,中軍殿頭官稟報:“降臣御史中丞王有國、禮部侍郎孫有才求見!”完顏伯佔傳令召見。不一會兒，兩位降臣哆嗦著身子,挪步進殿,為首的那人胖乎乎的,手裡捧著一個扁方的錦匣,外面罩著彩金的宮緞,他見完顏伯佔大將軍虎背熊腰, 獅鼻鷹目, 正用冷眼逼視著, 脊骨處不禁掠過一陣寒風, 用發抖的聲音稟告道:“大將軍在上，宋國舊吏王有國、孫有才懾於大元雄威，感於大元盛德，現棄暗投明，特奉傳國玉璽獻於大將軍閣下,望以國禮拜納!”
完顏伯佔不予理睬,過了一會兒才沉著臉問道:“什麼稀罕物,呈上來我看!”早有殿前軍士接過玉璽錦匣, 捧到完顏伯佔面前。完顏伯佔開啟錦匣一看，只見匣中放著一塊方形烏玉,刻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伯顏心想: 此物如果真是傳國璽、那真是大元我主的造化了，但不知真假如何，且交國師巴爾近辨認後再說。他心中這般想著,嘴上卻說:“元朝大軍南進以來，此等東西常有所見。每攻克一地，地方降官總以此物呈獻。我不知一塊頑石，你朝為何這般稀罕?”
王有國上前躬身稟道:“大將軍有所不知，此物雖是石質、但帝王之尊、王權之貴、社稷之安，都以此寶象徵。將軍每克一地，得一璽印,那是地方政權歸依天朝之意。”
完顏伯佔笑道:“改朝換代，豈有因襲前朝之理!你說它貴，我偏說它賤。你朝官吏獻此物邀功,不正說明此物累國、為亡國之象徵嗎?”
王有國聽到這些話滿面羞慚，一旁的孫有才心中惱怒，鼓起勇氣想爭辯，卻被完顏伯佔的話截住了:“本府念你們歸順天朝誠心可鑑，特收下此石作賞玩之用。你們龍鳳牌各一副，羊皮各一張。你們憑龍鳳牌聽候選用。左右看賞!”說罷,完顏伯佔離座退下。
王有國、孫有才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只好各自領受賞物，低聲下氣地退出大殿。
兩人從將軍府出來,走進一個茅廁小解,這才取出龍風牌仔細端詳。原來所謂龍鳳牌，不過是用一片牛骨刻成，左右兩邊雕有龍鳳圖案，王有國氣鼓鼓地嘀咕了幾聲,見四處無人注意,便惡狠狠地將龍鳳牌丟人茅坑。
過了不久,完顏伯佔下達了選官令。宋朝舊吏雲集在將軍府，王有國與孫有才也擠在人堆裡，和幾個舊相識說笑著。正在攀談時，忽聽殿外一聲呼哨，兩隊鐵騎躍馬橫刀,疾風般地奔入府院,將一個大殿團團圍住。
這時殿頭官走上臺階，高聲說道:“大將軍有令，凡持龍鳳牌者，一律站到大殿右側,其餘者站到左側!
王有國心中叫苦不迭,那天完顏伯佔說“憑龍鳳牌聽候選用”,他以為不過是說說而已，想不到真的要驗牌封賞。王有國心裡一急，便丟下孫有才，不顧一切地擠到殿頭官面前，急切地央告道:“小人不慎將龍風牌遺落在——茅廁裡,請大人寬限小人片刻,速到茅坑撿來!"
殿頭官怒氣衝衝地喝道:“不許喧譁,滾開!”
王有國心亂如麻，正在焦躁不安的時候，忽然又聽到一聲哨響，只見一隊精悍的元兵,舞著番刀,殺氣騰騰地擁入殿內,隨後一字排開,將王有國等人與右側持牌的眾人隔開。王有國從人縫中見孫有才正向自己擠眉弄眼。微微笑著,心中好不懊惱:早知現在,當初說啥也不把龍鳳牌丟進茅坑裡!
正在這時,殿頭官又高聲嚷了兩句什麼,王有國並沒聽清,霎時間,只見大殿內就像炸了油鍋一般，哭嚎聲突然響起，人群一片混亂，那些舉著利刀的元兵，如同餓狼一樣，撲向右側持牌的人群，揮刀在人堆中上下亂剁,慘叫聲中,人頭滾滾;刀光之間,血噴如瀑。
王有國渾身顫抖,癱在地上,猶如一團剔了骨的肉泥。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王有國方從一間淨室裡醒來，低頭一看身上已是一領嶄新的元朝官服。王有國雙目呆滯，眼神迷離。他愣愣地打量著自己,看看想想，想想看看，一會兒滿臉傻笑著喃喃自語:“傳國玉璽是我獻給大將軍的.....”一會兒臉頰抽搐，驚恐地叫著:“不，不,我沒有龍鳳牌，沒有沒有!”一會兒又樂顛顛地大叫大笑:“龍鳳牌呀，我丟到茅坑裡啦!哈哈哈......”
兒年過後，曾有故人經商販貨到臨安，還親眼見到了王有國，他嘴裡說的,依舊是那幾句瘋話，只是身上的官服早已破爛不堪，光剩下了遮羞的那幾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