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的稀罕事
文/王殿君
佟老二家的禿角角母牛產下一個不尋常的動物，佟老二媳婦似炸了窩的老草雞，登時把全村人都扇呼來了。來看稀罕的人瞅著這個既不像牛，又不像馬，但有幾分酷似鹿的精巧的小生靈七言八語。
三禿舌眯著一雙小眼睛笑著對佟老二說，給你小子長志氣哩，看見沒？多像鹿呀，還是個帶蛋的，等鹿角長長了，那鹿茸大補呀，以後佟二嫂子可“性”福了，就怕你倆“磨磨蹭蹭”一個戰役半天打不下來早上耽誤了擠牛奶，你有“奶”放出去了，沒曾想，把奶牛給憋壞了。
佟老二也不甘示弱，他說，你說你舌頭打不了卷兒吧，還淨拿人開涮，真要有鹿茸，給你補，俺給你擠牛奶，保準憋不壞你的大奶牛。
逗得一院子人表情誇張的心裡年輕了好幾歲，臉上卻蒼老了好幾圈兒。
這時，村裡最年長的老劉頭拄拐湊上前來，仔細端詳了半天，面色凝重，心事重重，他長嘆一口氣說，在俺小時候，聽說過豬下象的，無非就是豬鼻子長長了點，人們就說是象，倒不稀奇，可牛下個似鹿的生靈，自古以來聞所未聞。再說，你又不能確定它就是鹿，索性真是鹿倒好了，咱這方圓百里也沒見著一隻鹿，養著教人們看個稀罕也好，可它要是……要是……唉，俺不說了。老劉頭搖搖頭欲言又止。
佟老二急撓撓的，上前攙扶了一把老劉頭，說，劉爺，您活得年頭多，見多識廣，您把想說的都說出來，好好賴賴俺們都不會怪乎您！
老劉頭又端詳來端詳去，說，這不倫不類的，下這麼個傢伙，本來就不正常，如果以後把咱村的風水攪和了，鬧得家神不坐土地不安，道橫大了閻王爺也拿它沒轍，那咱子孫後代在這個村兒還能安生？！
眾人聽老劉頭這麼一說，個個收緊了心，空氣頓時凝重了。
這時有人提議，給鄉里打個電話，讓幹部們來做個定奪。
吉普車載著鄉幹部來觀看後，只覺稀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臨走時，書記留了個後話，說回鄉裡向有關部門諮詢一下再說。
日頭已偏西，五個裝束整齊的人在村裡一個兒童的帶領下來到了佟老二家，當他們看到那小生靈時，它已停止了呼吸。問佟老二咋死的？佟老二說，牛下這麼個怪胎，沒有利用價值不說，真要以後禍害人，那豈不是養虎為患？剛才讓俺一石頭砸死了。
來者面面相覷，個個眉頭緊鎖，沉默半晌，其中一個一本正經地說，唉，看著一股青煙徐徐昇天了，我們就知道來晚了一步，本來我們是來接它回宮的……你們知道砸死的是何物嗎？
人們都搖著頭。
來者說，你看它長得像鹿，其實是天上的祥瑞神獸——麒麟投胎在了你家牛肚裡，這是你們的造化，如果不砸死它，別說你佟老二家，就是方圓百里都讓你們富得流油。
一院子人都僵立在那兒看著五個人遠去的背影，腸子都悔青了，尤其佟老二，連死的心都有了。他媳婦則深深剜了老劉頭一眼，竟然“咿咿”地哭了起來。再咀嚼來者的話，就越發覺出了幾分神秘，莫非他們真是天上來客？
全村人越傳越玄乎。鄉親們萬萬不會想到，其實他們是市動物保護協會和旅遊局，還有電視臺的記者，因為不滿於他們將這活生生的稀罕生靈殘殺，他們認為，牛能下這麼喜人個小精靈，古今難見！如果活下來，當今的傳媒如此迅捷而鋪天蓋地，人們的獵奇心理又強，以後放入動物園或透過其他渠道供遊人觀看，說不定是當地的一張靚麗的旅遊名片呢，如果操作得當，其價值不可估量。可攥在手裡的寶貝在他們眼裡卻不如個土坷垃，於是，他們在惋惜之餘充當了一回“神仙”。
晚飯時分，鄉親們家家煙囪裡冒著一股股虛弱的青煙，彷彿在小心地護送著“麒麟”的魂兒歸天……
作者簡介：
王殿君，河北小小說藝委會會員，張家口市作協會員，《長城文藝》簽約作者。有文學作品散見於《河北小小說》《小小說大世界》《天池》《短篇小說》《雪花》《小小說家》《精短小說》《河北科技報》《長城文藝》等，有部分作品入選《中國年度微型小說》《最受中學生歡迎的年度佳作·小小說》等多種選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