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扇子宋清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隔三差五，開封府的黑包公就會派王朝馬漢給他送傳票。經常不斷，就有一夥債主把他堵在皇家酒店宴會廳的門口。宋清喜歡待在酒店，這是公開的秘密。
在家鄉時，宋清曾走村串鎮，拿雞毛換鴨毛，用苞谷換苞谷杆，學了些投機倒把的營生。上山以後，又花公款到東京烽火學院深造，弄了個油坊管理學肄業進士。從此，便吹牛說，自己是山寨第一企業家。
但是，結果常常打臉。之前，山寨讓他辦酒廠，他硬是把酒做成了醋。西路人愛販醋，會嘗醋。他們嚐了宋清做的醋，驚呼喝到了北邊的格瓦斯，直接退了訂單。
現在，宋清又把鞠球廠辦砸了。
眼見就要破產，宋清也算明白了，要想廠子不倒閉，就得想法兒搞錢幣。要想弄得錢，靠銀行是指屁吹燈，還得尋思上專案。
神運算元蔣敬是廠財務科科長，這算盤思路清，腦子活。
他對宋清說，大宋鞠球疲軟不舉幾十年，弄得鞠球市場也跟著無精打采。廠子要想活，還須在別的行業打主意上專案，鞠球是無論如何弄不成了。
宋清聽了，先是不吭聲，後是不置可否皺著眉，再後來說，唉，這也算是有病亂投醫吧。
不過，有了想法，就有了辦法。
宋清長著一口大黃牙，吃啥都會塞牙縫。遇有喝酒赴宴，他就得帶著牙籤，隨時剔牙。
受此啟發，他一拍屁股決定，讓鞠球廠生產嬰幼兒牙籤。並且命令廠子上下齊動員，大戰一千天，爭取在九九重陽節前，將牙籤投放市場。
這牙籤的牌子，宋清都想好了，就叫新冠紅孩兒阿爾法系列牙籤。
宋清派總經理浪子燕青，去往東京，聘請當朝花魁李師師，做牙籤品牌形象代言人。
燕青接到任務後，立刻在前胸後背和二頭肌上紋了飛虎奔豹。當年，在東京活動招安時，李師師就對燕青的紋身甚是歡喜。為此，二人還在月前花下，認作了嫡親的乾姐弟。
紋過身後，燕青又到廠財務科借了三塊狗頭金，打算送與師師做聘禮。雖然，現在，鞠球廠是羅鍋上山錢緊。但是，該花的，絕不能含糊。
收拾停當，燕青便連夜出發，趕往東京。如不出意外，事情應該很快就能搞定。
現在，令宋清牙疼的是，去哪裡找生產牙籤的原材料。
一直以來，鞠球廠拿山寨做背景，高調強勢。和客戶做生意，一律先貨後款，工作人員也吃拿卡要。客商對此叫苦連天，不到萬不得已，都不願意和鞠球廠打交道。
特別是眼下，鞠球廠朝不保夕，大夥兒更是像躲新冠一樣躲著它。宋清先後找了十幾個木材老闆，這些人要麼說無貨可供，要麼一口咬定，必須現錢交易。
鞠球廠要是有錢，宋清還能看上你們嗎。
沒有辦法，前思後想，宋清找來拼命三郎石秀。
石秀，號稱拼命三郎，實則最怕拼命，最愛耍心眼。山寨好漢都這樣，綽號和行事風格正相反。比如行者武松吧，這傻但能坐著，就懶得行走。李忠說是打虎將，連個野貓都害怕。
上山前，石秀靠偷樹砍柴過活。落草後，只因殷勤腦活會來事，受領導賞識，竟當上了山寨林場場長。
平時，石秀非常敬業。春夏秋冬，颳風下雨，他都在腰裡別上一把柴刀，穿上一雙膠鞋，圍著林場巡邏轉圈子。這鳥說，山寨把偌大的林場交給咱，咱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護住它。
其實，這鳥表面上是個種樹的，私下裡卻是個伐木的。他滿山遍野的轉悠，就是在尋找。看到有用之材，就砍下來，偷偷交與混江龍李俊，轉賣給草原的託雷，製造巡洋艦。
石秀來見宋清，一臉卑謙，滿面堆笑。他知道，這廝是大頭領宋江的親弟弟，必須巴結。
俗話說，有求於人，禮必下之。此刻，宋清見石秀，也是一臉謙和，滿面春風。
宋清說，石大將軍，多時不見，甚是想念。前日，閤家團聚，小弟還在大頭領處盛讚您來著。兄長對您也是誇讚不盡。來日將軍高升，一定要請小弟喝酒啊。
石秀對宋清打拱作揖，說，多謝董事長在大頭領面前美言，還請董事長多多美言。董事長如有用得著拼命三郎的地方，儘管吩咐，三郎定會拼命。
宋清說，未來的社會，是孩子們的世界。孫子管理學上說，做孩子們的生意，要趁早，要趁熱。現在，鞠球廠就要生產嬰幼兒牙籤了。廠裡頭座預算師用羅盤掐算過，嬰幼兒牙籤一定會賣到火爆。
石秀心想，嬰幼兒有幾個長牙的，又有幾個用的上牙籤的，恐怕也只有西遊記裡的妖精紅孩兒，才需要用牙籤剔牙吧，還賣到火爆呢。媽呀，鞠球廠可別生產的是嬰幼兒有毒有害牙籤。當年，有人就賣過這樣的兒童奶粉，把孩子都吃成了大頭娃娃。
嘴上，他卻恭維宋清說，董事長有經濟眼光，又瞄準了大宋兒童，找到了一個穩賺不賠的大買賣。
宋清笑說，有錢大家一起掙。現在，山外的朋友打破頭都要給牙籤供原材料，我都推辭了。我把掙錢的機會留給了石大將軍，誰叫咱們是兄弟，在一個槽頭拴著呢。
石秀心想，山寨林場的木頭堆積如山，賣誰不是賣。賣給鐵扇子，既能落倆錢，還能借機巴結大頭領，傻子才不幹呢。
這鳥趕忙說，就是，就是。當年，病關索楊雄的內人，就是我嫂嫂潘巧雲，紅杏出牆。雄哥問我怎麼辦，我的意見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董事長，供木材這事兒，就交給我了。山寨林場的木材，質量雖差些，這可是咱自己的木材，啥都好說，價格也好說啊。
宋清暗喜，說，石大將軍說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鞠球廠用你的木材，也算是助力山寨發展。不過，咱們還得按供求關係辦事，先供貨，後付款。不能搞特殊哦。
石秀心裡尋思，原來，這獼猴在這兒給我下套呢。
不答應吧，惹不起。答應吧，鞠球廠如今窮得叮噹響，給它供木材，如果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那就等於拿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石秀不愧是石秀，眼珠子一轉，就有了點子。
他笑著對宋清說，董事長，大夥兒都知道，鞠球廠眼下是叫花子遇三十，過不去這個你。我石秀，願為董事長兩肋插刀。鞠球廠需要木材，要多少，我給多少。先供貨，後付款。絕不含糊。
宋清頓覺一塊石頭落了地。他拍著石秀的肩膀說，石大將軍，好樣的。啥都不說了。今後，有用的著我宋清的地方，只管吭一聲。你說話。好使。
石秀趁機說，董事長，鞠球廠在老虎嶺有三十八間廠房，停產閒置，風吹雨淋，狐啃狸咬，讓人心疼。不如交由我，存放林場供應的木材，既能廢物利用，也能幫著董事長看護資產。
宋清叫苦不迭。
他原打算，將這些廠房租出去，收些租金。石秀提出要用，能不給他嗎。但是，給了，能問他要租金嗎。人家的木材，可都是先供貨，後付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