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緬甸因達瓦,遠征軍營長方戰旻帶著隊伍在叢林裡面急行軍,這裡地勢複雜,辛虧找了一個叫做芒昆的當地人帶路,芒昆帶著方戰旻,輕鬆的在叢林中穿行著,對於芒昆來說,叢林就是他的家,他們這些當地人,從小到大就都生活在叢林之中,所以從小就被族人傳授各種如何在叢林中生活的技能,隨著他們長大之後,這些技能已經深入他們的骨髓,在旁人看來如同人間地獄一般的叢林,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卻視作天堂。
他們一生極少和外界打交道,部落中也很少有族人走出叢林,到外面去生活,但是這不代表著他們對從林外的世界沒有一點好奇。
當他見到族人陀朵帶回來的這些人的時候,很是好奇,不停的去試探著,摸摸他們身上的這個東西那個東西,甚至對他們的靴子都很好奇。
他們這些當地人從小都不穿鞋,光著腳在叢林中跑來跑去,各個腳底板都磨出一層厚厚的老繭,根本沒有多少知覺,所以他們從小都認為,光著腳走路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當他看到方戰旻他們這些人都穿著奇怪的靴子,於是很是好奇,不知道人為何還要穿鞋。
另外他對方戰旻他們這些人手裡拿的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更是好奇,這些東西像是用鐵做成的,看上去很漂亮,也很堅固,同時還很精緻,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也就是昨天,在他的要求下,一個士兵拿著一支槍,給他們做了演示,對很遠的距離上一頭呆頭呆腦的鹿開了一槍。
巨大的槍聲下懷了芒昆和他的族人們,這樣的聲音像是魔鬼發出的聲音,所以他們嚇得夠嗆,差點四散奔逃,幸好還是陀朵叫住了他們,告訴他們這不可怕,這些東西叫槍,是一種比他們的弓箭更厲害很多的武器。
等他們明白之後,再看遠處的那頭鹿,才發現那頭呆頭呆腦的鹿已經被打倒在地,等他們跑過去之後,才看到這頭鹿的身體已經被什麼東西打穿了,傷口流了很多紅,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能這麼厲害,居然能穿透這樣一頭鹿的身體。
他自認為他是部落中最勇敢,最厲害的手,可是他用弓箭,也絕對射不了這麼遠,也絕對射不了這麼準,更不可能一箭就把這頭鹿給射殺,所以他對這些人手中這些武器,既好奇又感到害怕。
另外這些人身上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很讓芒昆著迷,像是個好奇寶寶一般,這兩天都圍著這些奇怪的人轉,不停的向陀朵打聽各種東西是幹什麼的。
這次族長首領派他給這些人當嚮導,他很高興,這樣他就可以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了,另外還可以跟著這些奇怪的人,從他們身上學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在他們出發之前,方戰旻把一支溫徹斯特霰彈槍交給了他,另外還給他了幾十發子彈,和裝子彈的一個揹包以及子彈帶,同時還教他使用這種霰彈槍。
芒昆雖然害怕,但是卻還是架不住他的好奇心,學著方戰旻的樣子,開了一槍,巨大的後坐力,差一點讓他把槍給扔飛,而且槍托震得他的肩膀生疼。
芒昆嚇得夠嗆,想要把這東西扔掉,可是方戰旻拉住他,比手畫腳的用緬甸語告訴他,讓他不要害怕,多試幾次就可以了。
於是芒昆在方戰旻的鼓勵之下,再加上陀朵在一旁也給他打氣,他這才敢又開了幾槍,當掌握了射擊方式之後,他發現這種會噴火,並且會發出很大聲響的武器,確實很厲害,可以打得很遠,而且威力很大。
可是他還是覺得,他的弓箭更好用一些,於是便背上了這支霰彈槍,同時還帶上了他的弓箭和一筒竹箭。
方戰旻看到他的弓箭之後,於是便提出也試試他的弓箭,拿起芒昆的弓箭,試射了幾支之後,芒昆才發現,這個身材非常高大的男人,居然也會射箭,而且箭法並不比他差到哪兒去,於是便挑戰方戰旻,要跟方戰旻比試射箭。
方戰旻當眾欣然接受了他的挑戰,兩個人用這張弓開始比賽,最後芒昆還是勝利了,不過他也知道,他勝的並不光榮,因為這張弓是他的,他已經用了很長時間,用的很順手,這個大個子男人,確實第一次用他的弓,而且還射的很準,所以他勝的並不光彩,於是他對這個大高個男子,就產生了敬佩的感覺。
在他們離開之前,陀朵拉著芒昆的手,指著方戰旻對他說:“這個人是這支隊伍的首領,你跟著他去,一定要都聽他的話,他讓你做什麼,你才能做什麼!要不然的話,你會害死其他人的!他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兄長!你一定要保護好他們!讓他們活著回來!一定要記住我的話,你必須要向神靈發誓,要聽他的話!”
芒昆看陀朵如此堅決,於是便答應了陀朵,當場向他們所信奉的神靈發誓,一定會聽方戰旻的話,絕不亂來,陀朵這才放心的把他交給了方戰旻。
看著光著腳在叢林中如同猿猴一般靈動的芒昆,方戰旻也不得不承認,即便是他再熟悉這片叢林,也遠遠比不上芒昆這些從小生活在叢林中的當地人。
難怪史密斯少尉會想方設法的招攬當地人加入他的遠征軍小分隊,這些當地人確確實實是這片叢林的主人,日本人在這樣的叢林中,根本就不是這些質樸但是卻不失聰明,而且還都十分勇敢的當地人的對手。
也難怪歷史上這些加入遠征軍小分隊的當地人,能獲得巨大的戰果,他們確確實實有他們的所長。
有了這個芒昆的帶路,他們在叢林中穿行起來更加輕鬆了許多,而芒昆比起陀朵,對這一帶的叢林更加熟悉,什麼地方有沼澤,什麼地方有乾淨水源,什麼地方有螞蟻窩,什麼地方有蜂巢,什麼地方可能有猛獸,他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原計劃需要兩天時間的路程,在芒昆的帶領下,僅僅一天時間就抵達了賓包附近,來到了叢林邊緣地帶。
但是到了這裡,方戰旻止住了所有人的腳步,下令就地宿營,因為再朝前走,就出了叢林,這裡已經開始出現了大量人類活動的痕跡,林緣一帶發現了大量被砍伐的樹木留下的樹樁,另外還發現了一些看起來埋下不久的荒冢,另外他們還發現了一大片已經廢棄,但是廢棄時間並不長的營地。
方戰旻帶著芒昆、陳琻、許稷等人檢查了著一座廢棄的營地,在營地之中看到了大量因為不合格被放棄的木材,另外還有很多簡陋到了極點的窩棚,不過現在裡面已經徹底被蛇蟲佔領了。
另外他們還看到了這座廢棄營地外面的樹上,掛了很多具已經骷髏化殘缺不全的屍體,這些屍體上還掛了一些破爛衣服的殘片,散發著惡臭的氣息。
方戰旻屏住呼吸檢查了幾具屍體,心情頓時變得沉重了起來,一股暴虐的氣息充滿了他全身上下。
因為他從這些殘屍的破碎衣服上,發現了中國軍隊的衣服,不用想便可以猜出,這座營地乃是日軍修復鐵路在此設立的伐木營地,而勞工則大部分應該是俘獲的中國軍人和緬甸華僑,這些被吊死在這裡的人,很有可能是因為試圖逃走或者是反抗日軍的欺凌,甚至可能僅僅是因為生病喪失了勞動能力,便被處死在了這裡。
而林間那一大片荒冢,就是埋葬死在這裡的中國人的亂葬崗,雖然沒有仔細清點,但是也大致可以看出,死在這裡的中國戰俘和華僑,恐怕不在三百人以下。
這又是一件讓方戰旻震怒無比的暴行,不管日本人到什麼地方,都從沒忘記殘害中國人,日本人再一次將他們的殘暴展現的淋漓盡致,讓方戰旻他們無不怒火中燒,甚至忍不住連雙手都微微有些顫抖了起來。
“小鬼子!”許稷看著眼前的慘劇,實在忍不住心頭的怒火,怒罵了一聲忽然間一拳重重的打在旁邊的一棵樹上,粗糙的樹皮立即將他手上的面板擦破,一股殷紅的鮮紅便流淌了下來。
陳琻也微微哆嗦著,嘴唇顫抖著看著眼前這些吊死在樹上的中國人的殘屍,還有這一片片沒有任何標誌的荒冢,眼淚不由得湧了出來。
因為他的家中也有人被日軍抓去,現在不知道被弄到了什麼地方,到底還活著沒有,但是可以想象得到,他的家人一定處境不會好,弄不好也早已像這裡埋葬的這些人一樣,已經不知道被埋骨在了什麼地方,強烈的憤怒讓他難以遏制,抓著槍的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老高。
方戰旻閉上眼,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陳琻和許稷,伸手拍了拍陳琻的肩膀,輕聲說道:“復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要想太多了!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讓鬼子紅債紅償,他們殺我們中國人,那麼我們就要想方設法的殺光他們!讓他們從心底裡害怕我們,以後永遠不敢再這樣對待我們中國人!我們走吧!”
而芒昆也在看著眼前的這幅慘景,對於他們當地人來說,殺人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們以前為了爭奪地盤,也經常和周圍一些部落發生衝突,並且獲勝之後,會把敵人的人頭砍下來帶回部落炫耀他們的功勞。
可是他卻沒見過這樣的慘景,地上那一堆堆已經被藤蘿和荒草覆蓋的土包,他已經知道是什麼了,而且這裡還吊了這麼多殘屍。
他看看方戰旻他們,一個個都憤怒異常,於是好奇的用磕磕巴巴的緬甸語問道:“這些人都是什麼人?”
方戰旻看了一眼芒昆,又望著這些殘屍和荒冢,用緬甸語答道:“這些都是我們中國人!是我們的同胞!現在都被日本人害死了!”
芒昆聽罷之後,也露出了怒色,繼續用磕磕巴巴的緬甸語說道:“日本人不好,都是壞人,你們是陀朵的兄弟,也是芒昆的朋友,日本人就是芒昆的敵人!我會幫你麼報仇的!”
方戰旻感激的對芒昆點了點頭,和芒昆擁抱了一下,用力點頭說道:“芒昆也是我們的兄弟,我謝謝你!以後如果有日本人進入你們的領地的話,請幫我多殺一些日本人好嗎?”
芒昆認真的點頭道:“芒昆一定會的!”
幾個人在看罷了這座廢棄的伐木營地之後,心情悲憤的回到了宿營地,許稷咬牙切齒的將他們所見到的場景告訴了其餘正在準備宿營的弟兄,眾人聽罷之後,無不恨得咬牙切齒,一個個怒聲大罵了起來。
方戰旻這個時候反倒冷靜了下來,整理了一下隨身的東西,簡單吃了一些罐頭,讓芒昆留下,聽陳琻、趙厝他們的話,不要亂跑,而他則帶上了呂魁和許稷拿上了武器和望遠鏡,每個人用偽裝一件簡易的迷彩服,然後朝著林子外面賓包火車站方向行去。
當他們出了林子,很快就遠遠的一條鐵路線順著這一帶窄窄的平原由南向北延伸而去,剛好也有一輛裝載著木材的火車,正從北面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咣噹咣噹的向著南面行去,這應該是把物資運往南坎之後,從那邊裝載了木料,準備運回曼德勒然後再運往仰光的日軍火車。
而且他們還遠遠的看到,鐵路兩邊,有一支日軍巡邏隊,正在朝著他們這邊行來。
於是方戰旻他們三人都立即趴在地上,用望遠鏡開始觀察,但是馬上方戰旻就暗罵一聲:“!鬼子居然帶的有軍犬!”
雖然他們身上的偽裝樹枝草葉製作的迷彩服偽裝效果很好,可是那主要只是用來迷惑視覺用的,而犬類的嗅覺非常靈敏,一不小心便可能聞到他們身上的味道,他們這些人在叢林之中行動,每天都是一身臭汗,氣味很明顯,極易被日軍的軍犬發現,暴露他們的行蹤。
於是方戰旻立即朝四周看了一下,這裡已經到了林子外面,一出林子,便是成片的農田,雖然緬甸人農耕技術並不發達,可是耕牛的使用量卻還是相當大的,所以在他們附近,就有一大堆牛糞,這堆牛糞在陽光下曬了很久,已經發酵了,氣味非常難聞。
方戰旻立即就抓過一些牛糞,塗抹在了身上,並且讓許稷和呂魁也效仿他這麼做。
許稷倒還好一點,畢竟他跟著方戰旻學了很多有關狙擊手如何偽裝的東西,知道作為一個狙擊手,潛伏的時候,不但要在視覺上進行偽裝,很多時候還要在嗅覺上進行偽裝,牛糞的氣味,可以遮擋住他們身上的氣味,以此可以迷惑犬類,所以倒並不牴觸,皺著眉抓了一把牛糞,塗到了身上臉上。
強烈的氣息讓呂魁感到很難受,有點下不去手,覺得一陣陣的泛噁心,可是看著方戰旻和許稷都把牛糞抹在了身上臉上,知道不這麼做不行,於是只好強忍著噁心,也抓了一把牛糞塗抹了起來。
日軍的巡邏隊很快就走近了他們藏身的灌木叢,三個人趴在灌木叢之中一動不動,都觀察著日軍巡邏隊的行動。
日軍的軍犬嗅覺非常靈敏,走到遠征軍偽裝潛伏的地方,兩隻耳朵警覺的立了起來,目光敏銳的掃視著周圍,它已經嗅到了異常,可是異常的氣味和刺鼻難聞的牛糞氣味混合在一起,擾亂了軍犬的嗅覺,軍犬竭力想要找到異常味道的來源,可是滿鼻子都是牛糞的味道,軍犬滿地轉著圈子,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了過去,沒有發現潛伏的遠征軍。
遠征軍營長方戰旻舒了一口氣,當天晚上,他就帶著隊伍發動了襲擊,消滅了這裡的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