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透過我的努力,讓更多身障人士走出家門”,這句話常常掛在譚嘉煦的嘴邊。
譚嘉煦,今年44歲,來自美國新墨西哥州,曾在北京大學、倫敦大學、南京大學—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中美文化中心深造過。
他來中國20多年了,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譚嘉煦在紐約讀高中時,學校裡有門課程叫“全球各國文明”,他第一次瞭解到古中國文明,從此被中國文化所吸引。
1998年,老譚到北京大學進修漢語。原本,他性格內向,比較慢熱,但中文學得快,講得流利,一幫人吃飯想點菜、朋友想開銀行賬號,都找他幫忙,“我就這樣被推到前面和人打交道,也漸漸變得開朗了”。
2013年,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和其他夥伴一起創辦了“手搖中國”,致力於幫助身障人士走出家門,重獲新生,擁抱更加廣闊美好的世界。
之所以說是身障人士,是因為譚嘉煦覺得把殘障人士這個稱呼掛在嘴邊,似乎不太禮貌,也有點歧視的含義,似乎在突出他們的肢體殘缺。
他覺得“身障”更客觀、中性,平日更習慣用“傷友”這個稱呼。
當時,已經在北京定居多年的老譚正在三里屯商圈散步,一名黑人攔住了他,請他幫忙打出租車。那時還沒有打車軟體,這名黑人坐著輪椅,不太會說中文,只能找人幫忙。
那天,老譚突然意識到,在北京這麼多年,在路上很少見到身障人士,後來他才知道,不少身障人士活得就像“隱形人”,平時在家待著,不敢出來。
譚嘉煦想:“原來他們這麼難打到車?可不可以讓他們出來和普通人玩?”
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到中國各地探訪,考察手搖騎行的可能性。
為什麼老譚要選擇手搖騎行呢?
原來,對於那些常年臥床、坐輪椅的身障人士來說,長期的久坐久臥,會導致面板生瘡,腐爛感染甚至患上壞血病。
不過,一些身障人士胸部以下失去知覺,無法覺察患病情況,也就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而手搖車能讓他們上半身躺在車上,可減緩上半身對下肢的壓力,還能促進血液迴圈,改善心肺功能。
2015年,是他們的第一次長途騎行,他們飛到香格里拉,打算“搖”到大理。
剛下飛機,老譚要把王豐和多米尼克背到輪椅上,一番折騰,加上高原反應,有點缺氧,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暈過去。
騎行時,王豐和多米尼克用雙臂搖動車輪,老譚騎車跟隨,路過白水臺、虎跳峽,平均一天能“搖”75公里。
那次出行,老譚更瞭解手搖車出行的知識,也和王豐有了默契,正式籌備“手搖中國”活動,透過身障朋友的介紹,很快吸引到一些傷友參加。
2017年的時候,老譚和“手搖中國”團隊開啟了新的一個想法,就是從雲南西雙版納一直“遊”到北京,要跨越5600多公里,大概需要110多天。
在路上,有一次到了一個空地,他們搭了個帳篷然後開始休息,就在他們熟睡的時候,突然下起了暴雨,儘管他們匆匆忙忙退到老磚窖裡面避雨,最後還是被淋成了落湯雞。
儘管在“手遊”的路上,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但是他們一樣很開心,有很多美好的回憶一直留在心裡面。
他們最初的想法就是以手搖車去運動,讓身障人走出家門,看到更多的地方,然後讓社會看到他們。
事實上,一開始老譚能邀請的人並不多。“絕大部分人怎麼喊也喊不出來”,因為怕麻煩,也怕別人異樣的眼光。
家人朋友出於善意會說:“你應對不了外面的情況,我們來幫你就行。”
但老譚卻堅持說:“為什麼要替他們做決定?如果怕不方便,可以想想如何克服;如果擔心危險,就謹慎做好準備。但不要‘代表’他們斬斷所有可能性。”
“90後”小潘,在她1歲時生了重病,手術後高位截癱。小時候,同學看到她,就對指指點點。因為疾病復發,她讀到小學四年級就輟學了,此後在家自學。
後來弟弟妹妹去外地上學,回家後分享見聞,小潘卻發現自己完全插不上話,她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拋棄來。
後來,她決定來北京闖蕩。可此前,吃喝拉撒睡,她只能依靠家人。母親很擔心,陪她到北京租房,看她費勁的樣子很心疼,可拗不過女兒,就下挑戰:“你能從出租屋滑到地鐵站,我就同意。”
幾年前,在朋友介紹下,潘美好加入“手搖中國”。
在活動中,我們把他們當做正常人一樣,什麼都能幹的,什麼都行的。
一次,老譚組織攀巖活動,教她相關的知識,小潘用胳膊完成來攀巖,那一刻她非常自豪,感覺自己再也不是一個廢物來。
每逢週末,小潘常和老譚等“手搖中國”的朋友看展、吃飯。
“我之前沒想過可以做什麼,而現在我總在想還可以做什麼。”那一刻,小潘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意義。
“ 給他們一個施展空間,幫他們過上更加健康積極的生活”這就是老譚的初衷。
坐上輪椅並不可怕,把自己的心禁錮起來才是最可怕的。
走出家門,不管是傷友,還是其他的騎行愛好者,跟他們去社交,這對你的人生會有一個提高。
不管你怎麼樣,只要你走出來,總會好一些。
新的一年,老譚計劃把“手搖中國”做得更規範、更系統,因為在他看來“大家都一樣,都有機會和權利去享受美好的風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