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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札記 1 下

岳父封肅

甄士隱家中雖不甚富貴,卻是一個樂善好施之人。當賈化(假話)感嘆:“非晚生酒後狂言,若論時尚之學,晚生也或可去充數沽名,只是目今行囊路費一概無措,神京路遠,非賴賣字撰文即能到者。”甄士隱不待說完,當下即命小童進去,封五十兩白銀,兩套冬衣,一併贈與賈雨村。甄士隱不假思索,扶危濟困,仗義疏財,此番舉動頗有點梁山好漢的豪邁氣度。後又想著再寫兩封薦書,使賈雨村在神都有個寄足之地。可謂心思細膩,思慮周全,真是一個大善人。

俗話說,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誰曾想,甄士隱連遭橫禍,也淪落到了寄居他鄉的地步。岳父封肅見小婿狼狽而來,心中便有些不樂。幸而甄士隱還有折變田地未曾用完的銀子,拿出來託老丈人隨分就價薄置些須房地,估計泰山大人想著有利可圖,暫時收起愁容,堆出些笑臉來,收留了小婿。在置辦房地時,岳父大人沒有隨分就價,而是就地起價,半哄半賺,些須給了女婿些薄田朽屋。原來,岳父大人是一個商人,而且是一個“殺熟“的高手。

甄士隱是一個讀書之人,不懂得生理稼穡等事,日子自然過得一天不如一天。想著當初投奔岳父,就是為了有個依靠,彼此好照應。熟料,本該出手相助的岳父卻無動於衷,見“窮“不救。見了面,也漸漸不客氣起來,說一些冷嘲熱諷的現成話。俗話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作為長輩教訓幾句也是應該。常言道,家醜不可外揚。顯然,岳父大人並沒有把甄士隱當成一家人,還人前人後說起女婿的不是來,常常抱怨女婿不善過活,好吃懶做等語。封肅是岳父大人,更是一個十足的小人。

一日,甄士隱隨一僧一道去了。妻子封氏哭得死去活來,多日尋訪無果,只得依靠父母度日。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封肅視女兒為累贅,日日抱怨。這倒讓我想起了魏晉時期的王戎,自己的女兒出嫁時,王戎拿了一筆嫁妝,卻整日悶悶不樂,直到女兒將錢還了回來,他才喜笑顏開。幸而封氏身邊還有兩個舊日的丫鬟服侍,主僕三人日夜作些針線發賣,幫著父親用度。估計封肅仔細算計了一番,女兒才沒有被掃地出門。

夜間,本府大人差人來封家傳人問話,封肅一聽,唬得目瞪口呆,想來是手腳發涼,兩腿打軟,被公差架到了府衙內。誰知,這只不過是虛驚一場。待到次日,得知新太爺想討嬌杏(僥倖)作二房,竟喜得屁滾尿流。

封肅(風俗)筆墨不多,曹雪芹卻活化一個獨一無二的岳父來,他是一個嫌貧愛富,工於算計的勢利小人,他也是那個時代風俗的縮影。

《紅樓夢》特別喜歡用對比的手法來塑造人物。第一回中,甄士隱有心隱退,賈時飛一心想顯貴;甄士隱真心待人,賈雨村假話敷衍;甄士隱仗義疏財,封肅卻唯利是圖;甄士隱是一個好女婿,封肅卻不是一個好岳父!

分類: 文化
時間: 2021-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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