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強在悅美設計公司上班,收入和待遇一直不錯。然而好景不長,因經營不善,公司倒閉,他失業了,但沒有告訴妻子小雯。
他每天仍舊按時出門和回家。他不忘編造一些故事欺騙妻子。他說公司經理挺和藹的,待他很好,經常讓他參與重大建設專案的設計。新來的女大學生挺清純的……小雯掐他的耳朵,笑著說,“你小心點,千萬不要讓人把你的魂魄勾走了。”那時他正往外走,小雯拉住他,幫他整理襯衣的領帶和袖口。
文強夾了公文包,擠上公交車,三站後下來。他在市民休閒廣場的長椅上坐定,掏出手機,不停的搜尋查詢各種招工資訊。他開始瞭解了幾個廣告公司,沒有發現合適的人員招聘資訊。有幾家要人,但條件又要求很高,且報名人員爆滿。眼看四天過去,他也跑過幾個單位和公司,一直沒有結果。他的情緒有一些焦躁不安、愁眉不展。他發呆地看著廣場上成群的鴿子,想到家裡不滿週歲的孩子以及為了撫育孩子健康成長而辭去工作,沒有上班的妻子,全家的希望都壓在了他的身上。“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耗下去,要趕快找事做”。
這時,一個農民工打扮的年輕人,走到他的身邊。手上拿著一沓招工資訊廣告宣傳單。“小師傅,要找工作嗎?我們廠急招臨時工,有需要的可以去試試”。文強從青年人手中要過一份招工簡報 ,仔細看著裡面的招工要求:體力強壯的男性公民均可。他沒有多想,拿定主意,明天就去。他等到了傍晚,像往常一樣的時間,文強換了一副笑臉回家。他敲敲門,大聲喊,“我回來啦!” 妻子就奔過來開門,滿屋蔥花的香味,讓文強感到特別溫馨。
就這樣,他在這家很小的水泥廠找到一份短工。那裡環境惡劣,飄揚的粉塵讓他的喉嚨總是乾的。勞動強度很大,這對於一個很少幹體力活的文弱書生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幹活的時候他累得滿身是汗。工長說:“你別幹了,你這身子骨不行。”文強·說:“我可以。”他緊咬了牙關,兩腿輕輕地抖。他全身沾滿厚厚的粉塵,在汗水的滲透下,像一尊活動的筋疲力盡的泥塑。
下了班,文強·在工廠匆匆洗個澡,換上筆挺的西裝,扮一身輕盈回家。他敲敲門,大聲喊,“我回來啦!” 就這樣平安地過去了一週。這天下雨,文強回家後,妻子看見他的褲腿溼了。趕緊拿了一條西褲。讓他立即換上。文強脫掉溼漉漉的褲子交到妻子手中,很快穿了乾淨的褲子。看見兒子坐在娃娃車裡張著嘴叫著,揮著小手與他打招呼,他興奮地跑過去,抱起兒子親個沒完,逗得兒子笑個不停。妻子趕緊在文強換下來的褲子荷包裡面摸索,拿出鑰匙等物件,準備放進洗衣機。無意中看到了那份招工簡章。當他急速地瀏覽完了以後。一切謎底盡收眼底。他想立即喚來丈夫問個究竟。理智讓她冷靜,丈夫幾天來的表演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想著想著她默默地拿定主意,保守秘密、守口如瓶。
近來,文強發現,飯桌上多了幾道平時不常見的菜餚。這天妻子給他夾一筷子木耳。故作鎮靜地問他“工作順心嗎?”他說:“順心,大家相處都很融洽”,飯後不久,看著文強疲憊不堪的樣子,妻子說,“水開了,洗個澡早點休息吧?”文強·說:“洗過了,和同事一起在洗浴中心洗的。”小雯開始收拾碗碟。文強想:好險,差一點被識破。疲憊的男人匆匆洗臉刷牙,然後倒頭就睡。
文強在那個水泥廠幹了二十多天。快到月底了。他不知道那可憐的一點工資能不能騙過妻子。那天晚飯後,小雯突然說:“你別在那個公司上班了吧,我知道有個公司在招聘,我幫你打聽了,所有要求都符合你的條件,明天去試試?”文強·心中一陣狂喜,口裡卻說,“為什麼要換工作呢?”小雯說,“換個環境不是很好嗎?再說這家公司待遇很不錯呢。”於是第二天,文強去應聘,結果被順利錄取。
那天,文強親自下廚,·燒了很多菜,也喝了很多酒。他知道,這一切其實瞞不過妻子的。他猜想:應該是躲閃的眼神出賣了他嗎?是他疲憊的身體出賣了他嗎?是女人從視窗看到他坐上了相反方向的公共汽車嗎?還是他故作輕鬆的神態太過拙劣和誇張?他可以編造善意的謊言騙他的妻子,但卻無法讓心細的小雯相信。
其實,文強怎麼也沒有想到,是那份招工簡章揭開並應證了她的推測。僅管如此,但有一點是不可否認的:當一個人深愛著對方時,有什麼事能瞞過去呢?文強回想這二十多天來,每天,飯桌上都有一盤木耳炒蛋。他知道木耳可以清肺。粉塵飛揚中的男人需要一盤木耳炒雞蛋。有時小雯會逼他吃掉兩勺梨膏。文強理解,那是女人精心的策劃。還有,這些日子女人不再半夜推醒他,讓他給孩子把尿,因為他是那樣疲憊,不忍心打擾他。現在文強·完全相信妻子早就知曉了他的秘密,她默默地為他操心做事,並四處打聽、找人幫他聯絡新工作。卻從來不揭開它。事業如日中天的男人突然失業,飯碗丟失,這是多麼的失落和不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必須咬著痛,守口如瓶。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製造秘密的男人。
文強站在陽臺看城市的夜景,百感交集,終有眼淚落下。婚姻生活中,有一種感動叫心心相印,還有一種感動叫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