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告白》③ | 人生走到盡頭，他哭著說愛我

今天，我們繼續為您帶來金魚醬的作品——《人間告白》。

雖然與病痛戰鬥了很久，小忽還是要離開了。金魚醬在書中說，愛不是逃避地去赴死，愛應該是一種赴湯蹈火後的理智覺醒。

上一節，我們講到了小忽的臨終時刻，金魚醬的萬般不捨，今天我們繼續講述金魚醬和小忽的故事，來聽一聽金魚醬對小忽的最後告白。

花生與小忽

我就這樣一直跪在小忽的床前，他用手摸了摸我的臉，抹去了我的眼淚……

是想跟我說別哭對嗎？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哭。你想讓我知道，你沒有哭，我們都不要哭。即使要分開了，我們留給彼此最後的記憶也不能是眼淚，對不對？

我緊緊地抱著小忽，他的溫柔，他的氣味，他的溫度，我都想印在自己的身上。

中午，花生來了，我好些天沒見過他了，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一直以來小忽都很想去幼兒園裡接送花生一次，哪怕是坐著輪椅，只要有一次他都會知足，可能這隻能是永遠的遺憾了，是他的遺憾，也是花生的遺憾。

花生被外公抱進病房，他看到小忽後，用很大的聲音喊：“爸爸！爸爸！”

可是小忽好像沒有反應過來，也可能他聽不見。

我湊近告訴他：“小忽，我們的花生來了。”

他趕緊把手伸進枕頭下，拿出事先讓我準備好的小摩托車，看著他生硬不自然的動作，我不停地哭。

他可能把這個動作在腦海裡練習了很多次，告訴自己只要聽到花生來了就馬上這樣做。他努力想要支撐起身子，讓自己坐起來。

把他扶起來以後，我把花生抱在懷裡，小忽笑了。

只是他好像看不見了，他不知道花生在哪裡，他還那麼傻傻地笑著，然後把小摩托車遞給花生，用盡全身的力氣跟花生說了句：“花生，要聽話！”

花生離開後，小忽就撐不住倒下了，他的嘴巴、舌頭全都乾裂了。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舌頭也可以乾裂。

我把水一滴滴地滲進他嘴裡。他真的很渴，不停地下嚥。我不知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還是上蒼的指引，我把小忽的手緊緊地牽在懷裡，把我們的故事一點點說給他聽。

我們的故事

小忽，你還記得我們十六年前是怎麼認識的嗎？那個夏天你在美術大樓的走道里發呆，我剛剛上樓，一抬頭就看到了你。

陽光下的你白皙清秀，就像漫畫裡走出來的男生。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也是我第一次怦然心動。

我站在臺階上看了你很久，你回頭也看了我很久，我現在都記得當時對視時我的心跳聲。後來我聽你說，原來你近視所以根本沒看到我呢！

哈哈，所以你別再跟我爭了，就是我先喜歡你的。

新生報到那天，小新找我借書，說是幫一個男生借的，我好奇地抬頭，發現那個男生原來是你。原來我們被分配到同一個班裡，那時我的臉大概紅到耳根了。

那次是你第一次對我怦然心動吧？那本書也成了我們的信物，你一直保留至今。

你還記得江邊的蘆葦蕩嗎？那是我們第一次逃學跑去玩的地方。那個午後，陽光很美，我們一起走過長江大橋，一路上有說有笑。

第一次逃課真是又刺激又緊張，其實我已經不記得那天我們都說了些什麼，但我清晰地記得，那時我們臨江坐在坡地上，你一邊講話一邊折了幾根花莖，給我編了一枚草戒指，你說你許了一個願，將來一定要娶我為妻。

我這輩子最無悔、最無憾的事就是嫁給你，嫁給初戀。我感激上蒼讓我遇到這麼善良、專情又溫柔的你，即使曾經的短暫分離也沒能磨滅我們的感情。

我真心感激生命中遇到的每個對我好的人，也感激這蹉跎歲月裡沒與你在人海中走散。

你總說自己配不上我，以前不懂事老師惹我哭，後來懂事了，你願意放下所有陪伴我，你說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

我們第一次旅行是去廈門鼓浪嶼。因為你喜歡大海，所以我願意陪伴你去所有有海的城市。

也是從2014年的那個夏天起，我開始了旅行手賬的創作，因為我想一直牽著你的手旅行。

後來度蜜月，我們沿著愛琴海玩了一圈，我最難忘的是10月6日在羅馬給你準備的生日驚喜。我喜歡你被感動時的模樣，你的靦腆、內斂，都是我們那段青春裡最美好的記憶。

小忽，我們還一起去過新加坡、西雙版納、哈爾濱、北京、重慶、香港、澳門……

我們第一次去環球影城、第一次進賭場、第一次在機場過夜、第一次牽著手在沒人的大街上瘋瘋鬧鬧……

這麼想想，人生太多的第一次都是和你經歷的。

一起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在我們彼此的心裡開滿了那個叫作愛的花朵。我想它一定會是永不凋謝，永不褪色的。

我知道你有夢想，你想做個很厲害的美食家。我很期待你變成美食家的那一天。

你說過會在終點等我，我相信你說的每句話，所以你不可以騙我，一定要好好等著我來。我可能沒辦法來的那麼快，所以你要耐心地等等我，知道嗎？

我也會一直戴著你的戒指，再見面時，我應該是白髮蒼蒼的缺牙老太太了，但我相信你也一定會認出我的。

“小忽以後我和花生去任何一個有海的地方都為你拍一張這樣的照片。”

今生遇見你，愛上你，我從未有過一絲後悔，我真的捨不得你，我也是，真的愛你。

再見吾愛

話音剛落，我看到小忽哭了，一串一串的眼淚流了下來。

他嘴巴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他突然緊緊地抓了一下我的手，深深喘著氣，監護儀上的所有數字都在倒退，都在一個個地歸零。

我真的太痛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喊了一聲：““小忽——”

本來歸零的儀器，在心跳的地方又抖動了一下，然後，就只剩下長長的直線了。

我的小忽走了……

他終於解脫了，我的餘生再也沒有他的陪伴了。

人間疾苦，天堂無淚。

3月2日，在我生日和我們結婚紀念日的前一天，他含淚離開了。

13點11分，一生一世一次。人生走到盡頭，他都在說著他對我的愛。

結語

這一節，我們聽金魚醬講述了她和小忽從戀愛到現在的點點滴滴，以及小忽離開後金魚醬的萬般不捨。

那金魚醬和小忽這一路走來發生過什麼，經歷過什麼呢？下一節，我們來聽聽金魚醬的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