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刀鋒》：你怎樣對待愛情，就過著怎樣的人生

“一把刀的鋒刃很不容易越過；因此智者說得救之道是困難的。”

毛姆的小說《刀鋒》正得名於此，看似晦澀，但其實是講述一些人面對人生困境做出的選擇。

當然，相比尋求人生意義這種宏大主題，小說中的情感困境更貼近現實。

刀鋒的兩面正如愛情與人生岔路的選擇，鋒利的向前開路還是遲鈍的退居現實，每個人面對困境的方式決定了他們的人生道路。

遇見愛情的三個女人伊莎貝爾、索菲和蘇珊，用她們的愛情觀塑造了三種人生：

一種清醒，一種毀滅，一種重生。

愛情是愛情，生活是生活

“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學會生活得最好更實際的事情嗎？”

這句話，來自被很多人標籤為“物質女孩”的伊莎貝爾。

可是，“物質女孩”伊莎貝爾從沒缺過“物質”。

她家世不錯：

早年去世的父親是外交官，兩個哥哥在政府部門工作，母親給了她最好的教養和生活。

伊莎貝爾少女時代唯一的小“心緒”恐怕就是，未婚夫拉里參軍去了，她需要耐心等他回來，才能結婚。

拉里載譽歸來，可已不再是從前的愛人。

戰爭中，最好的朋友為救他犧牲性命，這改變了拉里的人生觀。

退伍後，他放棄找一份優厚的工作，延期了婚約，而是去巴黎“晃膀子”，找尋活著的意義。

伊莎貝爾又等了2年，來到巴黎勸拉里回家賺錢過日子：“你已經享樂過了，我們回美國吧。”

拉里卻覺得他們可以四處旅行，和有意思的人聊天，一年有個3000塊維持家用就行了。

站在拉里破舊的小房間裡，伊莎貝爾徹底失望了。

她無法理解為什麼別人分秒必爭地賺錢時，拉里卻遊手好閒。

沒錯，她喜歡昂貴的衣服首飾、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但似乎也無可指摘，她從小到大一直這樣生活，所以本能地感到錢的重要性：

錢意味著權勢和社會地位，人應當賺錢是天經地義的事。

而拉里眼中，這些“天經地義”的東西都是身外之物，在死亡與短暫的生命面前，一文不值。

遇見愛情後，女人往往渴望腳踏實地的現實生活，而男人更需要無時無刻的精神刺激。

若相愛不再同路，彼此放過，亦是成全自己。

兩個人心平氣和地分手了。

不久，伊莎貝爾嫁給了格雷，一個能給她富足生活和現世安穩的人。拉里開始了自己持續十幾年的自由“閒晃”。

毛姆曾痛斥伊莎貝爾：

“你放棄拉里是為了方形鑽石和貂皮大衣。”

確實，伊莎貝爾心裡最愛的仍是拉里，結婚後，她把這份愛藏在心中，和拉里依舊以朋友相處，發乎情，止乎禮。

但伊莎貝爾更清楚自己適合什麼，如她自己所說，她為愛情等待過，爭取過，如今已不再是年輕，不能再過沒有盼頭的生活。

她想要及時行樂的婚姻，格雷能給她寵她，那麼她就安心做一個好妻子，好媽媽。

清醒的女人，不僅會在婚姻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更明白如何讓自己活得更好，哪怕是生活受到打擊時。

當格雷因股市崩盤而破產時，她並沒有離開丈夫，而是與她共患難，幫助他度過人生最艱苦的歲月。

原來，伊莎貝爾不是不能過年入3000的生活，只是要看這種生活是歸結於什麼，歸宿於什麼。

沒有人不渴望財務自由，追求優越的生活就是伊莎貝爾的全部理想，只要能實現這個理想，無論什麼樣的苦難，她都有足夠的毅力去承受，都有足夠的勇氣去克服。

在愛情裡清醒的人或許擺脫不了“俗”，卻能把人生握在自己手裡，踏實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她便是驕傲的。

喪失愛後，也喪失了自我

很多人認為，伊莎貝爾歸根到底是個精緻的實用主義者，為了物質放棄愛情。

好吧，讓我們看看那些為了愛情沉溺一生的人是怎樣的。

她就是索菲。

遇見索菲時，在一家狹小寒酸的咖啡館。

她醉態十足的，搖晃著來打招呼，傻里傻氣地咧開嘴笑，偶爾因為旁人的調笑罵兩句髒話。

索菲是伊莎貝爾和拉里小時候的朋友，曾經的她青春、真誠、熱愛看書、充滿活力，長大後嫁給了一位律師。

夫妻兩人感情很好，即便結婚後有了孩子，仍膩歪在一起看電影、逛街，好像熱戀中的情侶。

嫁給瘋狂愛著的人，也被對方深愛著，那是索菲最肆無忌憚的快樂時光。

可是，人生意外來臨的時候，總是猝不及防，劈頭蓋臉打碎所有幸福。

有一天晚上，索菲一家開著敞篷轎車回芝加哥，幾個醉鬼開著一輛大汽車高速行駛，和他們迎頭撞上，丈夫和小孩當場死掉，索菲受了傷，但是保住了命。

當索菲得知噩耗，就像瘋子一樣，撕心裂肺地嚎叫，叫得房子都要塌下來。

人們不得不時刻看護她，以免她彷彿隨時要從窗戶跳出去。

她本來住在天堂，現在天堂失去了，她住不慣平凡人的平凡世界，因此，絕望之餘，一頭鑽進地獄。

她從此大手大腳地花錢，酗酒買醉，與各種男人廝混，人盡可夫，以自我的墜落應對未來的孤單無助，家人勸慰幾次卻無奈收場。

在放縱的生活裡，索菲用每一天的麻木求死忘記曾經的幸福和溫暖。

生命對她太殘酷，也許現在行屍走肉的生活，也是她對剩餘生命的報復。

伊莎貝爾很看不慣索菲的自我墮落，她覺得她不是小孩子了，不應該沉浸在過分的愛情中：

“她如果性情堅強的話，總應該有辦法過下去。”

同樣身為朋友，拉里更為索菲的境遇感到同情和惋惜，也因她對感情的執著感動，於是決定幫助她重回人間，救贖的方式就是和她結婚。

索菲也動心了，試著配合拉里戒酒戒毒，迴歸中規中矩的正常生活。

這可能是她失去愛情後重回愛情最近的一次，可是她的內心始終無法忍受煎熬，伊莎貝爾一個心機的試探，她便又偷偷開了酒戒，離家出走重新墜入深淵。

其實，她早已經不再是她，在失去了丈夫和孩子時，索菲便一併失去了自己。

最後，索菲在荒淫生活中被人所殺，葬身大海，用生命的悲劇結束了心靈的痛苦。

索菲的不幸不在於失去愛情，也不在於無人拯救，而是她在人生放棄她之前，已經放棄了人生。

當命運被無常席捲，如果沉溺在失去的痛苦中，那麼人生幾乎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正如《肖申克的救贖》中的那句話：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上帝，如果你自己都放棄自己了，還有誰會救你？

我命由我，不由愛情

同樣是屢遭感情不幸，蘇珊卻更加灑脫，在不幸中找到了出路。

在小說中，蘇珊恐怕是起點最低、經歷最坎坷的女子。

她出身並不好，父親早逝，和母親靠救濟度日，15歲那年就被母親送去裁縫店當學徒。

她長得不好看，長手長腿，動作笨拙。也不太會打扮，凸出的顴骨抹著鮮紅的粉底，大嘴塗著厚厚的口紅。

“所有這些都談不上動人，但有人就是喜歡。”

這大概是因為蘇珊“人看上去既精明而又和善，而且有種隨遇而安的派頭；性情非常敦厚，也相當地硬掙。”

17歲那年，蘇珊被一位採風的畫家引誘，和他來到巴黎，蝸居在簡陋的畫室。

一年後，畫家告訴她，自己一張畫都沒有賣掉，沒有能力再養活一個情婦。

蘇珊如果想要待在巴黎，他可以幫她介紹另外願意要她的畫家。

這聽上去像一種羞辱，但蘇珊心裡明白，自己身無分文，愛情本就是無情物，於是安安靜靜地收拾行李，去了第二個畫家的家裡。

和第二個畫家同居了2年，蘇珊沒有自怨自艾，反而在他那裡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她喜歡藝術，很會擺姿勢展現身體，成為了畫中的模特。

以她為模特的畫作讓畫家有了名氣，他迅速勾搭上一個有錢的寡婦。

這一切都在蘇珊的意料之中，她完全理解一個男人應以自己前途為重，一點沒有吵鬧，就和他斷絕這種親密關係。

17歲到40歲，23年的時間裡蘇姍換了數十個男友，唯一不變的是這些男友幾乎全都是畫家。

蘇珊從他們身上能夠大量汲取藝術的氛圍，提升藝術的品味，感受藝術的快樂。

如果雙方不能在藝術上同頻，蘇珊會立刻結束或離開這段感情。

這正是她想要的，她看似流連在風塵中，卻又徜徉在藝術裡。

當然，她也有不顧一切的愛情，曾和那個男人同居三年，還為他生了一個女兒，而他拋棄她時，連聲招呼都不打。

她病得幾乎死掉，瘦到皮包骨，然而三個月出院後，蘇珊依舊打起精神，繼續走她自己的路。

蘇珊雖然一直很精明地讓男人解決自己的生計，但並不貪婪。

和每位畫家交往時，她都做好他們背後勤儉持家的女人。

在遇見畫商亞希爾時，她藝術鑑賞的好品味令他吃驚，她為他省錢的精打細算讓他動容。

這些，都是二十多年風雨沉澱下的資本，也是吸引亞希爾的魅力。

蘇珊更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青春終會消失，老本終會吃完，於是很早就開始自我投資。

以前是投資買地，現在是投資自己，嘗試自己畫畫。

她不會技巧，但長時間的浸染讓她色彩感很好，並始終保留真實與快樂。

當她的畫作被送往沙龍時，亞希爾為她成為畫家感到自豪，向她求婚。

蘇珊，在40歲那年結束了漂泊的生活。

前半生自由自在追尋自我，後半生審時度勢找到歸宿，蘇珊以她永遠積極向上的生命力，逆轉了人生。

當愛情無法等同人生，愛情重要，還是人生重要呢？

《刀鋒》裡，三個女人面對愛情的選擇，造就了她們的三種人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無關對錯，正如毛姆所說：

我筆下的每一個人，都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是孤注一擲還是現實清醒，愛情未必只有一次，而人生卻經不起重來。

願你在她們的故事裡為自己的選擇找到力量，嚮往愛情，也抓得住愛情；

珍視人生，也過得好人生。

作者 | 北方有佳，怡然自樂小女博，觀察社會愛生活

圖片 | 《刀鋒》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