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衡是林彪與葉群的女兒，小名林豆豆，也是讓葉群最感到頭疼的孩子。

葉群是個自私狹隘的人，但對自己的一雙兒女卻十分寵愛，為了讓林立衡、林立果姐弟獲得出眾的學歷、不凡的地位，她不惜動用特權、到處插手。

但她煞費苦心的張羅並沒讓林立衡感到幸福，對母親，林立衡從反感、冷淡到厭惡、仇恨，最終與母親誓不兩立，甚至多次試圖自殺，而在與自己保姆王淑媛的長期相處中，她卻產生了很深的依戀之情，認王淑媛作“乾媽”，從內心把王淑媛看成了自己的母親。

林立衡

1983年，王淑媛退休回到鎮江，但她一直牽掛思念著林立衡，1987年，林立衡調回北京、進入中國社科院工作，她也放心不下自己的老保姆，很快託人把王淑媛接回北京一起生活。

如今，王淑媛已經98歲了，仍與77歲的林豆豆相依為命，在北京胡同裡過著低調、接地氣的生活，“母女”二人在平凡日子裡重新找回了家庭的幸福。

1、王淑媛一見到林立衡，就對她疼惜不已

林立衡母親葉群原名葉靜宜，她是福建閩侯人，原本在北平讀書，抗戰爆發後來到延安。葉群出身官宦家庭、曾當過電臺播音員，在延安時擔任了女子大學的組教科長，雖然她身高只有1.55米，但膚色白晰、身材苗條、嗓音動聽，曾被評為“延安八美”之一。

葉群生性好強、富有機心，她的同學曾評價她：

“對人從無真心，要利用你時，或者要達到一個什麼目的時，可以把你捧上天，說得天花亂墜，沒有的事，她可以說得活靈活現，待她用完你時，對她不利時，又可以置你於死地。”

1942年，林彪從蘇聯養病回來，葉群立刻看中了這個沉默不語的青年將領，不顧他已有家室，想盡辦法接近他、迎合他，不久，林彪寫信與早有矛盾的前妻張梅離婚，與葉群在延安舉辦了婚禮。

1944年，林立衡在延安出生，葉群在女兒身上寄託了很大的希望，對她要求很高、也格外寵溺，但林立衡從小體弱多病，而且她的性格更像父親，既不擅言辭、也不愛拋頭露面，對於母親的處處苛求和強大的控制慾，林立衡一直感到非常煩惱。

1963年，當王淑媛第一次走進林彪家裡時，就感受到了葉群與林立衡之間極為緊張的對峙氣氛。

王淑媛是鎮江人，她1923年出生於一個農民家庭，小時候讀過幾年私塾、有一定文化程度。20歲那年，她由父母包辦嫁給了一個姓張的小職員，婚後，她很快生下一兒一女，組成了一個幸福的四口之家。

可俗話說“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戰亂年間的老百姓，哪裡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不久之後，不幸接二連三地降臨了，1948年，國民黨部隊大潰敗時強拉壯丁，把她丈夫硬是拽走了，她丈夫試圖逃跑時被軍官開槍打死，讓這個家一下子失去了頂樑柱，沒多久，她女兒又因病去世，王淑媛守著年幼的兒子，艱難地熬過了那段苦難的歲月。

解放後，她來到鎮江軍分割槽幼兒園工作，由於工作表現好、歷史清白，1952年又調到北京的解放軍測繪學院幼兒園當保育員，因工作負責、待人熱情、對孩子充滿愛心，王淑媛先後被評為三八紅旗手、全國先進生產工作者，光榮地加入了共產黨，還應邀參加了1959年在人民大會堂召開的“群英會”，在新中國成為一個自食其力、受尊重的普通勞動者。

1963年，王淑媛被選送到林彪家裡當服務員，“林辦”秘書把她從幼兒園接到毛家灣林家，經過幾天試用，葉群對她的勤快麻利、老實本份感到很滿意，問她是否願意留下，王淑媛就這樣來到了林立衡身邊。

前排左一為王淑媛

當時，林立衡正在清華大學自動控制系讀書，王淑媛注意到這個臉色蒼白的姑娘總是鬱鬱寡歡，由此想到自己死去的女兒，不禁對她生出了幾分疼惜之心。

林立衡與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林曉霖（林彪前妻張梅所生）都在北師大女附中讀高中，而且姐妹倆是同一個年級。林曉霖成績優異，因作文寫得好，還獲過中學的金質獎章，是女附中品學兼優的尖子生，後來以高分考入哈軍工。而林立衡三天兩頭請病假，與同學的交往也不多，高一時，因患上了嚴重的神經衰弱，她請假休學了很長一段時間，成績更是一落千丈。

這一切看在葉群眼裡，讓她十分惱火，葉群本來就與林曉霖存在尖銳矛盾，以致多年後，林曉霖進入老年時，還在採訪時對記者感慨道：“葉群是個很壞的後媽。”

葉群不想讓自己的親女兒被張梅的女兒超過，1962年，葉群眼看女兒高考成功的希望不大，就透過關係網多方運作，把林立衡提前一年送進清華大學，當時，高幹子弟被明令禁止透過特權上學，與林曉霖一個班的徐向前女兒差一分沒考上哈軍工、就去了北航，而葉群卻不在乎別人議論，直接把女兒走後門塞進了名校。

可這樣做反而害苦了林立衡，她進清華後，功課更加跟不上了，也越來越不願意與同學們來往，葉群見女兒讀理工科不行，想到女兒喜歡讀書寫作，就自作主張給林立衡轉了學，把她送入北大中文系插班讀書。

為了更好地呵護女兒，葉群還在校外給林立衡租了房子，把保姆王淑媛專門派去照顧她。

2、她是唯一能安慰林立衡痛苦的人

王淑媛剛到林家時，就住在林立衡小套間的外屋，天天能見到她，卻一次也沒看到這女孩子有過笑容，她開始還以為林立衡性格傲慢、對人冷淡，相處時間長了，她才發現林立衡的性格有非常脆弱、抑鬱的一面。

葉群對林立衡管教嚴厲，卻又本著高人一等的心態，幾乎讓女兒與世隔絕、不得有任何社交，長期被圈在高牆內，林立衡無處吐露心聲，直到王淑媛的溫暖陪伴讓她打開了心扉。

據王淑媛回憶，在北大校外租房的那段日子，她每天早上送林立衡到校門口，晚上做好飯菜接她回家，過著北京城老百姓的生活，二人朝夕相處、形影不離，從年齡上來說，二人本來就有母女的差距，王淑媛生活經驗多、心地善良，對林立衡沒有任何苛責和挑剔的語言，時間長了，林立衡經常會向她說心裡話，從她那裡獲得母親一般的理解、肯定和支援。

一段時間後，林立衡回到家裡，林彪看到女兒有說有笑、吃飯也香了，眉目間的憂鬱一掃而空，彷彿換了個人，不禁感到十分高興，他相信一定是王淑媛的精心照顧才讓女兒恢復了身心健康，對她心存感激。

林彪是個內向不多話的人，可見到王淑媛，倒願意和她拉拉家常話，有一天，林彪問她：你幾個孩子?這話一下子勾起了王淑媛的傷心往事，她含淚說出了自己的慘痛家史，還說自己早年失去了女兒、內心十分痛苦。林彪聽完後就低頭走開了。

林立衡與父母

第二天，王淑媛正在走廊裡打掃，林彪把她叫進了客廳，王淑媛一看，林彪一家四口都坐在客廳裡、含笑看著她，林彪指著身邊的林立衡，鄭重地說：“把豆豆給你做乾女兒吧！將來養你的老。”

王淑媛欣喜若狂，她本來就把林立衡看成了自己的女兒，能結下這層緣份，當然求之不得，林彪對女兒說：“叫乾媽！”可林立衡羞澀地低下了頭、沒有叫出口，於是，林彪就讓工作人員拿來相機，給她們“母女”倆照了一張合影，算是確定了關係。

雖然這聲“乾媽”沒有叫出口，但在心裡，林立衡已經把王淑媛當成了母親，這位樸實的中年婦女溫暖、勤勞而大度，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彷彿從此有了與外界生活交流的通道。

因為體弱，林立衡經常休學，在北大也沒能讀完書，最終棄學肄業。葉群安排她入伍到《空軍報》工作，成了空軍少尉，兩年後被破格提拔成報社副主編。

此時，葉群最操心的就是女兒的婚事，關係本來就非常緊張的母女倆很快因擇婿一事公開反目，林立衡氣惱不已，覺得自己這輩子都逃不出母親的折磨，在家第二次自殺。

據王淑媛觀察，葉群平時就對林立衡很不好，葉群不允許女兒反抗自己的意志，而林立衡又非常倔強，母女倆之間總是火藥味十足，葉群經常懷疑親女兒在林彪面前說她壞話，每次疑心病一犯，就毒打林立衡，還把她關進小黑屋、三天不給吃飯，以致林立衡長期懷疑葉群是否自己的親生母親，還寫信到處問親戚，葉群不得不為此把延安的馬伕、接生婆都找來作證。

1964年，林立衡因為反對母親干涉她的社交，母女發生了激烈爭吵，捱打後氣得服藥自殺，事後，葉群不得不向女兒做出了讓步，不再過分干涉她的學習和社交，還無可奈何地稱女兒為“豆老爺”。

可到了擇婿的時候，葉群堅決不允許林立衡反對她的包辦，她基於自己的人生經驗，認為婚姻對女人是一輩子的大事，只有自己才能為女兒把關。

1968年，葉群派人到全國各地到處特色“佳婿”，考慮到林立衡是中文系畢業的、愛好文藝，她先選中了遼寧大學中文系的一位講師林正義，此人相貌堂堂、出身貧農、雅擅丹青，葉群對此很滿意，而林立衡對母親想一手包辦她的婚姻卻十分不滿，堅決不同意。

葉群一不進行說服工作，二不讓兩個年輕人先相處一段時間，而是強行要求林立衡答應與林正義談戀愛結婚。

林立衡感到很不高興，就趁去北戴河陪父親療養的機會，把葉群張羅全國“選婿”的事對林彪說了。

林彪聽說後，對葉群提了四點擇婿要求：

1、首先得當過兵，太過書生氣不要；

2、找物件的條件要按照德、才、體、貌的順序，不要光強調相貌；

3、家世不可太過顯赫，最好是來自地方；

4、一切要女兒同意並交往一段時間後才可以。

葉群表面上裝作唯唯諾諾，但她一想到是林立衡告的狀，就怒火萬丈，接連兩天對女兒又吵又罵，第三天，她氣還沒消，讓王淑媛把女兒叫到自己房間。

王淑媛看到葉群怒氣衝衝的模樣，很不放心，就跟在林立衡後面進了房間，只見葉群二話不說就下手毒打起女兒，一把扯住林立衡的長髮，使勁往下拽，往林立衡腿上又踢又踹，嘴裡罵道：“你有什麼了不起?你算老幾?別想跳出我的手掌心！”

王淑媛慌忙跑過去，把鬧成一團的母女二人分開，推著林立衡要她快走，沒想到林立衡一進房門就把門反鎖了，王淑媛深感不妙，聯想到四年前林立衡自殺過一次，就提醒葉群說：“林豆豆房間裡有一整瓶安眠藥，怎麼辦?”

葉群餘怒未消地罵道：“死了活該！”

這下把王淑媛急得彷彿熱鍋上的螞蟻，她又跑到林立衡房門前，只聽房裡傳出“啪”的一聲響，斷定是空藥瓶掉到了地下，她再也顧不得別的，趕緊破門而入，發現林立衡已經躺在床上口吐白沫。

葉群一邊讓人把女兒送到醫院搶救，一邊威脅秘書們：對首長一個字也不能透露，就說林立衡到外地出差了，因此，林彪一直都沒能知道女兒曾經在家自殺過。而此後的一年中，在葉群的阻撓下，父女倆也幾乎沒見過面。

在廣州軍區醫院住院期間，林立衡與院裡的醫生張清霖確定了戀愛關係，張清霖相貌清秀、舉止大方、出身於湖南邵陽一個平民家庭，他的敦厚朴實讓林立衡從內心裡產生了依戀之情。

林立衡與張清霖

林立衡不如意的家庭生活看在王淑媛眼裡，她對這個雖然身處高位、卻被霸道生母長期精神折磨的女孩兒更加憐愛了，也為林立衡終於找到了感情歸宿而高興。

3、相別16年重逢，至今相依為命

1971年的墜機事件發生後，王淑媛在學習班呆了一段時間、就被重新安排了工作，一起到1983年到年齡退休。由於在北京無親無故，王淑媛選擇了回老家鎮江和兒孫們共同生活，可她內心還惦記著林立衡，從1963年到1971年，她與林立衡朝夕相處了足足八年，也習慣了林立衡在生活和感情上對她的依賴。

在鎮江兒子家裡，王淑媛衣食無憂、本可以安度晚年，可她卻越來越牽掛林立衡，成天掛念著林立衡虛弱的身體，想到“豆豆胃不好，失眠、面板過敏怎麼辦?”有時擔心得半夜驚醒過來，又哭又叫，把全家人都吵醒了。

還有一次，正吃著飯，王淑媛忽然老淚縱橫，哭著說道：“我想豆豆……見不著豆豆，我死也不閉眼。”

王淑媛與林立衡

林立衡此時的日子確實不好過，在接受審查期間，她思想負擔重，不斷地寫材料、寫信，導致長期失眠、寢食不安，體重下降到只有80多斤，頭髮大把大把掉落、還掉了好幾顆牙，最終在1974年，審查結束，她被下放到河南開封農場種地，而受她牽連多年的男友張清霖趕到她身邊，毫不猶豫地與她舉行了婚禮，從這一點上看，林立衡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找到了一個品質優秀、有責任感的好男人。

第二年，二人轉業到鄭州汽車製造廠工作，林立衡當了單位負責人、張清霖成為廠職工醫院的外科醫生，也分配了寬敞的住房，此時林立衡已經31歲、身體狀況不佳，張清霖決定為了妻子的身體乾脆不要孩子了，林立衡十分感動，就把張清霖在湖南老家的兩個侄女調到身邊共同生活，一下子成為了四口之家，可她覺得這個家裡似乎還缺點什麼，在內心深處，她也深深思念著闊別多年的“乾媽”。

1987年，在工廠踏實工作多年的夫妻倆被調回北京，林立衡進了中國社科院，張清霖調入北京衛生部門，林立衡也分配到社科院宿舍區的房子，她想到“乾媽”王淑媛已是年過六旬的老人，自己該履行當年為她養老的諾言了，第二年，就託人要把王淑媛接到北京的家中。

雖然王淑媛與林立衡沒有血緣關係，但在她心裡，林立衡就是自己最心愛的女兒，只有守在林立衡身邊、天天照顧她，她才能放心，因此，王淑媛一聽到林立衡的訊息，就欣然來到了北京。

從此，這對母女共同生活三十多年，2002年，林立衡夫婦倆退休後，他們三人深居簡出、相依為命地過著樸實平靜的百姓生活，幾乎消失在公眾的視野裡，如今，王淑媛已經98歲了，仍然身體健康、精神癯鑠。

生身母親是不能選擇的，而倔強的林立衡卻找到了自己精神上的母親，她從一個普通勞動婦女那裡收穫了一份不同尋常的母女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