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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男主養廢了

文/易易

我師父死後,他把他兒子託付給我了。

好傢伙,我第一天當徒弟,不僅剋死了我師父,還被順手託了個孤。

然後,我似乎……把這個“孤”給養廢了。

1.

天氣晴爽,我叼了根狗尾巴草躺在草地上望天興嘆。

原來穿越只是一瞬間。

嘖,我怎麼也想不明白,我還能攤上這好事兒?我穿來的這個身世啊,也是從小沒娘,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這是個修仙世界,妖魔肆虐,我們村慘遭屠村,我是唯一倖存者。

你說巧不巧,我就要被砍了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我師父……的劍從天而降,把我給救了。

我穿到這兒的時候,正是被撿回山行拜師禮的當口,拜師茶還沒喝,前一刻我師父還是精精神神白衣飄飄的一個絕世男仙,下一刻突然吐了口血當場仙逝,臨死前抓著我的手叫我一定照顧好他兒子。

我目瞪口呆,痛心疾首,這麼帥的建模,製作成本得多高哇,死得可惜了。

當襁褓中的小奶娃子對著我哇哇地哭的時候我突然醍醐灌頂,系統詐屍式地出現,冰冷的告知我我穿到了自己剛建立了賬號的修仙遊戲中,我在這個世界的任務是把男主撫養長大教養他成為修仙大陸第一人。

問題是這遊戲我還沒開始玩,我啥劇情都不知道。金手指沒有,上帝視角沒有,手握劇本也沒有。

我抱著襁褓中的“阿斗”哇哇地放聲大哭。

師叔伯兄弟姐妹們以為我哭的是師父仙逝,紛紛感嘆我孝感動天。

其實我哭的是我以後要真人實操進入單親媽媽帶娃日常,想都不敢想有多苦。

這跟遊戲點點滑鼠跑任務可不一樣啊!

2.

腦殼疼。

奶娃娃要吃什麼?沒有奶粉,那米湯?米糊糊?豆腐腦?

話說我這師父不是個光棍兒麼?到底哪來的兒子啊?系統分配的麼?啊?

啊……對,還真是系統分配的……

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天生責任心重。

帶娃就帶娃,且瞧著吧,難不倒我。

機緣巧合下,我下山請了個奶孃。

當然,用的是師門的錢。我花著師門的錢,養著師父的兒子,掌門師伯也不會有意見。我這小腦瓜子,打小就聰明。

奶孃照顧生活,讀書習武得靠我。但是兩三歲的奶娃娃讀什麼書習什麼武呢,且好好玩耍,快樂長大才是。

就這樣,我們姐倆,噢不,我們姐弟倆,好吃好喝渾水摸魚了七八載,我突然發現“阿斗”已非昨日“阿斗”,他十歲了,已經到我肩頭,跟著我只學會了青草地上打滾,山林路上撒歡,田裡偷瓜,野地打鳥,武藝仙術什麼的……不是我妄自菲薄,我能教啥?我剛拜師師傅就撒手人寰了,我能會啥?

我有罪,我不學無術,一無是處。我把阿斗養廢了。

可是掌門師伯不知道我一文不值麼?一晃眼阿斗都十歲了,再不築基可就遲了。

俗話說,不怕三打罵,就怕一不理。平日裡慈眉善目的掌門師伯他到底在想什麼?

雲岫山難道藏著什麼我不曉得的彎彎繞繞?

3.

我這人天生就不適合動腦子。你瞧我還沒動動腦子呢,阿斗就找來了。

“師姐,師姐,我抓到了一隻肥的流油的野雞。晚上讓張姨做叫花雞吧!”阿斗興沖沖地跑過來。

我利落地翻身吐掉狗尾巴草,一個鯉魚打挺趕緊站起來,“阿斗能耐啊。走。”

阿斗嘿嘿笑得沒心沒肺,我摟著他的肩膀三步一跳地回了我們的小院——師父生前的住處——浣心居。

張姨雖是阿斗的奶孃,但長得卻很是賞心悅目。當年我可是一眼就相中了她,請她上山來帶娃。

這一頓雞我吃得心不在焉。張姨問我是不是有心事。

我看著張姨,心裡繞了幾繞,不知該不該將我的疑慮告訴她。

我支走阿斗讓他收拾了殘羹冷炙去洗涮一下廚具。

待阿斗身影不見,我噗通一跪,裝模作樣哭訴,“張姨,我近日頓感愧對師父。一晃眼阿斗十歲了,我除了帶他玩耍什麼有用的都沒教他。嗚嗚嗚嗚……”

張姨手忙腳亂地扶我不起,便蹲下身子輕撫我的背,柔柔婉婉撫慰道,“不是你的錯。你師父仙逝於你拜師當日,你自是什麼也沒學成,又何來的能耐教導你師弟修煉呢?你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切莫過於自責了,要怪該怪的是那……”

哭著哭著悲從中來,我抹了抹一臉的鼻涕眼淚正待聽下去,張姨講到這卻話鋒一轉,“唉,我雖是個奶孃,但到底是你們的長輩,也修煉過一些時日,懂些皮毛。你若是不嫌棄,明日去藏書閣借些修煉入門的書冊,我或許能指導你們一二。”

我精神一震,張姨莫不是武俠小說裡掃地僧般的角色,隱世高人?

果然,跟著男主有飯吃,男主的氣運讓人不得不服氣。

“師姐,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我轉頭看向阿斗,一張花貓臉威嚴肯定是沒有的,但是師姐的樣子還是要端一端的。

“你幫我把洗澡水打好我就讓你睡我那兒。”

不是我沒節操,你們不知道,沒有法術,打洗澡水實在是太累了。

4.

我當場抓到正結印引著後山溫泉水入澡盆的阿斗時,我才幡然醒悟,原來這些年養廢的只有我一個。嗚呼,我把我自個兒養廢了!

男主之所以為男主,那肯定是有我無法企及的造化與機遇。厲害了厲害了。

我忽略了阿斗的驚慌失措,緊緊地握住他結印的雙手,眼冒金光,“這個法術能教麼?”這個法術可太有用了我的老天爺,解了我日常生活中的燃眉之急。

阿斗見我並不關心他從何處學來的法術,眼神由慌亂平靜下來,眉頭卻一直微微皺著不肯舒展。

到底他雖諱莫如深,卻還是乖乖教了我引泉之法。我學得不能說不吃力,我可能真的沒什麼修行天賦。

俗話說,不怕慢,只怕站,站一站,二里半。

我雖然懶散又愚鈍,但是這引水之法可是生存之道,我學得相當心誠,終於在阿斗幫我打了一個月洗澡水後,我學成了。

“我學成了!我學成了!我學成了!”我眉開眼笑地看著這滿滿一澡盆的溫泉水,歡呼雀躍。忽略了阿斗好似不太開心。

後來我才知道,這一個月來,自從知道阿斗不用挑水只用法術就能輕輕鬆鬆引來後山溫泉水之後,我就放心地把打洗澡水的活交給了他,而代價是小屁孩晚上要跟我一起睡。我當然是一口答應。張姨對此聳肩一笑,不置可否。

不僅學了引水之術,這一月來我也一直跟著張姨修行,成效也不能說是沒有,只能說是微乎其微吧。

反觀阿斗,他修煉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初窺便知阿斗於修仙一途上不可限量,而我不稂不莠,坐等功成身退。

只是我沒想到,我功成身退的日子來得這般快。

5.

不怕虎生雙翼,只怕人起壞心。

浣心居走水的時候夜深人靜。

煙熏火燎中,我是生生被嗆醒的。趁火勢方起,我連忙拽了件衣服邊往身上套邊奔逃出去趕往阿斗的房間,此刻我完全忘記阿斗比我厲害上許多,我只擔心他不要出事。

萬幸,我們浣心居旁的優勢沒有,勝在院子小,我邊奔邊喊的功夫,一院仨人兒都全須全尾地立在了小院中。

“此處待不得了。”張姨面色沉凝。

阿斗點點頭,目若寒潭。

我為了活躍氣氛,哈哈一下,“沒事的,御劍之術我已然學成,逃跑不成問題。除非給咱們小院織了結界。”

一語成讖。

我們仨被結界擋在了院內。此結界織的是個半圓形,地面往上織的密不透風,浣心居此時像是被個藍光熠熠的琉璃罩子罩在中間。怪不得半天沒有同門發現火勢來救火,敢情我們浣心居現在跟與世隔絕沒有二般。

我兩樣放光地看著張姨施法將結界割開了一個口子容了我三人逃出生天。

甫一出來便聽到熟悉地笑聲,“哈哈哈哈,張青鸞,我倒被你騙了許久。我早該猜到是你的。”

慈眉善目地掌門師伯仍然慈眉善目,可是我知道,他怕是人面獸心,披著一副偽善的人皮。

張姨冷笑一聲,揮手一變成了一位一身青衣的仙子。之前偽裝時便賞心悅目,此刻更是仙姿綽約,眉目間似乎有些熟悉。我的眼睛在張姨和阿斗臉上轉了兩轉,“啪”地拊掌一笑,清清脆脆喚了聲,“師孃!”

張姨溫柔一笑,“乖。”隨手把乾坤袋塞到我手裡,“見面禮。”

我嘴上“使不得,使不得。”,手上沒閒著,已經喜滋滋收進了懷中。

電光火石般對招的時候,我拉起阿斗的手就御劍而去。我御劍學得很好,雖然天賦不高,但是逃生技能和生活技能我學得十分努力,就是曉得自己能用上。

阿斗面色平靜,無悲無喜。我回頭一瞧,心下疑雲竇生,不應該啊,就算阿斗早早已經知曉張姨便是他親孃,那現在也不該是這種表情啊。我養大的娃我還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毫不掙扎就跟著我一同逃命了的……除非……

壞了。

7.

我扯著的是塊用木頭幻化的阿斗。

待我掉頭回去的時候,師孃躺在阿斗的懷裡已奄奄一息。阿斗的身上染了大片殷紅的血,不知是師孃的血還是他自己的。

我急急落下,護在阿斗和師母身前。我自是知曉自己幾斤幾兩,是絕對接不住掌門師伯哪怕一招一式的。我雖膽小如鶴,但是在這個世界,阿斗和師孃是我的家人,我是決計做不到棄他們於不顧,兀自去逃命的。

於是,我拿出了殺手鐧。

我噗通一跪,聲淚俱下,“掌門師伯,您平日裡那般疼愛我與阿斗,我都是瞧在眼裡的,您絕不可能忍心傷害我們。我知道的,您肯定是被奸人所逼,今日之事絕不是出自您的本意……”

對我的心口不一,虛與委蛇,掌門師伯譏諷一笑,不置可否。

浣心劍被祭出來的時候,他委實驚懼了一瞬,正是這一瞬的怔忪反應不及,讓我挑出了縫子。我握著浣心劍的手是顫抖的,心是激動的。嘿,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我以為我能行,但是我錯了,錯得離譜。浣心劍是瞄著他的眉心刺過去的,可是……我不是手抖麼?偏了一寸刺進了他的右眼。

完了,師父殘存的一縷殘念讓我給浪費了。不僅如此,我還給大boss殺紅血了,他怕是要開大,幹是幹不過的,必須得躲。

我拽著師孃和阿斗跳上浣心劍的時候,師孃無力地笑了一下。戰損美人,破碎的笑,太美了。

我正沉浸在師孃的美貌裡無法自拔的時候,師孃一掌劈暈了她兒子,把他輕輕放進我的懷裡,“阿蒙,照顧好你師弟。”然後翻身跳入了boss攻擊圈。

我不知道師孃有沒有死,死得慘不慘,我只顧得上用盡全力逃命了。我不能讓師孃白白犧牲,最起碼得把阿斗的命保住。

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掌門師伯便追上來了。

我們剛巧逃到一處山崖邊,我修為不濟,跑不動了,幸虧山岩之中有一處夾縫,在偏處不顯眼,我將阿斗塞了進去,夾縫雖小,容納一個十歲小兒尚可,夾縫外以雜草掩飾,我翻了翻身上,把師孃給我的乾坤袋掏出來塞進了阿斗懷裡,裡面多少有些寶貝,對阿斗有用。

掌門師伯追到此處的時候,我就坐在山崖邊邊,風吹得衣袂鼓起來,說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但是要說多害怕倒也沒有,左右不過是疼上一疼,死了或許我就回到我自己的世界了。

我對掌門師伯笑了笑,“你來晚了,阿斗已經被師孃安排的人接走了。”

他不信,反問,“休想騙我。將他交出來,我便不殺你。”

我心想,搏一搏,這老狐狸應該是折損了不少修為,這麼近居然感知不到阿斗,那我是不是可以試試……

8.

我又錯了。

我那點修為,打他無異於蚍蜉撼樹。

當他冷靜下來,還是發現了阿斗的所在。

阿斗被提溜出來又被丟到山崖邊邊的時候,我心想,親媽下手果然不同凡響,師孃這一記手刀到底使了多大的勁兒啊,都這樣了阿斗愣是還沒醒。或者說,十歲的孩子就是脆,不禁劈?

讓我更沒想到的是,一道天雷劈死了正欲動手殺了阿斗的掌門老狐狸。

就這?我目瞪口呆。

那師孃不是白死了?我不是白捱打了?早知道一開始就把阿斗懟上前讓他打嘛,反正他一動手就會被劈死。

我正放心下來,慢慢挪過去想看看阿斗有沒有事,誰知道老狐狸突然睜圓了眼睛一記掌風掃過來。

裝死?老東西不講武德。我慌忙用盡全力一腳將阿斗蹬開老遠,自己被這最後一擊擊落了山崖。

落下去的時候我在想,我拿的難道不是主角劇本麼?山崖下有個山洞或者湖或者世外高人啥的,我大難不死,拜了個厲害的師父,學了不得了的秘籍,三年後出師回到花花世界,成為一代大俠。

“師姐——”

阿斗最終還是醒了過來,到底是救下他了。那老狐狸這回應該死透了吧?

預料中的疼痛並未襲來。

我下墜的過程中墜入了一個純白的空間,這裡什麼都沒有,入目就是沒有盡頭的白,我甚至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待久了我可能會抑鬱。於是我不停地走,不停地喊,希望能找到個活人。

“你來了。”空曠的空間裡,這把低沉的聲音帶著好聽的迴響。

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聽見了人聲。我環顧四周,沒看見人影。

“你認識我?你在哪裡?”我急切地想看見人,想抓住什麼。

“你閉上眼睛向前走十步。我就在你眼前。”

我依言閉上眼向前虔誠地走出十步。

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一片白色的衣襟。

我仰起頭向上看見他好看的下頜線,薄薄的嘴唇,挺直的鼻樑,狹長溫柔的眼睛,恰到好處的眉毛,還有披散著的一頭雪白亮澤的秀髮。

哇,白毛控忍不住了。誒?不對……這張臉好生面熟啊。

這不是……

我忍不住驚叫了聲“師孃!”

9.

我看到他好看的眉毛皺了一皺,嘴角掛著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

“不要淘氣,你再看看我,我是誰?”

這把好聽的男低音,確實不是師孃,可是這張臉也太像了吧。

“師孃是有孿生兄弟麼?這我也不知道,不認識呀。”我福至心靈,猛地一拍大腿,“你是阿斗?”

阿斗笑道,“嗯。師姐,好久不見。”

我哈哈一笑,“也沒多久。我剛從山崖上掉下來,你就在山崖上邊,算起來剛分開,又見面了。”

阿斗,應該說是長大的阿斗眼神悲傷,牽住我的手,喚道,“師姐,我在此地等你很久了。”

我不是很明白。

“無礙。你既來了便好。”阿斗牽著我向我也不知道是哪個方向走。這裡四處白茫茫的,我是真兩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走了不久我們走進了一處房間,房間裡也是四處潔白,我快瞎了,真的,雪盲症就要來了。

“墜入這裡之前你是從山崖墜落,本已墜入崖底,粉身碎骨。但是我於三百年後強行扯開時空裂口回到這裡在你墜落途中織了張捕魂網,你肉身已死,站在這裡的是你的魂體。如今你魂體不穩,我將從這裡把你送入另一時空,助你修補魂體,待時機到來,你自會再回到我的身邊。”阿斗解釋完握緊我的手看著我,眼裡溢滿的悲傷我也看不懂。

“你務必要回來。我等你。”

說完,我便被扯進了一個未知領域,幾經輾轉拉扯,待反應過來我已經回到我自己的小公寓。

“波妞波妞……”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我按了接聽,便聽到電話對面閨蜜的狂轟亂炸,“阿蒙阿蒙,你快說,你告白怎麼樣了?”

“什麼告白?”我一頭霧水。

“就是你那個白先生啊!你不記得了?”

我突然渾身冰涼,醍醐灌頂。對,我的白先生……我的白先生,他不就是阿斗麼?

10.

我從小到大都會做一個一樣又不一樣的夢,我隔三差五地會夢到白先生,他住在一個白色的房間裡,他長得可好看了,我從小的夢想就是能嫁給他。我每次夢到他都是一樣的場景,那間白色的房間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他一個人孤獨地坐在房間中央,他穿著白色的西裝,一頭白色的短髮,雪白的面板,整個房間除了他的眼睛和眉毛是黑色的,其他都是白色,就連他的嘴唇都泛著病態的蒼白。

我每次夢到他都是坐在他身邊跟他聊天,我們無話不談,從幼兒園小朋友欺負我到小學老師喜歡我同桌不喜歡我,從初中好朋友談戀愛不理我了到高考真題好難啊我是不是考不上大學了……

他總是叫我“小阿蒙”,總是溫柔地跟我說沒事。

直到我大學畢業家裡幫襯付了首付買了套小公寓之後,我為了早日還清貸款越來越忙,白先生入夢也越來越少。他一個月不曾入夢的時候,我很著急,越著急越睡不著,我給閨蜜打了電話,跟她半真半假地說了有這麼一位我喜歡的白先生。她勸我儘早表白。

於是,我終於睡著之後,果然夢到了白先生,可是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原本純白的空間夾雜了灰色,白先生變得很虛弱。我著急地問他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對我笑笑,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我醒過來之後怎麼也不放心,告白沒告成,白先生那邊好像還出事了,趕在週末不用上班,我也無心做其他事,於是打開了閨蜜之前推薦的遊戲,建立了賬號,剛登入就收到了邀請函:

尊敬的玩家阿蒙,恭喜您被系統選中進行真人遊戲體驗,希望您能取得愉悅的遊戲感受。

接受 拒絕

這種騙人的把戲,我毫不猶豫地點了拒絕。可是我仍然穿進了遊戲裡,成了遊戲裡的阿蒙。

成為遊戲裡的阿蒙之後我失去了對白先生的記憶。現在回來了才想起來。也就是說,我本來就是那個世界的人,我重生在了這裡只是為了修補神魂?

這是真的?我當然不是無神論者,我從小就相信另一時空的存在,還幻想著能跟白先生在一起。可是,一時間讓我相信我其實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還是很難接受。

晚上,入睡後我如願以償地夢到了白先生,或者說是阿斗。可能是我的記憶拼湊完整的原因,夢裡的世界不再是純白或者灰色了,夢裡開始花紅柳綠,鳥語花香,阿斗的房間也變成了我在浣心居住的那間屋子的模樣。

白先生變成了成年阿斗的模樣,他坐在桌邊泡茶。我看著他,他是白先生,他也是阿斗,我心裡有點怪怪的。

“小阿蒙,來喝茶。”

我走過去坐在他對面,問,“你是白先生麼?”

他點頭微笑,“是。”

“那你是阿斗麼?”

他繼續點頭微笑,“也是。”

我皺起眉頭,“我喜歡白先生。可是我不能喜歡阿斗。阿斗是我弟弟。”

11.

“沒關係,阿斗也不值得你喜歡。你只喜歡白先生就好。”

他遞過來一杯茶。

我執著小小的茶杯,假裝看不到他的悲傷。

後面三個月我都沒再夢到過白先生。我很慌,他從沒有那麼久不入我夢。是因為我說不能喜歡阿斗麼?

我沒有辦法找到他,突然想起來那個遊戲。我慌亂地開啟電腦登入遊戲賬號,遊戲頁面上出現了一行字:此遊戲不存在。

我打電話問閨蜜,她說怎麼會呢?她還在玩呢?

我問她遊戲名叫什麼,我重新下載一個。她說叫修仙大陸。

我看了看我的介面:一念成魔。

我不信邪,一直重複登入,終於系統煩了甩給我一個接受還是拒絕的選項。

我毫不猶豫點了接受。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回到了“一念成魔”的世界。

“系統,別裝死。你告訴我,現在這裡是什麼劇情?”雖然系統不出現,可是我相信它一定在。

果然,冰冷的系統音響起,“阿蒙墜崖之後,男主白不渡墮魔,因天賦異稟,百年間修煉成魔界最強者,又二百年後尋得契機撕開時空裂縫回到阿蒙墜崖之際,在崖下設下捕魂網,捕下阿蒙魂魄送到異世溫養。此後,白不渡因逆天改命日夜受天道反噬。上次你穿到這裡的任務就是改變男主白不渡墮魔一事,讓他順著天道安排好好修仙,順利飛昇。可是你失敗了。本來你該神魂俱滅了,可是白不渡硬是撕開空間裂縫回去把你救了。這次再放你過來,你要繼續你未完成的任務,引導男主白不渡走回正道,不然這個世界將會崩塌,這個世界的所有事物將會消失,包括男主白不渡也會灰飛煙滅。”

“那現在是什麼時候?”

系統冰冷地回答,“你在白不渡造的夢境裡說不會喜歡他之後。他受到天道的反噬越來越重。”

12.

說來慚愧,關於阿斗大名兒叫白不渡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

我從他尚在襁褓之中到他十歲上,自顧自叫了他八九年的阿斗,甚至張姨……噢不,師孃也一直隨著我叫他阿斗,倒是他的大名兒無人提起了。

系統君直接把我投放到了魔界。

我私以為魔界之所以謂魔界大概是有它魔性且不同尋常的地方。但是這裡的魔界倒是不然。

不僅如此,妖魔的模樣也與我想的不同。

我正驚奇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一陣風吹來,桃枝微顫,顫顫悠悠飄落了片片粉白花瓣,隨風悠悠盪盪,從從容容落在地上。

順著桃枝看去,一條樸素的街道在眼前鋪展開來。

街道兩旁家家戶戶門前都種了棵模樣喜人的桃樹,各家的攤位就擺在桃樹邊上,攤主高聲叫賣,以物易物,與人間無兩。

街道上行人如織,衣著打扮極為講究,風姿顏色各有千秋,要說與凡人有何不同,那便是無論男女魔界眾魔更為貌美。

我走到離我最近的一個攤位前,客客氣氣問道,“打擾了,請問小哥可認識一位叫白不渡的魔修?”

攤主小哥一愣,“誰?”

“白不渡。”

攤主小哥興奮地跳起來大喊,“你是不是叫阿蒙?”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撓了撓後腦勺,“對……”

“可把你盼來了!”接著吆五喝六過來一幫人,我被簇擁著帶到了一個院子。

他們將我送到就擠眉弄眼笑著閉了院門離開了,我全程暈暈乎乎不明所以。

“小阿蒙,你來了。”白不渡推門出來,我看到他的一瞬彷彿心中暮春堆疊的積雪倏然遇上破雲而出的暖陽,暖意融融,緩緩融成了春水,洇暈了整個乾澀的心田。

眼淚流得不知所措。我雙手胡亂抹著眼淚,慢慢地變成雙手捂著臉蹲下身子嗚嗚哭泣。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麼。我看到他的那一刻,什麼都不想只想哭。

白不渡急急走過來,手足無措地欲要安慰我,又不知該從何下手,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把手放在我的頭頂,輕輕柔柔地撫摩,無聲地安撫。

我哭夠了之後,胡亂拿袖子左右擦了兩把臉,仰著頭睜著哭腫的一雙兔子眼對他狠狠地說,“你是阿斗,你更是我的白先生。我確定,我喜歡你。”

白不渡並沒有很驚喜,他垂眸嘆了口氣,扶我起來,牽著我走進屋內。

他不說話,我心下忐忑得很,他轉身的時候我慌亂地拉住他,“你去哪兒?”

他拍拍我的手,“我去給你弄些吃食,再打個洗澡水。”

“我同你一起去。”我緊抓不放。

他無奈地笑笑,“你很累了,需要休息。我片刻就回。”

我坐立不安地坐在桌前等著白不渡。他不對勁,他是變心了?不,這麼快不可能。那他是支撐不住了?不想連累我?

果然,他沒騙我,很快他就回來了。

叫花雞真好吃,桃花酥也不甜膩,酸梅湯也酸甜剛剛好,我吃著吃著又想流眼淚了。

我喜歡吃的他都記得,可是我呢?除了與阿斗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還有夢境中與他的嘮嘮叨叨我對他一無所知。我從未去真正想要了解過他,而他不管是什麼時候都在包容我,慣著我。我何德何能,得此青睞?

13.

第二日清晨,是蟬鳴聲將我叫醒的。

真是奇怪,昨日還是春風桃花燕子啄泥,今日便有夏蟬初鳴了。

我伸了個懶腰套上衣裳出門一看,驕陽似火,夏荷初綻,這裡莫非是一日一季?好不妙哉!

順著街道一路走過去,昨日栽了桃樹的位置今日桃樹都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缸缸的睡蓮,新荷,還有人家門口種著棵枝繁葉茂的六月雪。不變的是攤位還是擺在花旁邊,人來人往,互易有無。

“阿蒙姑娘,你需要什麼?”昨日那小哥熱情地上來搭訕。

“我……我就是來看看。”

“我叫向隅,你需要什麼跟我說一聲就行,我給你和白先生送過去,保準兒都是好的。”向隅這小夥子很是活潑。

東西倒是不需要,不過……“向隅小哥,我想跟你打聽個事兒。”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我就放心了。我輕聲問,“白不渡來魔界多久了?他在魔界厲害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向隅看我的眼神有些嫌棄。

他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始娓娓道來,“白先生來魔界已千年。白先生有多厲害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是白先生憑一己之力在魔界闢出了這麼一處世外桃源般的小世界,收留了我們這群不願殺戮征戰的妖魔,給了我們一席安家之所,白先生於我們有再世之恩。嘿嘿,我們這兒的妖魔都知道,白先生千年來都在等一個叫阿蒙的姑娘。”

向隅嘿嘿一笑,“昨天你一來我們就知道,能進這裡的人間姑娘,那肯定是阿蒙姑娘。”

我恍恍惚惚地往回走。不對,哪裡不對勁?白不渡闢出這個小世界已千年。那他至少已經活了千年以上,時間線不對。根據系統君所說,白不渡如今不過三百餘歲才對,那我毫無頭緒的七百年他在哪兒?

“系統君,你是不是漏了什麼沒告訴我?”

“系統君?系統君?”

“不要裝死。我知道你在。”

“你何必這麼較真呢?”系統君冰冷的機械音透出些無奈。

“你告訴我吧。”我一直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是卻抓不出頭緒。

“本來這次放你過來就是想讓你陪他最後一程。你什麼都別問,只陪著他渡過剩下的日子,到時候我就會把你完好無損地再送回另一個世界。”

“我不要。我要知道真相。”我堅持。

“唉,一個兩個,一次兩次的都這樣。你與白不渡的人生已經重複了三次,這次就是第三次,每一次都是以任務失敗告終,你和他都死在天道的懲罰下。我也不明白,別個完成這樣的任務都非常順利,怎麼就你們那麼坎坷。這次再不成功,這個世界就會被放棄了。最終他不想你陪他死,他想讓你去另一個世界好好活著。我也是動了惻隱之心,幫你過來讓你陪他最後一程。”系統君表示無力吐槽。

“所以說,他一直保留著所有記憶。只有我每一次都忘記是麼?”怪不得我總覺得他瞞了我什麼。

“可以這麼說。不過你忘記是系統需要。他記得是系統bug。其餘的不解釋。”系統君線上傲嬌。

我百思不解的是,為什麼劇情的發展在白不渡墮魔的節點每次都不能改變。

14.

如果墮魔的節點不能改變,那……

劇情是自由發展的,但是隻要天道不讓男主死,就沒人能殺得了男主,而且只要男主想做成什麼事,天道都會無條件幫忙。天道只要最終結果是男主成為仙途第一人不是麼?

說起來,這個世界目前的主宰不是天道,不是系統,而是男主不是麼?如果仙人不再是仙人,妖魔不再是妖魔,妖魔成了仙人,那男主不就算沒有違反天道了麼?

當小院中地面覆了薄薄一層落葉的時候,整個桃源小世界的妖魔都去了人間。我握緊白不渡的手,堅定的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告訴他,“我不認命。我們最後放手一搏。”

一天內,浣心劍仙夫婦先後被其師兄雲岫山前掌門垂山道人設計毒害的訊息傳遍了修仙界。

隔日,浣心劍仙的幼子後來被垂山道人逼入魔道的訊息不脛而走。

雲岫山全員弟子闢謠不及,反被道友們問得啞口無言。雲岫山現任掌門乃垂山道人之子,對此事諱莫如深,辯解無能。而垂山道人此時已非垂山道人,早已昇仙成了垂山仙尊,只不過一隻右眼成仙之後也無法療愈,仙魔兩屆對他有一別稱——獨眼仙尊。

你瞧,這樣的人也能成仙。若說那仙界非沆瀣一氣,蛇鼠同窩我都不信。如此,天道可公?

呵,天道從來不公。

不用妖魔動手,修仙界的道友已經一道討伐上了雲岫山,順便將雲岫山的天材地寶搶劫一空,美其名曰為浣心劍仙一家討回公道。

公道在哪兒?此時,我覺得妖魔更講公道。

獨眼仙尊不負所望,見雲岫山被滅門,心下不甘,果然違背了仙界不能干預人間事的鐵律,對參與討伐雲岫山的門派都小施懲戒——屠了各門派最優異的弟子,斷了人香火。

仙界豈有不知,但是各門派縞素祈天,天界不聞不問。

眾怒難犯的道理誰人不懂,可天上這些仙人他們不怕,因為在他們心裡人、妖、魔都是螻蟻,只有他們仙人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時機到了。仙魔交界處兩軍對壘的時候,仙人們還是高高在上的嘴臉。人間修士們集結而來助陣妖魔大軍的時候,仙人們臉上的高貴表情有了一絲裂痕。

“你們怎麼敢?”他們震怒。

妖魔的勝利是必然的,為什麼?因為我們現在是正義的一方。公道自在人心是說給人聽的。

天道從來不公道,這個世界的天道只偏愛白不渡,雖然是遲來的偏愛。

這個世界發育緩慢,男主的仙途屢屢不順,系統君終於在此刻揪出了原因,這裡的天界統治者是異時空的逃犯,帶著自身能力龜縮到這裡來實現自己仙界第一人的執念。所以派了垂山對白不渡修仙百般阻撓,致使白不渡三度墮魔,無法順利走上仙途。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當妖魔都成了仙,哪裡還有什麼妖魔。

我的任務終於完成了。我緩緩向後倒下。

白不渡慌忙伸過來的手並沒有撈住我。

我倒進了一片銀光,回到了我的世界。

原來,這裡才是我的世界。

分類: 文化
時間: 2021-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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