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頭條上有人問：如果你父母80歲得了癌症，120萬可以治好，你願意出嗎？
我的回答是：不會。
因為我從小便理解“老而不死，是為賊”這句話。
02
我奶奶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活了83歲，在我們那裡，絕對算是長壽。
但長壽背後，是不為人知的辛酸。
不是說我們晚輩，而是他自己。
我外曾祖父有三個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遠嫁，還有一個女兒——我奶奶，和他住得很近，近到有什麼事只需大聲喊一下就聽見了。
他的兒子，我的舅爺，可能因為是醫生的緣故，是一個很講究的人。這樣的人當然不能和七八十歲的老人一起住，所以他們又重新建了房子，把原來的房子給他爸和小兒子住。又或許只是按照習慣，他和大兒子住，至於小兒子，就只能和老人一起住了。
總之，我的外曾祖父和他的孫子孫媳住在一起。
說是住在一起，其實什麼都是分開的，吃飯是分開的，門都有各自的鎖，就像現在同一層樓的兩戶人家。
從我能記事起，我的外曾祖父行動就已經非常不便了。
我只能記得，那時候每天中午，我奶奶在家裡叫他，如果他在，就給他端一碗飯去，過一會兒再把碗拿回來。至於其他兩頓飯，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解決的，是自己做還是兒子孫子給他端，反正不會是和他坐在一起吃。
在他去世前的幾個月裡，他兒子曾擔心他會把米和麵條給村裡的另一個老太太，所以我推測，他應該還是會自己做飯的。
03
我一直都以為他只是行動遲緩，但其實他的身體衰老的程度早就超出了我能理解的範圍。曾經有個鄰居早起發現他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他是夜裡起來上廁所的，他的屋裡沒有廁所，只能去外面上。
沒有人知道他倒在外面多久。
此外，他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我最早發現他腦子不清楚是我和一個妹妹，也是他的曾孫女，去山上採蘑菇回來遇到他，他揹著一個揹簍，說他也採了。我們一看，揹簍裡全是樹葉，我們沒有揭穿他，我只是告訴那個妹妹做好之後給他一點。
還有一件事，是發生在他去世前兩三個月的。他說他晚上總做夢，夢到去了我們那裡最高的山上。其實他真的去了，只是他分不清楚是夢還是真的，他兒子怕他發生意外，就陪他住在一起直到去世。
04
我外曾祖父去世後，我奶奶在給他換衣服時發現他的腿上有個地方已經開始潰爛了。
其實我知道是為什麼。
那天我和我媽媽到他家烤火，他拿著火鉗夾旁邊的柴火往裡攢。他的孫媳婦一把搶過火鉗，並在他腿上敲了一下。對於正常人來說，可能只是青幾天就好了，可他卻一直沒好。
當時我想的全是他的曾孫女。她的曾孫女和我不一樣，她真的很愛他，而我只是純粹地同情一個老人而已。要是他的曾孫女看見自己的媽媽打他，會是什麼感受呢？
我從沒告訴過任何人這件事，因為我媽告訴我讓我不要跟別人說，免得引起矛盾。
05
我的外曾祖父是我見過最可憐的老人。我無法想象他最後幾年是怎麼生活的。
我的奶奶和舅爺都是非常好的人，至少對他們父親來說是這樣。
但是，他給我的感覺就是：人不能活得太久，因為活得太久真的很可憐。
也許對於子女來說，自己對老人已經非常好了。但是，再好的子女也無法真正站在老人的角度去考慮，這不是願不願意，而是一種能力。
與其老到頭腦都不清楚了，我真的寧願清醒地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