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裡的小故事
文/劉耀華
一 、變
一位媽媽領著小女孩來買樂高，當我把一個個有公主有城堡的樂高放在櫃檯上給她們看時，女孩忽然發現了堆在犄角旮旯裡的幾個小足球。她興奮地跑過去，抓起了咖粉相間的那一隻，跟媽媽說，不要樂高了，要這隻小足球。媽媽說，說好的買樂高，臨時又變了，不行。女孩堅定地說，我不買樂高了，我還沒買過足球呢。媽媽說，你沒買過得多著呢，都要買嗎？女孩說，我只買足球，樂高家裡有舊的，還可以玩。母女一時僵持在那裡……
我說，家裡要有樂高，這回可以試試買足球，孩子喜歡。媽媽說，喜歡？喜歡只是一會會兒，拿回去玩不到兩天，不定又扔哪了。小女孩小聲嘟囔著，我沒扔，是你不知收哪了。
母女又僵持了片刻。
這一次，媽媽終究沒拗過小孩，買了小足球。不過，不是咖粉的那一隻，而是媽媽認定紅黃好看的那一個。
二 、買膠水
一位五十多歲的大哥來買膠水。
他問我，哥倆好呢還是三秒膠好。
我問他，粘什麼？
他說，蒼蠅拍。
我說，粘上一用力不又開了麼？
他手裡撥弄著那幾管膠，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問我，101和502行不行。
我說，差不多一樣樣的，粘了還會開，除非你不再用它打蒼蠅。
他沉思。
我說，不如買個蒼蠅拍吧，花一樣的錢。
他想了一會兒，說，我那兩個拍子是新的。
我問，都壞了嗎？
他說，嗯，都壞了。
別人送我的，他又補充說。
我多嘴了一句“送時就是壞的嗎”。他笑了笑，沒說話。
待他放下膠，走出去，單留我一頭霧水在那裡。
我想，是哪裡出錯了？這大哥，很正常啊。
亦或許，那兩個壞的蒼蠅拍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三 、傻妞的世界
有兩個別人嘴中的傻姑娘常常光顧我的店。一日，她倆又來了。那個胖胖的衝著我說，阿姨，我朋友說要送給我個保溫杯，我就帶她來你這了。我探詢的眼光望向那個有點黑有點溫柔的妞，她嘻嘻一笑，算作回答。
我把帶古風的，帶測溫的，有手提溜，大肚的，迷你的，長且細的各色杯放到她們面前任選，並一一報了價。
選杯過程中，胖妞並不做主。黑妞問她，你想要哪個？胖妞說，都行，你說哪個就哪個，反正你掏錢。黑妞說，那你選個便宜的，我這錢不多了，還打算買別的。胖妞噢了一聲說，我看這個古風的好。
黑妞弱弱問我，姐，這個多少錢？我說，二十五。黑妞轉向胖妞，能不能買別的，我計劃在二十塊內。胖妞看似有點不悅不過很快就說，行，換一個吧。黑妞拿起那個細且長地問我，這個呢？我說也賣二十五。她放下又拿起另一個，我說二十。
我認識胖妞比黑妞早，十幾年前，她還是個苗條靈秀的孩子，跟著父親到過我的店，兩年沒見，再見時就成了坐在郵電樓臺階上瘋言瘋語的小瘋子，她一頭兒說一頭兒唱，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我曾奇怪她經歷了什麼，可週圍並沒有人能給出準確答案。遇到她後來邋遢的父親，我問怎麼成這樣了。她父親說，性格原因，就這脾氣。且不說這性格和脾氣是如何煉成的？單就父親說這話而言，生活和力氣看似十分窘迫了。胖妞記性好還認得我，大機率認為我不會捉弄於她，說累了，罵累了，就來向我討水喝，一口一個阿姨，很乖，看不出有什麼性格脾氣來。
胖妞雖然有時瘋顛，但愛好相當廣泛，十幾年來混跡於最繁華的商業街，竟也交了朋友，而這個朋友黑妞卻是地地道道的柔弱女子，愛買本子，不知是自己用還是送人，反正是頻繁來買，問她總說是送朋友。有一次黑妞買完本子後，要加我微信，加完後，她說，咱倆是朋友了，我叫你姐。我沒有驚奇，只是莫名生出一種傷感來，這樣的人會有一個什麼樣的內心世界呢？人人都說她們傻，她們瘋，但她們的世界裡，就好像只有單純和乾淨。
兩個人挑了好半天，終於鎖定那個古風的，原因是胖妞愛聽古風歌曲。黑妞說她也愛聽，劉珂矣的歌她單曲迴圈好幾遍。胖妞急著說，她也愛聽說唱，我完全懵了，古風和說唱隔著山海呢！但這並不影響兩個妞有一搭沒一搭的討論，快樂而津津有味。
我想，每一個人都是有靈魂的吧，或許是那個小小的幽居的靈魂托起了她們看似逼仄卻自由自在的世界。
作者簡介：
劉耀華，網名畫畫。喜文學，好詩詞，愛讀書而讀書少，慕自由而不自由。只好準思想去探路，達至心靈的放空。愛生活，敬一切的擔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