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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三地委」憶沈撫縣委(三)

1947年4月間,東北的國民黨軍為了分割我東北解放區把我南滿部隊逼到臨江、長白一帶貧困、狹小的山區,企圖鞏固其已經佔領的陣地,準備再次向我臨江地區發動大規模的軍事進攻。在這次進攻中,他們為了穩定後方,決定先對我遼東三軍區所屬各縣的廣大地區,實行毀滅性大掃蕩。敵人這次掃蕩,不惜動用3個整編師的主力和大批遊雜部隊參加。有羅又倫(師長)指揮的二〇七師,趙公武軍長指揮的五十二軍一個師,有十三軍軍長石覺的一個師,共是3個整編師,加上地方清剿隊、保安隊,達4萬餘人。還抽調一批所謂“政工人員”(特務)隨隊,印刷了大批反動宣傳品、勸降書,事先刻制了一批建立偽鄉、村政權的印章和委任狀等。

「遼東三地委」憶沈撫縣委(三)

可以看出,敵人對這次大掃蕩是下了決心,做了充分準備的。掃蕩部隊由敵十三軍軍長石覺任總指揮,於5月1日拂曉向我三塊石、平頂山、草帽頂地區分別實行包圍,發起總攻,企圖消滅我軍分割槽所屬一、二、三團武裝,佔領我解放區。其中進犯我沈撫縣之敵是二〇七師及一些遊雜武裝。4月30日夜,分成4路進入我游擊區:一路從救兵臺出發,經五龍口到達馬圈子一帶;另一路從撫順的搭連出發,經後安、鄭家堡子,到達饅首排子;第三路從營盤出發,到達韓家堡子、腰堡、長壟地,第四路從葦子峪出發,到達小堡、棒錘砬子、通溝一帶。5月1日拂曉,這些敵人分別進到上述村莊。進攻饅首排子之敵(一個營)與我三團的兩個連發生激戰。當時,我正在該村的南山上,聽到槍聲十分密集。戰鬥約1小時後,我軍撤出轉移。接著就看到敵人放火燒房子。同一天,其他三路敵人燒掉了佟莊子、三家子、通溝、棒錘砬子、草盆溝、太平溝、東溝、四道河子、王家店、長壟地等20多個村子和幾十處山溝住房,並強迫群眾集中到幾個大的村子。在大村建立偽政權,妄圖透過從當年日寇那裡學來的集家並村、保甲連坐等法西斯統治的殘酷手段,把群眾控制起來,切斷我與群眾在糧食、情報、住地等項的聯絡。5月1日當天,這些敵人分別駐在五龍口、馬圈子、清河城、葦子峪、小堡、鄭家堡子、湯圖等地,並控制了制高點,封鎖了交通要道,擺出了賴著不走、步步向我三塊石合圍的架式。5月2日,敵派出主力部隊約4個營的兵力,從三塊石南北東西進行穿梭式的抄襲,結果沒有發現我之部隊。5月3日,北路敵人向我駐地韓家堡子(三團的兩個連)部隊發起攻擊,我三團部隊在張志超同志指揮下,戰鬥1小時,撤到邵家堡子。敵人放了一陣大炮,打壞了一些樹木而去。當夜,我部隊都駐在三塊石北麓。我和志超同志也露宿在山溝。5月之初,海拔800米以上的東部山區(最高峰海拔1131米),殘冰待化,夜間只有零度左右的氣溫。幾天沒有吃上飯的身子,憑著單薄破舊的棉衣,頂住飢餓和寒冷,那滋味是可想而知的。當夜,我和志超躺在地上分析了形勢,提出反掃蕩意見,經縣委討論,決定把三團以連隊為單位,化整為零,由參謀長謝斌帶一連進入老黑槽深山林區,隱蔽保護傷員,相機向蘇河區圈外活動;由副政委陳法平帶四連在馬圈子一帶活動;張澍帶三連在鄭家堡子一帶山區活動,相機向蘇河區一帶轉移;張志超帶兩個連作大範圍遊擊作戰;張榮軒帶公安隊在鄭家堡子、前後安河子一帶活動;華春在王家店一帶活動;我在馬圈子、清河城一帶活動。所有這些同志,都懷著拚死堅持、與敵周旋、保障部隊供應、蒐集敵情、打擊一時泛起的地方反動氣焰的心情,宣傳群眾,堅決完成粉碎敵人在我游擊區建立偽政權的任務。

面對敵之強大主力,我們要求部隊樹立信心,避開與敵人正面作戰,善於保護好自己,儲存有生力量,儘量取得地方在物資、情報上的支援。在絕對有利、有把握的情況下,積極打一點勝仗,鼓舞人心,也鼓舞部隊自己。5月中旬,由於壞人告密,敵人分三路向我駐雙臺子的三團兩個連合圍奔襲,拂曉進入戰鬥。我三團二連在張志超指揮下,連長楊樹武帶三排衝鋒在前,搶先吃掉了西股敵人主力部隊1個連,我無一傷亡。這次戰鬥,我俘敵80餘人,繳獲步機槍七八十支(俘虜當時釋放,戰場未來得及清理)。等到北路、東路之敵到達時,戰鬥已經結束。當日,我部隊已勝利轉移到金斗峪。

迎接敵人大掃蕩,是意料中之事。但是,對這次掃蕩來得這麼厲害,持續時間這樣長久(5月1日到31日,整整1個月)以及敵人更加狡猾,軍事、政治、“三光”政策等,我們事先還是估計不足的。5月上旬是最困難的一段。敵人的“三光”政策,集家並村,給我們造成了極大的困難。一時間部隊失去了駐地,斷絕了糧食供應,割斷了通訊和情報聯絡。加上敵人把大村、交通要道和制高點都控制起來,部隊的活動和生活成了極大的難題。5月初,山上還是光禿禿的,樹木剛剛吐綠,不好隱蔽,山野菜尚未長出,沒有糧食,沒有代食可吃,飢餓加寒冷的摧殘,幹部、戰士的體力顯然受到了嚴重的損失,人們消瘦了許多。身臨其境,我才體會到,“五月的鮮花開遍了原野......”,這恐怕是指的東北平原,或者是5月中下旬的原野說的。這裡的小氣候,恐怕還要半個月以後,才能看到花紅、草綠。怎麼辦?離開這塊地區遠走高飛?不能!就這樣讓敵人困死嗎?當然也不能。唯一正確的辦法,還是拚死堅持。縣委同志又一次在前安河子、在草盆溝湊在一起,研究對策,決定想方設法,以最快的速度恢復糧食、鹹菜、鞋子以及情報供應關係,動員黨員和村幹部(對有的村是強制),利用一切間隙,把糧食和炊具(這裡山上有水、有柴,但需要飯鍋、盆碗)送到指定的山裡,把情報送到指定的地址。經過幾天的努力,效果十分顯著。國民黨軍雖然封鎖,但“網眼”還是很大的。有的黨員、幹部和群眾,早就想到我們沒有糧吃,他們也很著急,要送又不知送到哪裡。經過我們工作,糧食、炊具、鞋子,甚至還有豬肉和鹹菜、菸葉,紛紛被送上山。加上這裡的群眾覺悟很高,有好些被燒燬了村子的群眾,偷偷把糧食和炊具仍然留在附近隱蔽,只是聯絡不上,不知具體地址。這一段子(曾受過我們清算鬥爭)以及那些有嚴重正統觀念的人(所謂長袍大褂),多少也起了一點作用。這些人(整個地區有40多人)以為我們大勢已去,竟然敢於出頭露面,參加國民黨召開的反動會議,為國民黨建立偽鄉村政權積極效力。有的人(如馬圈子的王子田,鄭家堡子的唐玉書等)甚至領回偽政權公章,扛回偽政權掛的牌子,把我馬圈子區政府改成什麼“龍圖”鄉公所,推出馬圈子的王子田當偽鄉長。金斗峪村的小地主、流氓分子王少甫,多次向清河城之敵報告我軍活動真實情況,五龍口村長王維顯、上孤家子村文書合夥書寫真實情報,情報中竟然稱我軍為“共匪”。在送給敵人路上,被我截獲。金斗峪村長任慶福,也派人給駐葦子峪之敵送情報,把我三團在王跩子溝隱蔽的真實情況,報告敵人,也被我截獲。佟莊子村惡霸孫仲禹,向敵人暴露我軍用物資;魏口村xxx(忘記姓名)向敵人告密,致使我區委書記陳延年被敵人槍殺。

為了保衛群眾鬥爭勝利果實,給群眾撐腰,爭取、教育、警告動搖分子,必須立即採取強有力的手段,把這些壞人掀起的反動氣焰打下去。第一是堅決殺掉一批。5月中旬,先殺掉了王少甫、王維顯、謝玉石、孫仲禹、於漢環、唐玉書等10幾人。並利用一切機會,向群眾公佈他們的罪證和罪行,以使群眾瞭解真情,取得群眾同情。第二是嚴厲警告。對為敵有效勞行為,但罪行較輕或過去有功,一時被迫做了壞事的分子,則要嚴厲警告。這類人有金斗峪東溝的王旭東、馬圈子村的王子田、金斗峪村長任慶福等。對其中幾人採取揚言“要殺”,但又不立即殺掉的辦法,趁著群眾(有的是我們故意安排進來的黨員和村幹部)來保他的機會,當眾歷數他們的罪行,取保釋放,交給群眾監督,限期改邪歸正。如有再犯,決不寬容。對其中有些人約法三章,如必須與敵人斷絕一切聯絡,必須為我軍做好事(如送糧食、情報等),帶罪立功,以觀後效。第三是不準與敵人聯絡。我們明確宣佈,除經允許的接敵區村子可以應付敵人外,在我解放區、游擊區內,絕對不準和敵人建立任何聯絡,更不準建立偽鄉村政權和其他反動組織。

5月31日上午,駐葦子峪之敵一個連侵入馬圈子村,傍晚撤走。我帶小分隊伏擊晚了一點,沒有趕上。同一天下午,駐五龍口之敵(二〇七師一個團,號稱“飛虎團”)和駐清河城之敵,均撤回撫順。歷時31天的五月大掃蕩,以我之勝利和敵之失敗而宣告結束。

五月反掃蕩的勝利,實在是來之不易。沈撫縣委這個戰鬥集體和它領導下的軍民,在我遊擊根據地被敵人全部佔領,村莊被燒燬的嚴重情況下,經受住了嚴格的考驗。在對付幾倍於我、裝備精良之敵的反覆圍剿,揭露粉碎敵人的政治欺騙、誘降和勸降,克服物資、飢餓和天時的嚴重困難中,我們盡到了應盡的職責。6月初,我三團各連均先後集中到馬圈子村,進行休整補充。當時,戰士們因為在山上受苦了1個月,嚴重缺乏營養,更談不上什麼衛生條件,顯然消瘦了很多,穿著被樹木刮破、不遮身體的棉衣,滿頭蓬垢的長髮,加上小黑鬍子,看上去真有點象“野人”。我們幾個頭頭,當然也沒有例外。當時,張志超25歲,我26歲,但已有人稱“老大爺”了。經過短短休整,上級又發來新的夏裝,面貌完全一新。元氣很快得到恢復。當時,我軍發動的夏季攻勢已經打響了,我們的戰士又立即投入了戰鬥。

6月中旬,縣委在馬圈子召開慶功大會,傳達了東北民主聯軍總部給我三團集體記功,給張志超記大功的嘉獎令,表彰了二連長楊樹武,給了他“獨膽英雄”的光榮稱號。三團衛生隊長楊樹藩,當時還不是黨員。在這次反掃蕩中,他冒死保護照顧傷員,帶領傷員堅持鬥爭的模範事蹟,十分感人。

根據俘虜的口供和我地下情報,敵人花費這麼大的兵力,發動這次毀滅性的大掃蕩,是妄想徹底消滅我三軍分割槽武裝。按照敵人的本來打算,5月消滅不了我們,還要繼續掃蕩下去,並設想在我區重鎮(如五龍口、平頂山等地)安設據點和駐兵。但由於我東北民主聯軍在5月中、下旬發動了強大的夏季攻勢,敵人才不得不倉皇收兵。

6月以來,形勢急轉直下。我東北民主聯軍發動的夏季攻勢,勢如破竹。經過一個多月的連續作戰,收復了四平、通化、東滿被敵佔領的15個縣城--通化地區、鐵嶺地區以及清原、新賓全境獲得解放(南雜木除外)。同時,南滿我軍收復了安東地區各個縣城,賽馬、鹼廠、田師傅、小市等地均告解放,並一度攻佔本溪市區(又撤出)。這樣,整個東北戰場的廣大地區連成一片。南滿、北滿兩大主力,以四平會戰為標誌,實現了勝利會師。敵人妄圖分割我東北解放區的美夢,被我徹底粉碎了。形勢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三地委所屬廣大地區,除沈撫縣和本溪縣部分村莊地處前沿、接近敵區外,大部分地區已變成可靠後方。沈、撫、本三大城市以及周圍據點之敵,處於與我對峙和受我攻擊之中。我三地委廣大地區重新成為我軍實現戰略反攻的前哨,更是這種戰略反攻的一塊重要陣地。"

圖片:來自網路;作者:郭洪林

分類: 軍事
時間: 2021-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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