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連山某個大型露天開採場望去，土地上滿是黑色的溝壑和大坑，就像大地被“開膛破肚”，血肉都外翻出來一樣，十分觸目驚心。

但曾經，作為我國重要生態功能區的祁連山，森林、草原、雪山、丘陵等景觀應有盡有，各種保護野生動物在土地上漫步，整片大地生機勃勃，是著名的旅遊勝地。究竟是誰讓祁連山變成了如今這樣？可恥的非法開採什麼時候才能停止？

非法開採煤礦有多暴利

根據調查，在祁連山大肆過度開採，破壞當地生態環境的主要是青海一家名叫興青工貿工程集團有限公司的私營公司（簡稱興青公司），大約於2005年開始投入礦區撈金，直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年的歷史，董事長馬少偉被當地人稱為“隱形首富”和“西霸天”。

興青公司董事長馬少偉

這些稱呼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形容非法開採煤礦的不法分子有多暴利。興青公司十幾年間盤踞在這塊天然的礦區，一共開採了2600萬多噸煤礦，獲利超過了150億。

為什麼非法採礦的黑心老闆可以那麼猖獗？

其實，從2005年到2020年的這十幾年中，青海省有關部門期間前後收到了700多次對該公司的舉報，說他們疑似“涉黑涉惡”，更有多起報案材料佐證：

2006年11月9日和11日，興青公司十多人手持槍械和刀棍，驅趕金土地公司留守人員，自此搶佔聚乎更一井田煤礦；2008年8月2日，金土地公司負責人及員工在西寧市住所的窗戶玻璃遭槍擊。【1】

這很難不引起人的聯想，“隱形首富”是否動用自己的財力收買過暴力團體？是否用非法的方式維護自己在礦區的“霸權”？

疑雲重重，加上祁連山的生態破壞日趨嚴重。2014年的時候，當地省委嚴令要求礦區的煤礦全部停產整頓。

興青表面從“採挖”轉向了“修復”，然而白天領導在這裡巡邏督查，晚上他們就幹回老本行；就連督查最嚴的2016年，這個公司也能想辦法鑽空子，據統計，興青公司在16年當年，依舊非法採煤了100多萬噸。

行內人士說他們的原則是“邊修復、邊破壞；小修復、大破壞”，可見在表面工作上下了大功夫。但僅僅這樣是無法一直矇混過關的，畢竟因過度開採而導致的生態環境破壞，在所有人眼中都看得很清楚。

這些情況持續了那麼多年，在鐵腕整治之下依舊“難以杜絕”，我們更應當審視和譴責這個非法集團不當的權利和金錢。

採礦的幾十年間，祁連山發生了什麼變化？

祁連山的採礦業大約是20世紀70年代左右發展起來的，在它作為“工業山”被過度挖掘之前，早就已經在歷史、生態和旅遊的領域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祁連山也被叫做另一座“天山”。“祁連”是“天”的意思，來源於很久以前匈奴人的叫法，在以放牧業為主的匈奴人中，祁連山有著很高的地位。不止是在匈奴人心中，在我們漢人心中也是一樣的。

很久很久以前，它在漢王朝控制河西地區的戰役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到現在同時是一片“風水寶地”。遠遠望去，連綿的雪山、茂密的森林……無一不吸引了人們來觀覽祖國大好河山，整個山系還有著豐富的水草、植被資源和凍土層，擋住了來自北方的風沙，西側的冰山融水更是珍貴的淡水資源，滋養了乾旱的河西地區，祁連山可以說是西北地區最重要的一道生態屏障。

祁連山是乾旱地區的生命線

這也意味著，一旦它的生態被破壞，為當地環境造成的影響也會無比嚴重。

隨著祁連山的礦產業逐漸發展起來，植被破壞和地層虧空的問題越來越嚴重。很多土層裸露在外面，土質惡化，加上旅遊業的興盛，“綠山”逐漸變成“荒山”，當地氣溫逐年升高，年降雨量越來越少，從前隨處可見的野生動物現在幾乎難以成群見到了。

再加上採礦裝置排出的大量廢氣和廢水，空氣質量和水體質量也受到了威脅，礦物中的很多有毒元素流入生態系統，又經食物鏈進入我們的身體，對動物和植物的健康都有著很大的危害。

尾礦的汙染

上文中提到的興青公司更是破壞環境的“大頭”。他們的露天礦場，大多數都是煤層厚度超過了6米的，回採率才達到了15%，而我國的法律規定這個深度的煤層，企業回採率須達到90%。

也就是說，興青公司直接扔掉了接近80%的煤礦資源，僅僅只取品質最好的地底煤層，相當於吃白菜只吃“白菜心”，那些比較表層的煤礦、地質結構比較複雜的煤礦，他們一概挖而不採。我們在照片中看到的那些翻出來的黑土，就是這種破壞性的開採行為導致的。

祁連山的生態有修復的可能嗎？

自2014年起，國家和青海省委就持續聚焦著祁連山的生態修復問題，然而多年過去只有著微小的改善，這條修復路似乎還很長遠。

這是有很多原因的，首先是沒有土，因為要治理破壞首先就要對不成型的礦渣山進行修復，而後種草種樹，這就涉及到了異地運土等艱難挑戰，之所以說艱難，是因為成本實在是太高了。

後來科學家們又發現，可以對當地的廢土進行土壤改造，需要配合“羊板糞”和有機肥。但因為需要改造的廢土過多，需求量太大，就算從牧民的手裡購買“羊板糞”，也逐漸變得供不應求，小小的糞便價格飆升，從200元一車到了500元一車。

除此以外，廢土經過改造之後，可以在上面種什麼，同樣也是一個難題。既要考慮當地生態環境的需要，還要考慮成熟時間、是否滿足生態多樣性等複雜問題。根據《中國新聞週刊》的資料顯示，目前種下的種子成熟率才5%，甚至還有的草種面臨著退化。

除此之外，還有治理基金“虧空”的問題。因為土地的治理需要高昂的成本費，上面雖然會撥款，但這些款項的源頭主要還是對違規企業的罰金。但那些大賺特賺的黑心公司，往往已經將錢洗到了別的地方去：2020年，興青公司董事長馬少偉的30多個銀行賬戶被查封，僅僅查出1.6億元，與他獲取的高達150多億元的利潤相去甚遠。【2】

但祁連山的生態治理，也不全是令人沮喪的訊息。近幾年，國家對祁連山保護區的監管和治理加強，那些破壞不嚴重的地區，綠植面積已經在逐漸增加，遠遠望去，像是有人給山的黑色底色刷上了一層“綠”，在這些保護區內，野生動物的出現頻率也增加了。

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黑頸鶴

到現在為止，祁連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內居住著15種國家一級野生保護動物，39種國家二級野生保護動物，還有多種珍稀植物物種生長，顯然是可喜可賀的。

無論如何，被過度開採破壞的環境很難回到從前，這一點無疑是需要我們警醒的事情。